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武禎瞧見郎君不自在的僵著爪子，又不敢回去的樣子，心中覺得他有趣，特意多了一會兒才放手。一放手，梅逐雨立刻就將自己的手藏進了袖中，他還不是很習慣和人有親的接，其他人若靠的太近，他會從心中生出排斥之，而武禎靠的太近，覺又稍有不同，沒有排斥，但心中驚跳的厲害，令人無法定神。

“已經快到你們下值的時間了，如何，你現在是回家去嗎？”武禎問。

梅逐雨搖頭：“不，我還要先回署一趟。”他有些懊惱剛才自己下意識對武禎說的那句話，試圖補救，“你若有要事，便去忙吧，我先回刑部。”他說完就去一旁牽自己的馬。

但等他回來，發現武禎還等在那裡。

“我也沒什麼要事，陪你一起，送你到宮門口。”武禎上馬，了馬鬢，低聲笑：“剛才不是說好久沒見我嗎。”郎君臉皮薄這樣，想見也不好意思說。

梅逐雨默默上了馬，兩匹馬並行，隔著一臂的距離，兩匹馬走得慢，馬上的兩人也沒有趕馬快跑，就這麼慢悠悠的往前晃。

武禎一拉馬韁，兩匹馬靠得近了些，側頭問梅逐雨：“酒喝的怎麼樣了？”

梅逐雨說：“每天回去都有練習。”所以每天晚上都是醉倒的。

武禎大概能想像得到是個什麼況，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該怎麼說他才好。“郎君，喝酒是件樂事，真正嘗到其中滋味，喝起來才有意思，若你每日.迫自己去喝許多酒，卻一點好滋味也覺不出來，倒也沒那個必要繼續喝。”

“你若不喜歡喝，也就不用練習什麼酒量了，到時候婚宴上我自有辦法不讓你喝太多，其餘時候也不需要你喝酒。剩下的那些酒，你就先存在家中，放著日後我喝。”

梅逐雨聽這麼說，好似不太高興的模樣，心中一慌，手掌中繞著的韁繩牽，那馬兒一下子仰頭停了下來。

“我……不會再糟蹋你的酒了，我只是還沒習慣那種味道……不如那些酒給你存著，我自己再去另外備一些，喝得多了我就喜歡了，真的。”

武禎停下馬，安急著解釋的郎君，“我沒說你糟蹋我的酒，就是不想你勉強自己而已，畢竟我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喜歡做的事，從不會勉強自己去做，郎君你也不需勉強自己，過得隨心一些不好嗎。”

梅逐雨看一眼，“我是在隨心而為。”心中放了一個人，事事便想去隨。

武禎拿他沒辦法，“好吧，那你別急著喝，喝些，以後我陪你一起喝，說不定兩個人一起喝酒就有滋味了。”

“好。”梅逐雨答應著，心中開始期待起來。

兩人的馬走得慢，到了宮門，已經是員們下值回家的時候了，陸續有人走出來。兩人剛準備告別，宮門走出來一個人。

這位中年男子腰桿直，一臉的肅然，兩道眉斜飛著，指著鬢邊幾縷灰白，角下拉，看著就非常不好相。

武禎是認識此人的，他正是自己小夥伴蛇公，也就是柳太真的父親柳史。這位柳史公正不阿正直古板，平生最看不慣的便是如武禎這種浪費生命不幹正事，還帶壞其他人的紈絝子弟。所以，每每見到武禎，這位柳史都要吹鬍子瞪眼——活像老泰山看到了自己怎麼都不滿意的婿。

當然，武禎合理懷疑柳史看自己不順眼，是因為誤會和柳太真有矛盾。當年年那點誤會，鬧到現在，武禎也是哭笑不得。如果哪天柳史知曉自己與他的寶貝兒柳太真其實是好友，說不定要嚇出個好歹來。

說到這，還有件趣事。早兩年，長安城中還沒有那麼多穿男子袍的娘子，這種‘不正之風’就是從武禎上開始的，從穿著男子袍招搖過市之後，就有越來越多的娘子爭相效仿。後來就連宮中妃嬪公主也偶爾會穿著男子袍行走，柳史看不慣這種事，在朝中大加斥責，搞得皇帝也很頭疼。其實皇帝他喜歡自己的後妃們換個花樣穿的，看著多有趣，當然這話他不敢說，真說了柳史肯定跟他沒完。

武禎去宮中聽新曲子的時候，皇帝就和倒了這番苦水，武禎也是壞心眼，當天就送了一套好看的男子袍給小夥伴柳太真。兩人好友多年，柳太真哪能不知道那點心思，當日就穿上了，然後在爹柳史回家後，笑著問他：“都說我穿這件好看，阿父覺得怎麼樣？”

