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梅逐雨並不知道梅四腦子裡經過了多複雜的思考,他只是糾正了堂弟這個錯誤稱呼:“我記得,我是你的堂兄。”
梅四只能乾笑了兩聲,“我,我也想起來你是我堂兄了。”
好在梅逐雨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直接問道:“四郎找我是有什麼事?”
梅四繼續乾笑,“哈哈哈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就是我有一些朋友,他們想邀請堂兄一起去喝酒。”
聽到喝酒兩字,梅逐雨想也不想就準備拒絕,但是他馬上又聽到了梅四接下來的一句話——“大家平時都是跟著禎姐一起玩的,堂兄你要嫁……娶禎姐,以後肯定經常要見面,提前悉一下禎姐的朋友們,很有必要啊。”
梅逐雨拒絕的話說不出來了,他有些猶豫的想了片刻,才終於在梅四期盼的目中點了頭。
不負眾的將堂兄請了出來,梅四到了其他人的目贊許,接著一行人迅速來到了他們常去的樂坊之一。
這樂坊在東市,距離梅逐雨的常樂坊非常近,但梅逐雨從未來過。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種場所,即便他對武禎的名聲早有耳聞,知道喜歡流連樂坊館,但他是從未踏足過這些地方的,對這些地方的況也只知道些大致。
說起來很不可思議,畢竟如今,有點份地位的男人們都相約在館喝酒聊天,很多時候不為尋歡作樂,只因為這是一種非常大眾的活,就像貴族們結伴游獵出行一樣,不論喜不喜歡,總要群聚在這些地方談天說地,才好融某個群之中。
唯獨梅逐雨,來長安一年,當了個司郎中,依舊與這繁華熱鬧的城市與聚眾歡慶的人群格格不。就因為他並不參與這些活,所以在同事之間人緣不好,幾乎算得上是被排斥的。梅逐雨從未在意過這種事,並非同事們所說的故作清高,他只是不喜歡也不習慣,所以不願來,僅此而已。
今日,在一群陌生郎君的帶領下,第一次踏足這種樂坊,梅逐雨第一反應便是,這種富麗繁華的錦繡堆,比他所想的還要熱鬧許多。這就是喜歡的地方嗎?
“來來來,坐坐,不要客氣,今日就讓我們幾個好好招呼大堂兄。”崔九笑呵呵的給梅逐雨讓了個位置。
他們這些人都是些沒形沒狀的傢伙,稱呼上也隨意,有人跟著梅四喊大堂兄,有人直接喊的大郎,還有的喊姐夫,一陣哄哄的。
與他們悉的樂們已經抱著樂魚貫而,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開始彈奏一曲春紗幔,腰肢的舞娘翩翩而來,在花紋繁複的地毯上旋轉,挨個對席上諸位郎君送上秋波,贏得了一堆捧場的好聲。
梅逐雨並不習慣這樣綺麗溫的場景,在的錦墊上,依舊是正襟危坐。相比之下,那些挨到了墊靠枕就幾乎癱倒的傢伙們,被他襯了一堆爛泥。梅四好歹也是做弟弟的,時刻注意著堂兄的況,見他如此肅然端坐,下意識也腰板一坐直了。
慢慢的,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坐直了點。一邊坐直,一邊不自在。
舞姬們一舞完畢,照例要到諸位郎君邊坐下陪酒,今日這一宴是為梅逐雨所設,所以領頭那位舞姬便坐到了梅逐雨側。們在這種場所浸多年,眼力自然是有的,看出來常客們是想招待好那位冷淡的陌生郎君,於是有意挨上去,聲想讓人放鬆一些,好讓氣氛順勢活絡起來。
誰知還未湊近,梅逐雨就手一擋,將隔開,低頭道:“抱歉,請你坐得離我遠一點。”
舞姬子一僵,也算是這坊中比較出名的舞姬娘子之一了,是一朵讓無數郎君們喜的溫解語花,還從未遭遇過這種生的拒絕。不過反應的也快,立刻再次了,佯裝嗔怒,聲道:“郎君怎的如此冷漠,可是姐妹們歌舞不眼麼~”
說著還想湊近,可與那雙眼睛對視了一眼後,不自覺的就消了聲,默默的後退一些,規矩坐在了一旁,不敢再靠近了。明明面前的郎君語氣尋常,表也不兇,但那眼中不容拒絕的意味,讓人無法違抗。就在剛才那一瞬間,甚至覺得面前的郎君很危險,連後背都冒出了一層冷汗,可現在一想又覺得沒有道理,明明就是個尋常的郎君而已。
其他人多多都注意著梅逐雨,見他將陪酒的娘子趕到了一邊,眾人都不自覺安靜了下來,場面一時就冷了。雖然他們都想將氣氛炒的熱鬧些,但不知為何,看到梅逐雨神冷淡的坐在那,與他們完全不一樣,就覺得鬧不起來。
眼看大家都尷尬的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了,終於有個郎君站了起來。
他將酒杯舉到梅逐雨面前:“來,第一次出來玩,放開點,我敬你一杯。”
梅逐雨抬頭看了看他,回答道:“抱歉,我不喝酒。”
他回答的認真,但舉著酒杯的郎君表一下子難看了起來。這趙郎君本就是這群人裡最看不上梅逐雨的一個,在他看來,這種沒意思的男人又不能打又不會玩兒,本一無是配不上他們禎姐,勉強過來陪著,那也是看在梅四的面子上。可現下,敬酒被拒丟了面子,他心裡的不滿頓時就發了。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郎君,當下將酒杯一摔冷哼道:“不喝?是啊,看你這樣,就知道是個清高人,瞧不上我們這種紈絝子弟。”
“怎麼,喝個酒多勉強你了?坐在那一臉不願的,既然那麼不願,就別來這裡啊,來了又給誰甩臉呢,不過靠著關係當的個從五品小,客客氣氣的還給你臉了!”
