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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第19章 19

 第十九章

 「有一年新年去寺里燒香, 我想了想,好像不愿意將我的愿寄托于神明。神明也有企及不到的地方。如果可以,我想把這些年的愿都送給你。我想你喜樂無憂, 一生順遂。」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

 九點一到, 王琛也到了,準時得只誤差三十秒。

 夏漓同樣遞過一瓶水。

 王琛接過道謝,“進去吧?”

 剛剛開始營業, 電腦城里人還不多,著節日的大促海報。

 彼時電腦城、手機通訊廣場這一類的3c設備商場很不規范, 店家常常利用信息差以次充好、以舊代新, 或是夸大功能, 推銷低價比產品。

 這里頭水很深,沒點專業知識的,只有挨宰的份。

 夏漓相信,大部分人來這兒都會被商家牽著鼻子走。

 但晏斯時卻十分堅定明確,他讓商家就照著他列的單子拿貨, 沒有就換下一家。

 商家試圖說服他另一型號更好, 他兩句話就能一針見地反駁回去。

 王琛悄聲對夏漓說:“以后我買東西都找他幫忙,一定很省錢。”

 夏漓笑。

 因已經有了清單,不是漫無目的瞎逛, 只花了不到兩小時, 一臺電腦就配齊了。

 為了方便配送, 所有設備都盡量都選在了同一家店里。

 那店主還算爽快厚道,晏斯時要什麼他拿什麼, 最后還趁著節日給打了個折, 讓夏漓以三千二的價格, 拿下來三千五的那一套配置。

 聚樹鎮遠, 店主額外收了五十的配送安裝費,跟夏漓定好了明天上午派人送過去。

 付完賬,店主開提貨單和發-票的時候,夏漓說:“你們送過去的東西,到時候不會掉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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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哭笑不得,“放心,給你送去的都是全新的,當著你的面再拆包裝。你要是還不信任,到時候全程拍照,讓你這位男同學幫忙驗貨,假一賠十好吧。”

 從電腦城離開,剛到十一點。

 夏漓說:“去天星街吧,我請你們吃中飯。”

 王琛說:“也包括我?”

 “對啊。”

 “為啥啊,我又沒幫你的忙。”

 “……”夏漓有時候真希他不要這樣實誠。

 好在王琛這人有個優點就是不會過分尋究底,夏漓說他今天也算是幫忙鎮了場,讓店主不敢隨便宰。他覺得有道理,欣然接

 電腦城離天星街不算遠,步行只用十五分鐘。

 走過去的這一路,王琛領先了一步,夏漓與晏斯時并排,走在他后面。

 他們三人不是一個班的,平常接的人和事都有不同,關系說也不算太,走一起的時候,夏漓真不知道該聊什麼。

 好在王琛在自己喜歡的領域也十分有分,夏漓聽說他喜歡科幻電影,就讓他推薦幾部。

 于是,王琛打開了話匣子,從《黑客帝國》說到《2001太空漫游》,讓去天星街的這一路幾乎沒有冷場。

 夏漓和晏斯時倒是都沒怎麼說話,只順著王琛的介紹適時上兩句話。

 并肩而行時,夏漓一只手不自覺地抓住了一側雙肩包的背帶,手心里滿是薄汗,神卻若無其事。

 那路不總是平順,路肩上時有自行車或是商家的店招擋道,他們走下路肩,繞過了這一段,再走上去。

 上上下下,時而直行,時而迂回……

 幾如這一路曲折婉轉的心

 好希這條路就這麼走下去,永遠沒有終點。

 到了天星街,夏漓問晏斯時和王琛,想吃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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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常同學聚餐,多是肯德基和麥當勞,再加一個“豪客來”的牛排店。

 “客隨主便。”晏斯時說,“你決定吧。”

 夏漓又問王琛。

 王琛說:“不是新開了一家味千拉面嗎,我還沒去吃過。”

 “那去試試?”夏漓看向晏斯時。

 晏斯時點點頭。

 進店里,坐下以后,服務員送來菜單。

 夏漓看了眼那上面的價格,放下心來。既然做好了請客的準備,倒不會心疼錢,只是擔心自己帶的現金會否不夠。

 三人各自點了單。

 王琛說了一路的話,這會兒可能是覺得累了,癱在座位上,眼睛直愣愣地發了會兒呆。

 片刻,他像是回過神,問晏斯時:“到時候去新加坡,你準備幾號出發?從江城走,還是先回北城?”

