羅子元讓尤安帶上那一盆魔怔草，匆匆地離開了。

暮看著羅子元的背影，心道，這皇帝的確是喜歡原一笑的，只是與皇位相比，這份喜歡就得靠邊了。羅家的人啊，向來如此，為了權勢皇位，什麼都可以放棄。

良心可以泯滅，道義可以不顧，別人的犧牲也都視若無睹。

羅氏江山，注定走不遠。

“暮前輩，不知方才本宮所說，您應承否？”原一笑慵懶地睜開眼睛，因為胡太醫守著的原因，雖然原一笑躺在床上，可一直是穿著外的。也幸虧穿著，今兒個才不至于冠不整地出現在這麼多男子面前。

“昭儀，哪怕是要為母報仇，可這也是弒父啊！”暮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眼神深邃地看著原一笑。

“弒父。看來余珣不曾同你們說過什麼。”原一笑努了努，“我方才只說了一半，但我想，前輩也該猜到了一些。本宮不讓君謙前輩原家小姐，可不是為了擺譜。本宮，真不是原家小姐！”

君謙早已從橫梁上翻了下來，此時正無聊至極地把玩著書案上的玉筆，聞言反問道：“你不是原家小姐？那你是誰！”

暮眼神閃爍，語氣有著九分肯定：“昭儀是尹家的人？”

“是！”原一笑甩開銀鞭，“我方才瞧著前輩的眼神，對此甚是了解。”

“不錯，老朽曾見過這支步搖。當年我與流螢奪走尹三公子尸之時，趙老曾讓此一同下葬，只不過聽聞百里丫頭還活著，就收了手。”暮看著原一笑手中的步搖，陷了回憶里。“流螢是尹家人，能讓喚作主子的，只有尹家人。”

“一笑在此，拜謝前輩。”原一笑苦一笑，跪下叩首。

暮忙扶起原一笑，眼神又是喜悅又是難過，“你是……尹凡的兒？”

“是。可恨我居然認賊作父十四年！”原一笑收起步搖，語氣戚戚然，“原衍他害我父親，殺我娘親，滅我尹家，我怎能饒了他！”

四下無言。

君謙停了手上的作，表難得的認真，“你如何？”

“或許羅子元會同前輩一般，懷疑我是否真會弒父，可懷疑又怎樣，我會讓他不得不相信我。原衍一直有稱帝的野心，如今他的兒原依雅已懷有孕，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只不過容意忠有孕在前，顯然原依雅的孩子是無法為長子的，為了這個，原衍一定會京。”

“京？”暮不解地問道。

“是，原衍有兩個選擇，一是讓自己的外孫為長子，二是在長子誕下前登基為帝。”原一笑細細地解釋著。

君謙卻不贊同地搖頭，他轉著玉筆走到原一笑面前，“原衍素來謹慎，蟄伏已久，你確定，他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揮兵京？”

說罷，他手指一松，筆就落在了地上，斷為兩截，“他之前沒有稱帝，就是怕壞了名聲。這次亦然，一個不甚，就什麼都沒了。”

原一笑彎腰撿起筆頭，讓其在指尖轉，“原衍已經開始猜忌余珣了，那麼就證明，他心中的機會已經到了，要有所行了。既然他本就要京，我們何不推上一把，也好讓羅子元心急，這一急啊，就不得不相信我的話了。”

“不管怎麼說，在外人看來，你始終是原衍的兒。”君謙腳尖一用力，將地上那一截斷筆踢起，又奪過原一笑指尖的筆頭，將兩者拼合在一起。

“可同樣的，在外人眼里，我自便隨祖母在康寧城長大，與原衍的關系并不好！”原一笑豎起手掌，劈在那拼合之，“更何況，造這一切的原因是他為了迎娶新婦門，而殺了我的母親。如今新婦的兒又曾給我下了兩年的毒，我怎麼會不生氣，不想報仇？”

“假使他相信了你，你又怎麼對抗原衍的黑無常？”扔開斷筆，君謙背手而立，一臉的探究。

原一笑歪頭一笑，“樹倒猢猻散，只要殺了原衍一人就夠了！”

想起方才原一笑那句“需要一個能殺了原衍的人”，一直端著茶盞聽二人爭論的暮開口了：“老朽恐怕無法做到在兩軍對壘時，取敵將之首啊！”

“何必等到兩軍對壘之時？”原一笑走到圓桌旁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至如今羅子元還是皇帝，若要讓原衍進宮，也不過零星幾人，我想，以前輩的能力，定能勝過他們的，不是嗎？”

