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著,哆哆嗦嗦地問:“你剛才說什麼?是媽耳鳴,聽錯了對不對?”
葉蔓沒說話,只是用黑沉沉的眸子定定的著。
巧云最后一希破滅,捶打著葉蔓:“你這死孩子瞎說什麼呢,賓客都到齊了,迎親的隊伍馬上就到,你說不嫁就不嫁啊?你別使小子了,趕回去換服。”
葉大妮和葉二妮也從震驚中回過神,趕把葉蔓往屋里拽。
葉蔓抓住門框不松手:“你們別白費心機了,我說了不嫁就是不嫁。一個酗酒打老婆的男人,連他老婆都忍不了,寧愿不要工作不要孩子也要擺他,你們憑什麼讓我嫁給這種男人?”
此話一出,親戚朋友看葉國明的眼神都不對了。
葉國明尷尬極了,臉上火辣辣的,真是恨死葉蔓了。他三步并兩步,走到葉蔓面前,也顧不得偽裝了,強地說:“婚事都談妥了,嫁妝彩禮也都準備好了,你今天嫁也得嫁,不嫁綁著都要把你送去谷家,你給我消停點,進去換服!”
看著他猙獰的眼神,葉蔓不懼不避,冷笑著問:“爸,媽,你們當著親戚朋友的面說說,你們真的有把我當兒嗎?谷建城瞎了一只眼睛,左臉也毀了,坑坑洼洼的,他今年30歲了,我才20歲,他還結過婚帶著個孩子,你們卻要將我嫁給他,有這麼把兒往火坑里推的嗎?”
聽到這個料,不親戚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尤其是跟巧云不大對付的二嬸更是刻意拔高了音量說:“哎呀,這好好的小姑娘嫁那麼個對象,大嫂,谷家這是給了多彩禮啊?”
分明是在指葉國明兩口子賣兒。
巧云真是有苦說不出,本沒收谷家的錢,嫁個兒還倒錢了。可兒子搞大了谷家閨肚子的事更不能說,不然傳出去要是被人舉報到派出所,兒子可就慘了。
也顧不得跟妯娌爭論了,巧云哭泣著握住葉蔓的手說:“三妮,媽求你,算媽求你了,你別說了,趕回屋換服好不好?你要錢媽也把錢給了你,你還要怎麼樣啊?”
外面本來跟人吹牛的葉寶華聽說了這事趕跑了進來,眼地湊到葉蔓跟前,苦兮兮的樣子:“三姐,咱們不是說好的嗎?你怎麼臨時變卦了?你就幫幫小弟吧,小弟一輩子都記得你的這份!”
他這副慘兮兮的樣子不但沒讓葉蔓心,反而激起了葉蔓心底潛伏已久的憤怒和恨意。
這個弟弟被家人寵壞了,肆無忌憚地算計自己的親姐姐,利用們的和善良,毫憐憫同理之心都沒有。上輩子就是被他的巧舌如簧和善于偽裝的臉給騙了。
“小弟,谷小敏真的懷孕了嗎?”葉蔓忽地湊到葉寶華的耳朵邊,悄聲問道。
葉寶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一腳踩到巧云,差點摔倒,還是巧云扶住他。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威脅你了?”巧云見兒子臉煞白,一副撞鬼了的模樣,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葉蔓。
葉蔓冷笑不語。
葉寶華下意識地搖頭:“沒,沒……”
然后推開巧云,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事暴就開溜,將爛攤子丟給父母,如此沒擔當的東西就是巧云和葉國明心心念念的寶貝兒子。他再差,再不中用,但就因為他、下多了二兩,葉國明兩口子還是會無條件地向著他。
這也是葉蔓沒有當眾拆穿葉寶華跟外人合謀欺騙家里人的原因。即便拆穿了又怎麼樣?葉國明他們不會怪兒子,反而會怪不早點說,怪谷小敏不是個東西,帶壞了他們的寶貝兒子。
最后錯的還是。即便這次逃過了嫁給谷建城的命運,下回還是會拿去換高昂的彩禮給他們的兒子娶親,這才是小地方重男輕家庭中兒最終的宿命。
只有將事鬧大了,不管以后是留在本地還是離開,他們才沒法左右的命運和人生。
見兒子驚慌失措地跑了,巧云很擔心,也顧不得那些賓客了,拽著葉蔓質問:“你剛才跟你弟弟說什麼了?”