 晏斯時說:“3號。從江城去香港轉機。”

 “江城沒有直飛新加坡的航班?”

 “嗯。”

 王琛說:“那我到時候跟你買同一班飛機吧。”

 晏斯時點點頭。

 夏漓問:“你們是去考試麼?”

 王琛說:“對。sat。上半年就安排了三場,6月6號是最后一場。我其實沒什麼信心,就想先去試試,一下氛圍。”

 夏漓喝著檸檬水,一時沒有說話。

 這些事其實離很遠。

 對于此時的而言,遠得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當然,或許,原本晏斯時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快吃完時,晏斯時起,讓夏漓和王琛先聊著,自己去趟洗手間。

 沒多久他回到座位,夏漓見吃得差不多了,就先起去前臺買單。

 前臺服務員查看了一下系統,“你們那桌已經買過了哦。”

 夏漓一愣,反應過來。

 回到位上,三人拿上包,從店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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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漓落后了半步,與晏斯時并排,低聲說:“我說好了我請客的。”

 那可能是他的教養所致,不讓生買單。

 但不并覺得用,甚至有些挫。

 晏斯時低下頭來,看

 片刻,他說:“抱歉——那你請我喝飲料吧。”

 夏漓忙點頭。

 心好似墜地的風箏又一下乘風飛了起來。

 街對面就有家茶店。

 夏漓一如往常點了凍檸七。

 王琛挨個看過菜單上的容,都覺得太甜,就說不喝了,喝水就行。

 晏斯時也有些躊躇,最終,他說:“凍檸七。”

 夏漓眼睫一

 克制住了才沒去看晏斯時。

 知道男生普遍不怎麼喜歡喝甜的,這里面檸七本就是最清爽的選擇,沒什麼大驚小怪。

 知道,但還是克制不住心臟狂跳。

 點單員:“兩杯凍檸七,一共是……”

 夏漓打開錢夾,掏出一張二十元紙幣遞過去。

 接了找零,掏出包里另一個西瓜圖案的小錢包,將幣裝進去。

 等了會兒,兩杯凍檸七從取餐遞了過來。

 夏漓拿了一杯,了兩支吸管,遞給晏斯時一支。

 晏斯時說“謝謝”,接過,手指按住了白吸管頂端,往下一

 明七喜,淺綠青檸檬片,汩汩的氣泡往上涌。

 這一杯在他手里,就是夏漓記憶中,2009年的那個初夏。

 下午大家都有安排,因此到這兒便散場了。

 天星街是步行街,機車無法進來,三人一塊兒往前方主干道走去。

 王琛要去前方坐公車,到了路口先走了。

 夏漓回學校附近的公寓,晏斯時等人來接,都要往對面去。

 斑馬線綠燈亮起,兩人一塊兒過馬路。

 在楚城這種小地方,車道的紅燈只約束得了五座以上的機車,他們剛走到一半,便有一輛三托車嗡嗡嗡地直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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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斯時空出來的那只手,捉著的手肘,輕輕往前一拽,“小心。”

 隨即自己退后半步,繞到了的右側,來車的方向。

 三托車開過,留下一陣轟鳴和刺鼻尾氣。

 到了馬路對面,夏漓瞥了晏斯時一眼,又飛快收回目,“你就在這里等車嗎?”

