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下著蒙蒙細雨,馬車恰恰在武安侯府外停穩。
云潤踩著矮凳下了馬車,抬手去扶要下來的阿梨,邊道,“主子慢著點,注意腳下。”
主仆兩人下了馬車,李玄已經同來迎他們的管事吩咐好了,轉見主仆兩個撐著傘,還站在門外,神未變,朝眾人道,“進府。”
說罷,他率先邁出大步,邁過侯府高高的門檻,了府。
云潤怔住,一時忘了朝前走。
還是阿梨輕輕喚了的名字,云潤才回過神來,遲疑看著自家主子。方才還以為,世子爺會過來,即便不像在蘇州時那樣牽主子的手,至也會有一句囑咐。
但,世子爺只是朝們看了眼,便頭也未回地走了。
明明在蘇州時,世子爺待主子不是這般的,怎麼一回府,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云潤想不明白,但瞧阿梨神,亦無什麼不對勁之,只得拋開這些念頭,扶著阿梨進府。
回到世安院,素塵領著一堆丫鬟婆子,站在院里候著。
眾人見禮后,李玄看了眼阿梨,道,“我去母親那里一趟。”
阿梨乖乖應是。
李玄這才抬步,朝正院走去。
侯夫人在家中早已等了數月之久,此時也是滿臉喜意,李玄一進門,侯夫人便捉著他上下打量,然后道,“我一瞧你,便覺得瘦了不。”
林嬤嬤在一旁接話,“自然還是侯府養人。”
侯夫人也連連點頭,“可不是麼!這回回來,一時半會兒總不出門了。”
李玄頷首稱是,坐下陪侯夫人,母子二人一貫有些生疏,尋常寒暄尚能有話,可真坐下了,卻沒什麼話可說了。
侯夫人也只得出些關心的話,然后道,“你妹妹有好消息了。”
李玄出門前,李元娘肚子沒半點靜,此時一聽,也替妹妹高興,道,“過幾日,我去邵家走一趟。”
侯夫人高高興興答應下來,提出來,自然也是打的這個主意。元娘嫁邵家,不算高攀,但元娘那個婆婆是個難纏的,這個當娘的,到底是怕兒吃了虧。三郎若是去一趟,邵家無論如何也要謹慎幾分。
說罷李元娘的事,侯夫人又道,“你可還記得出門前,娘同你說的事。這些日子,我也瞧了不名門閨秀,看來看去,倒覺得還是尋個宗室的好。那些清貴門第的姑娘,好是好,識文斷字、說話也秀氣,但當世子妃便欠了幾分。似平郡王府上的三姑娘,在家中是管家慣了的,門第也相稱……”
李玄只聽著,等侯夫人停下,才道。“母親可打聽過其素日?”
侯夫人一呆,道,“高門大戶養出來的閨,自是有幾分驕縱的,你瞧你平日管元娘那般嚴,不也有幾分拗脾氣。”
李玄聞言搖頭,“那便算了。還是尋個子溫和寬容的。若是娶個善妒驕縱的,鬧得家宅不寧,非我所愿。”
侯夫人有些憾,但仍是點頭,“也好,娘聽你的。那過幾日,娘在家里設個宴,給各府夫人遞給帖子。你那日若得閑,便個面?”
李玄頷首應下。
而這頭,阿梨目送李玄走遠,迫不及待想回屋子,這一路委實累得不輕,剛邁出一步,便聽得旁邊傳來一聲包含深意的嗤笑。
阿梨微微一愣,聞聲去,便見那人不是旁人,是素塵。
素塵不知什麼緣由,朝笑著,見過去,也毫不躲閃,大大方方看向,抿著,依舊沖笑。
阿梨心里有一不大好的預,面上卻沒出分毫,只平靜邁過門檻,回到屋里。
一番休整,待洗漱換了裳出來后,云潤同香婉已經在屋里侯著了。見出來,香婉屈膝福,笑道,“主子。”
比起出門前,香婉氣好了許多,面紅潤,人也圓潤了些,還是瘦,但不像先前那樣骨瘦如柴了。
阿梨朝點點頭,云潤取了帶回來的胭脂,給二人分了,才問香婉,“我不在府里這段時日,一切可還安好?”
香婉是個極有主見的人,阿梨對也很放心,香婉聞言便回道,“一切都好。”又細細說了些世安院的況,末了添了句,“對了,大小姐有子了,前幾日的消息。侯夫人很是高興,特意賞了正院和咱們院里的下人。”
阿梨微微一怔,點頭道,“這事我知道了。可還有旁的事?”
香婉收起面上笑意,低了聲兒,輕聲道,“還有件事,主子聽了別害怕。”
阿梨失笑,“什麼大不了的事,還能我害怕。”
香婉抿抿,緩聲道,“柳眠院那位付姨娘,沒了。”
阿梨心底猛的一,失神怔住,腦海中不由得想到,出門去蘇州前,付鶯娘還扭著腰來了一趟,笑得風風火火,自己給捎件蘇繡,也開開眼。
這才幾個月,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那樣沒了?
阿梨聲音有些發,“怎麼沒的?”
香婉輕聲說道,“奴婢沒打聽,但府里人都說,付姨娘是投井沒的。”
付鶯娘那樣活得熱烈的人,怎會投井自盡,阿梨如何也不信。心底生出點寒意來,早知道二公子那院子里,爭寵、失寵……不似他們世安院這樣太平,可活生生一個人,就這樣沒了,還是阿梨打心底覺得膽。
香婉似乎是覺著自己多,嚇著了阿梨,不肯再提付鶯娘的事,轉而說些趣事,想阿梨高興些。
阿梨卻如何也笑不起來,初夏悶熱的天里,后背居然起了一層冷汗。了出汗的手心,道,“把窗關上吧,有些冷。”
云潤應聲前去關窗,卻瞧見一人躲在游廊院子后,似是打探著這邊。
裝作沒事模樣關了窗,轉便把游廊上有人的事說了,末了,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道,“那人看著有些眼,像是付姨娘的丫鬟。”
阿梨腦中忽然閃過付鶯娘第一回來尋自己時候的場景,穩住心神,朝香婉道,“香婉,你去看一眼。”
香婉很快推門出去了,沒一會兒,便回來了。
走過來,從袖中取出個青繡蓮紋的荷包來,雙手遞給阿梨。
阿梨接過去,遲疑了會兒,沒打開,收進袖子里,問道,“那丫鬟方才可說了什麼?”
香婉搖頭,“什麼都沒說,只塞給奴婢一個荷包,便頭也不回跑了。”
阿梨頷首,云潤和香婉出去后,才打開那青錦布荷包,里面是疊得厚厚的一疊銀票,夾著一張紙,阿梨取出來,打開后,發現上面只寫了一個地址。
阿梨微微一怔,明白了付鶯娘的意思。
是要自己想辦法把這些銀票送出府,給某個人。
至于那個人是誰,阿梨一無所知,付鶯娘并無家人,先前同付鶯娘的往中,也未曾提及分毫。
阿梨猜不到,也沒心思去猜,一想到付鶯娘的死,便覺得心里害怕,怕得厲害,就連李玄進來,都沒察覺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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