葉蔓沒回答,而是低聲音說:“讓我走,不然我就去派出所舉報葉寶華搞大了谷小敏的肚子!”
“你……”巧云指著葉蔓的鼻子,差點昏過去。
這個兒真是太不孝了,竟然拿兒子的前程命來要挾他們兩口子。
葉大妮、葉二妮也都變了臉,像是第一次認識葉蔓一樣:“三妮,你瘋了!”
姜還是老的辣,葉國明當機立斷,掰開葉蔓的手,強地將推進了屋,然后給巧云使了個眼。
巧云趕拉著兩個兒進了屋,然后啪地一聲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沒了外人,巧云痛心疾首地說:“三妮,你說說,我跟你爸,哪里對不起你,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
葉蔓不作聲。對不起的事多了去,他們兩口子的偏心說到天黑也說不完,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巧云總能找到理由,你是姐姐該讓著弟弟,你是姑娘家就應該做家務,誰家的姑娘不是這樣的云云。
大家觀念不同,立場不同,沒什麼好說的。
看巧云氣得不輕,葉大妮連忙拽了一下葉蔓:“三妮,趕給媽認個錯,這事就過去了。”
葉蔓面無表,還是不吭聲。
屋子里的氣氛愈加的沉悶。
葉二妮按住葉蔓的肩頭:“你還委屈上了是吧?是你自個兒答應嫁的,臨到頭卻反悔,讓親戚朋友看咱們家的笑話。你說說,怎麼跟谷家代,怎麼跟親朋代?”
葉蔓一把扯開了的手,不急不徐地說:“二姐不必拿這些大道理來我,這門婚事容我說不嗎?事已至此,你們還是想著怎麼善后吧!”
就是要讓葉家難堪,就是要撕破葉家偽裝的和善表象,就是讓要葉家在親朋好友中聲名狼藉,抬不起頭來。
“你,你這麼搞,你自己的名聲也壞了,以后誰敢娶你?”葉二妮怒道。
葉蔓笑了一下:“那也比嫁到谷家強!”
葉二妮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段時日不見,這個小妹跟換了個人一樣,油鹽不進,不吃,也沒轍。
們還沒勸服葉蔓,外面突然響起了鞭炮聲,谷家的迎親隊伍來了,葉國明趕帶著幾個親戚出去迎接谷家人,出門前,他刻意提醒了巧云一句:“他媽,讓三妮準備好,谷家來接人了!”
巧云猛然回過神來,目從門板挪到葉蔓上,黑脧脧的,著瘆人的。
葉蔓打了個激靈,戒備地盯著。
巧云卻飛快地挪開了視線,吩咐兩個兒:“大妮幫我按住,二妮,去拿繩子!”
三個兒都嚇了一跳,葉國明比較大男子主子,家里大事他說了算,巧云平日里并不強勢,對兒們更多的是哭訴賣慘,這樣強的手段還是頭一回。
葉大妮有點不忍:“媽,咱們再勸勸三妮吧,,只是一時糊涂。”
然后又推了推葉蔓:“三妮,你就跟媽認個錯,服個吧,別這麼倔了!”