“計謀雖好，但昭儀卻了一個人。”暮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

原一笑慢慢飲盡杯中的茶，“誰？”

“原禹。只要朝堂里有個原禹在，不京，原衍同樣可以在千里之外掌控這一切。既然不京，一切都是空談，皇帝也不能突然召其宮吧，這樣不但會遭人懷疑，還會打草驚蛇！”

“前輩多想了。原禹是個不頂事的，有勇無謀，只要說服羅子元，讓余珣取而代之。一切問題不僅迎刃而解，我們還能順水推舟。”

原一笑瞇起了眼，想象著改朝換代那一日的場景。“丞相之位一旦落余珣手里，再想拿回去可就難了。而除去原衍后，下一個便是羅家了。”

暮與君謙對視一眼，看向原一笑的眼神中，都多了一寒芒。此人若是男子，這天下難安啊！

兩日后，昭儀醒了。

這在宮中可是件大事，表明這后宮的局勢又要變化了。

此前，容意忠與貴嬪夫人雙雙有孕，可一個中著毒，一個著，本分不出個高下來。而最為寵的昭儀與白順華也都昏迷著，宮中唯剩下了皇后與葛夫人。

葛夫人的品階是貴華夫人，較貴嬪夫人還低了一階，與皇后更是相差的遠了。再者，葛夫人是個不爭寵的，平日里甚出門，也甚說話。若非曾在皇上為王時懷過孕，怕早就被皇上給忘了！可即便如此，這段時間以來，皇上也沒這麼去皇后的景賢宮，倒是在頤華宮與華純宮間來來回回。

昭儀醒來的時候，皇上正難得坐在景賢宮里，與皇后一同用著午膳。可一聽見侍的稟報，就放下了玉箸，直接就往頤華宮去了。

看來，贏家還是原家，一個寵，一個有子。貴嬪夫人已失了寵，指不定孩子生下來，就會過到昭儀的名下，屆時，這后宮之中最為顯貴的就是昭儀了。

“阿云可是醒了。”羅子元大步走進寢殿，一擺坐在了床畔，看著原一笑沒有的的臉，甚是心疼，“你那妹妹真是個狠心的！”

“妾方才已聽越千們說起來了。”原一笑有氣無力地說著，“陛下，妾最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原依雅懷有孕后，陛下可就危險了！”

“朕豈會不知……”羅子元搖頭嘆息，見原一笑才醒，便關心自己，心中一暖，“朕向來謹慎，那日飲了酒，著了道啊！”

原一笑嚨一，咳了兩聲，“陛下只能先發制人了啊！”

羅子元結果越千端來的茶，扶起原一笑慢慢喂著，“才醒，就別想這些了。”

到底是急切了，惹的羅子元懷疑了，原一笑也不慌，淡淡一笑，“陛下，您忘了，原衍于妾有殺母之仇。若是陛下倒了，妾可就報仇無了！”

“他畢竟是你父親，你真要背上這弒父之名？”

“他不是我父親！”原一笑氣的直咳嗽，羅子元忙應承著，輕拍著原一笑的背，“母親可是他的結發妻子，他居然下的了手！妾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卻將妾丟給祖母，十幾年來不聞不問，這種父親，妾不屑于要。他也本，不配做妾的父親！”

“可他還是柱國大將軍，要除了他，何其之難！”

原一笑抓住羅子元的手，輕拍著，“陛下，妾回臨水城的時候，曾讓人給擄到了盜匪窩去。陛下可知那人是誰？”

“誰？”

“余珣，原衍邊的副將。他言明會保證妾的安全，此舉不過是為了給原衍一個與盜匪正大明接的機會！”原一笑掰著羅子元的手指，淡淡地說著。

羅子元聽著，心里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原衍與盜匪有接？”

原一笑扔開羅子元的手，生氣地說道：“陛下，這并非重點，重點是，那余珣知道原衍的所有事。若是能收歸此人，在對上原衍時，我們定有勝算。”

“阿云，你想的太簡單了，余珣既然是原衍的心腹，又豈是好收歸的。”

“不，陛下你想想，若你是原衍，當你的心腹知道了太多后，你可會猜忌？若你是余珣，知道了那麼多不該知道的事，會不會擔驚怕？”

羅子元終是聽明白了原一笑話中的意思，“阿云的意思是，點一把火？”

“正是！”原一笑點頭。“陛下怕是不知道余珣這人吧，他曾是世家出，只是祖上犯了些事，這才被流放到了邊塞。他一心想著往上爬，復門楣，五城之時，他就背叛過一次。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