梅逐雨被他罵的一怔,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其實回答之前並未多想,他也確實不喝酒,從小在道觀中與師父師兄們一道修行,他雖不是與師兄們修一樣的道,但觀中生活清苦,師兄們不能近也不能沾酒,於是他也習慣不沾酒,這樣的清心寡的日子過久了,他實在是對面前的況適應不來。
他並非有意拒絕他人好意,也不希和這些人鬧得不愉快,他之所以來這裡,便是想著與他們,與這些武禎的朋友們好好相,但格使然,仍舊是做的不好。
抿了抿,梅逐雨端起酒盞,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酒亮如琥珀,是好酒,梅逐雨不清楚好不好,他一言不發端起來喝了。
沒喝過酒的人,第一次喝,自然是不習慣的,梅逐雨冷不丁被那味道嗆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來。
抱著的趙郎君見狀冷笑,“連酒都不會喝?還是不是男人。”
梅四皺眉,起道:“好了,你說兩句不行嗎。”
趙郎君不屑道:“他先不給我面子,難不還得我低頭,敬個酒而已,我還欺負他了?”
場面徹底冷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小奴迎進來了一個人。來人手中提著馬鞭,一石青錦袍,紅齒白,臉上含笑,正是武禎。
一進門就瞧見了好幾日沒見過的梅家大郎竟然坐在席上,咳嗽的臉有些發紅,其他眾人坐的站的都有些僵,一齊向。趙郎君看向的眼神格外心虛,武禎一下子就猜到發生了什麼。
走到梅逐雨案前,非常自然的坐在了那擺放吃食的案幾上,一手提過旁邊的銀瓶,給梅逐雨倒了杯清水遞給他:“喝酒嗆著了?喝點水。”
然後掃視了一圈堂上,笑道:“我說你們今日怎麼一個個都不見了人影,原來背著我悄悄找大郎一起玩呢。”
剛才囂張的用鼻孔看人的趙郎君,從武禎出現後,就乖的像只小貓咪,這會兒他著腦袋站到一邊去了,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武禎問起剛才的事發脾氣。
但武禎沒有問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是笑的轉頭看向梅逐雨,問他:“好點了沒?”
梅逐雨心中忐忑,方才的場面難堪,他只是覺得自己搞砸了什麼所以有些無奈,卻並無多大覺,但武禎來了之後,他一下子就不安起來。
就像剛才敬酒那位郎君,還有這些日子許多人所說,他們兩人天差地別,勉強在一,總不那麼和諧,就像他坐在這裡,卻讓武禎的朋友們都不高興。武禎……應該不樂意看到這種場面。
武禎站起,用馬鞭點了點案桌,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崔九連忙出來打圓場,“禎姐,這麼急著走幹嘛,才剛來沒多久,大家一起玩玩就悉了,以後都是朋友,別見外啊。”
武禎:“得了,你們以為大郎是你們哪,整日無所事事的,人家上值辛苦,好不容易有個休息的日子,你們就把他拉來這裡,像什麼話。”
“行了,別廢話,你們玩你們的,我送大郎回去休息。”
到底還是沒辦法融的世界,梅逐雨沉默的站起來跟一起往外走。兩人走到門口,武禎落後幾步,朝屋眾人道:“你們吶,以後不許去打擾大郎,他子向喜歡安靜,你們下次再敢這麼折騰人,我可要生氣了。”
趙郎君表格外委屈,剛想說什麼,就見他們禎姐忽然又笑起來,用馬鞭一個個點了點他們,有些無奈的道:“臭小子們,別給禎姐找麻煩了,乖一點,嗯?”
小郎君們頓時聽話了,喵聲一片,都是貓。
武禎帶著梅逐雨離開樂坊,牽著馬在街上並肩慢慢走著。
“對不住啊,我替他們跟你道個歉,有什麼冒犯你的地方你多見諒。可能有些人脾氣壞了點,但是沒有惡意,我回頭教訓他們。”
梅逐雨一愣,停下了腳步問:“你不怪我?”
武禎也愣了,奇怪的看他,“我怪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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