回答的是葉蔓出的雙手:“來吧,是要捆住雙手,還是將也一塊兒綁了?對了,要不要也堵上,不然我可不敢保證待會你們將我拖出去的時候,我不會說話。”
“三妮,你瘋了!”葉大妮皺著眉,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小妹,娘發瘋就算了,小妹怎麼也跟著瘋呢。
葉二妮哼了一聲:“就是瘋了才會干出這麼離譜的事,我把繩子拿過來了,咱們趕將綁上。”
巧云接過繩子,猶豫了一瞬,想到最近這兩年打得嚴,去年棉紡廠有個年輕人因為在馬上撒尿驚嚇到了個同志,就被以流氓罪的罪名抓了,聽說要關十幾年。家寶華這況,若是谷家去派出所告,那一告一個準。
懷了七八胎,才好不容易生了這麼個兒子繼承香火,要是兒子有個好歹,他們老兩口以后可怎麼辦啊?
想到這里,心一橫,拿著繩子綁住了葉蔓的手:“三妮,你別怪媽,要怪就怪你太不聽話了。為姐姐,你卻不幫弟弟,眼睜睜地看著他落難,媽怎麼生了你這麼個鐵石心腸的兒……”
葉蔓聽得好笑,這是既當又立啊,知道對不起兒,為了讓心里好過,就將責任推到這個害者上。
葉蔓順從地任他們將自己綁了起來,途中沒半點反抗。
這樣平淡的反應跟先前激烈的反抗形了鮮明的對比,巧云詫異地看了一眼,心里越發的不安。
想了想,抓起一塊布堵住了葉蔓的。
“媽……”葉大妮不贊同地喊了一聲。
巧云沒看,將葉蔓推了起來:“谷家來人了,開門,讓他們把人帶走!”
葉大妮看了一眼門,有些猶豫:“媽,客人們都在呢!”
“哎呀,大姐,剛才三妮那麼一鬧,咱們的臉都丟了。反正已經丟臉了,最要的是將婚事辦完,免得激怒了谷家。”葉二妮上前,一把拉開了門。
巧云低垂著頭,走在前面,手放在背后,拉著葉蔓出來,無視了親戚朋友們探究的目,拽著葉蔓就往外走。
雖然刻意做了掩飾,可葉蔓比還高半個頭,本藏不住,很快賓客們就發現葉蔓被綁上了繩子,里還塞著塊布。
大家都嘩然了。雖然父母包辦婚姻這事屢見不鮮,可這種捆綁著兒出嫁的方式,他們還是頭一次見。
大伙兒有的湊到一起竊竊私語,有的目在母幾人上打轉,試圖看出點什麼。
巧云不用抬頭都知道大伙以后會怎麼議論他們家,這次他們家的臉是丟了,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這麼多了,趕拉著葉蔓出去。
葉國明正好帶著谷家人進來,看到這一幕,他眼神一閃,也沒多說,直接回頭笑著對谷家迎親的隊伍說:“各位怠慢了,家里地方實在太小了,坐不下,我讓三妮媽將人帶出來了,你們把人帶回去吧!”
谷家人看到葉蔓的打扮就知道新娘子不愿,雖然不滿,可谷建城現在這樣子,哪個姑娘愿意嫁給他?
所以他們也對眼前的一幕視而不見,笑呵呵地配合道:“好,叔叔太客氣了,那咱們把嫂子接回去了。”
谷建城的模樣實在有些嚇人,所以來迎親是谷家的兄弟。
一行人完全忽視了葉蔓的意見,直接決定了的命運。
巧云將兒給了男方家來迎親的眷,松了口氣,臨末似有不舍,輕聲道:“三妮,你別怪媽!”
葉蔓看也沒看一眼,乖順地跟著谷家人走。
但剛走到樓梯口,下方忽然傳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兩個穿著制服的公安跑了上來,后面還跟著兩個氣吁吁的中年人。
兩個公安看到葉蔓的樣子,當即擰了眉,他們接到舉報說皮鞋廠的家屬樓存在著買賣人口的事,本來還不大信,沒想到是真的。
兩人當即上前,拿出手銬:“有人舉報你們買賣人口,跟我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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