柳史覺得怎麼樣？他能說自己寶貝兒穿男子服不好嗎？當然不會，這個有原則的柳史最大的原則就是在兒面前沒原則。

總之看到兒也開始學武禎穿男子袍後，柳史消停了，再沒說過子不該穿服，就怕自己一句話說得不對，連掌上明珠都罵進去了。那之後，柳史對於這種穿服的荒唐行為，就只能眼不見為淨。

武禎習慣了柳史看自己不順眼，一如既往的好好和他問了好，笑瞇瞇的。可越是這樣，柳史越不待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過，柳史對待梅逐雨，態度出奇的好，武禎就沒見過柳史對自己出過這種和藹的神。和梅逐雨打過招呼，問候了幾句後，柳史看也不看武禎直接走了，梅逐雨瞧瞧他的背影，好奇的打量梅逐雨。

“原來郎君與柳史相嗎？”

梅逐雨說：“之前柳史想推薦我去史臺，但我覺得刑部也很好，便拒絕了他的好意，不過柳史學識淵博，經驗富，我偶爾會向他請教一些問題，一來二去，也算有些。柳史脾氣好，對學生後輩們從來耐心教導。”

脾氣好？耐心教導？們認識的柳史大概不是同一個柳史。

武禎第一次用欽佩的目看向小郎君，能和柳史談，真不是簡單人。可是再一想想，好像小郎君這格，會討柳史喜歡也很正常。但這就奇怪了，他們兩個能相好，怎麼一個這麼討厭，一個這麼喜歡？

武禎一直思索著這個問題，去了妖市還在想，柳太真今日也在雁樓，武禎看坐在那寫什麼，走過去敲著桌子說：“小蛇，我今日遇見你父親了，他還是那張老大不高興的臉，你說他是不是還以為我以前欺負你了？不然你把這誤會跟他解釋解釋？”

柳太真頭也不抬：“解釋過了。”

武禎：“那他怎麼還這麼不待見我？對了，他不待見我，對我那個未婚夫婿還好的，態度和藹令我吃驚啊。”

柳太真埋頭寫字，語氣平靜：“我父親確實欣賞梅家大郎，大約半年前，他還悄悄問我選個這樣的夫婿好不好，瞧那意思他是想撮合我們兩個，不過我拒絕了，我說我不喜歡這種。”

武禎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出，忍不住在腦中將滿臉肅然的柳史、嚴厲冷淡的柳太真還有面無表的小郎君三人放在一起，結果這個畫面一出來，忍不住了一把汗，這畫面也太可怕了，這種迫人心的氣勢和力量，大約就正氣凜然吧。

武禎揮掉自己腦海裡的畫面，好奇問柳太真：“不喜歡小郎君這種，你就這麼直接跟柳史說了？他有沒有問你喜歡哪種？”

柳太真依舊沒抬頭，語氣敷衍：“問了。”

武禎追問：“那你怎麼回答的？”

柳太真：“我說‘若武禎是男子，我就喜歡那種’。”

武禎：“……”得，知道為什麼柳史一直看自己不順眼了。

“你在這寫什麼呢，跟我說兩句話也沒心思。”武禎湊到柳太真那邊去看寫的什麼，強迫著拉開了一卷的卷首。

“《怪劄記》？你倒有閒逸致，先前寫了本《妖鬼劄記》，現在又來寫怪。”

柳太真嫌棄的拍開，“別妨礙我工作。”

想到妖鬼劄記，武禎就想到梅四，那傢伙十分喜歡《妖鬼劄記》一書，還說要給著者白蛇郎畫一整本畫冊呢。說起來，這兩天也沒見到梅四，估計是憋在家裡一心畫畫了。

“蛇公。”一個氣質斯文儒雅的男子捧著一個卷軸上了雁樓，形潤的子走在他後，手裡提著個菜籃子，裡面放了幾條豬。

“貓公也在，恰好，我與朱娘抓到個有趣的東西，給二位看看，是什麼來頭。”

男子容貌不如何出，但氣質親和安靜，很容易令人心生好，他將畫軸放在了武禎與柳太真面前，示意們看。

與他相攜而來的子上一兇悍之氣，放下菜籃子道：“前兩日夜間我與郎君在外巡視時抓到的。”

這兩人便是柳太真手底下的兩位副手，一男一，乃是一對夫妻。男子名為淩霄，是淩霄花妖，在東市開了家書鋪，子是豬妖，名為朱縈，乃是屠戶。白日裡，這夫妻兩就在東市，一個賣書一個賣豬。夜間，兩人還會自覺的巡視長安城，避免鬼怪作。

與他們兩人相比，武禎手下兩個副手一個神一個斛珠，真正是不務正業。

柳太真手展開淩霄送來的那一張畫，上面幾十隻神猙獰的惡鬼映眼簾，細細看了看，贊道：“這畫不錯，頗有幾分靈氣。”

武禎打量半晌，忽然奇道：“這畫風十分眼，我怎麼看著，好似是出自梅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