 “嗯。”

 “……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夏漓一秒鐘也沒有回頭,就順著路肩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前方拐角才停下。

 站在樹蔭下,轉頭去,晏斯時正拉開車門上了車。

 這時候終于忍不住了,在路肩上蹲了下來,臉埋進雙臂之間。

 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肘的皮

 以前跟班里同學出去玩,稍有意識的男生都會主走靠車那一側,并不算什麼特別的事。

 可這是晏斯時。

 雙頰燒開水似的燙起來,心里也發出久久無法平息的沸騰的尖嘯。

 /

 第二天上午,夏漓直接坐車去了聚樹鎮上。

 差不多到中午,店主派人將電腦送了過來,當著夏漓的面,拆包、安轉、試機……

 夏漓自然不會再去麻煩晏斯時幫忙驗貨,但還是全程拍照做了存證。

 下午,夏漓又聯系電信服務商過來幫忙接了網絡,一直到晚飯時間,電腦終于可以接上網,正常使用。

 第二天,夏漓又去了一趟,幫忙下載了一些必要的件,幫姜虹和夏建都申請了q.q號,又教給他們一些單擊、雙擊之類的最基本作。

 然后就用那臺電腦建了一個文檔,針對父母的理解水平,撰寫各個件的使用教程。

 這教程寫起來才知道多麻煩,不知不覺就花去了一整天的時間。

 五一期間工人放假,廠里吃飯的人不多。

 姜虹在食堂忙完以后,順道給夏漓打了幾個菜。

 回到宿舍,見夏漓還在忙,就說:“先吃飯吧,不急這一時,你有空就再過來教我們。”

 夏漓沒離開電腦,“馬上好了——你們這里哪里有打印機嗎?”

 “你爸他們保衛科就有,你吃飯了拿去給他打吧。”

 夏漓保存了文檔,拷進了自己的u盤里。

 吃飯時,姜虹不免例行問問的學習和生活況。

 夏漓都說還好。

 “你羅叔叔小孩下個月就要中考了。”姜虹閑談般說道。

 “他能考上嗎?”

 “羅衛國早就準備好了建校費。考不上就塞錢唄。”

 “我們學校?”

 “嗯。”

 “那他可真有錢。”夏漓撇撇

 “我們廠里霍董不是給你們學校捐了一大筆錢嗎,他只要打聲招呼,羅衛國也花不了幾個錢。”

 夏漓沒說話。

 姜虹嘆:“只能說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羅叔叔會來事,就是比我們家混得好一些。”

 “……您羨慕哦?”

 姜虹笑了,“羨慕什麼,有你這麼一個懂事聽話的兒,我一點也不羨慕別人。你看羅衛國,他混得那麼好,羅威那麼不,跟個討債的一樣。霍董事長有錢吧?找了個北城的婿,比霍家還有錢。但有什麼用,他閨還不是病了……”

 夏漓眼皮一跳,“……什麼病?”

 霍董的兒,那不就是晏斯時的……

 “那就不知道了。霍董的那個外孫不是也回來讀書了嘛,估計也就是為了這個事。”

 夏漓陡然不安極了,“您是從哪里聽說的。”

 “廠里哪有,我們很多人都曉得。有些老員工是看著霍董閨長大的,對霍家也是知知底。當年霍家在楚城辦婚宴,他們還見過霍董的那個婿,說真的是一表人才……”

 夏漓繼續刨問底,然而姜虹也不知道更多細節了。

 吃完飯,夏漓去了趟保衛科,將自己弄的教程打印了出來,給夏建以后,乘公車回家。

 車開到中途,夏漓掏出手機,點亮。

 黑暗里,屏幕發出的黯淡白照在臉上。

 點開通訊錄,一直拖到了快最后,停在那個“y”上。

 自要到了電話號碼之后,夏漓一次沒給發過消息。

 打開短信界面,按著手機鍵盤,躊躇良久,一個字一個字輸:電腦已經安轉好了,運作正常。謝謝你的幫忙。

 發完才意識到自己沒落款,又忙發第二條:我是夏漓。

 跟著又想到,這第二條純屬多此一舉。就第一條容而言,除了還能是誰。

 人一張就容易犯蠢。

 片刻,手機一振。

 “y”回復了消息:我知道。不客氣。

 從文字里,都能輕易想象晏斯時說這句話時,淡漠的語氣和表,就像他一直給人的印象。

 清冷嶺上雪,夠不著的白月

 沿路分外荒涼,路燈昏昏暗暗的,車也哐哐當當。

 夏漓腦袋靠著車窗,像行駛在一個荒誕的夢里。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悲傷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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