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李玄邊的隨從來了一趟,同阿梨說了件事。
李玄邊的大丫鬟素馨要出嫁了,替自己看著賞幾樣東西。
素馨素塵同阿梨一樣,都是侯夫人賞給李玄的,只不過,素馨素塵是過來伺候李玄的起居的,而阿梨則是送來做通房的。
素馨同素塵不大一樣,素馨生著一張和氣臉,見誰都笑,進退有度,比起素塵,素馨顯然更得人心些。
阿梨應下后,便了云潤來問話,云潤似是打聽過了,一五一十道,“素馨自己跟世子求的,世子爺這回回來,就主提出來了。侯夫人那邊也點頭了,說這些年伺候世子爺有功,還特意賞了嫁妝的。”
阿梨聽罷,真心實意出個笑來,有些替素馨高興,道,“替我把冊子拿來,我翻一翻,挑幾個合適的,權當做添妝禮了。”
李玄要送,自是要送的,但自己那一份,阿梨也不想落下。
剛來世安院時,素塵是打心底里厭惡的,倒是素馨,確確實實幫過的忙,如今見要有個好歸宿了,阿梨仿佛也同一樣,替高興。
云潤拿了冊子來,阿梨仔仔細細挑了好一會兒,終于選中了幾樣。
自己出面不大好,便香婉和云潤替走一趟。
二人似是有些醋了,云潤撅起,酸溜溜道,“主子待素馨真好,還送添妝禮。”
阿梨溫溫笑,“醋什麼?等你和香婉出嫁,我給你們出嫁妝。可誰你們一個兩個都沒消息。”
香婉臉頰微微一紅,扭開臉。倒是云潤,還大咧咧的模樣,道,“奴婢還小,才不急。”
說罷,二人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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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罩房
世安院很大,但布局反倒是簡單的很,下人都住在后罩房,云潤和香婉輕車路尋到素馨的房間,敲了敲門。
“素馨姐姐。”
片刻功夫,就有人來開門了,是素馨,穿著青襖子,下半是襖,長著一張圓潤的臉頰,大概是人逢喜事神爽的緣故,眼里帶著笑意。
見到云潤香婉,素馨忙請二人進屋,“快進來坐。可是薛娘子有什麼吩咐?”
云潤邊搖頭,邊踏過門檻,道,“主子我們來送添妝禮的。”
等進了屋,才發現,素塵也在屋里坐著。素塵紅著眼,似乎剛哭過。
素馨知道幾人不對付,卻也當做什麼事都沒有,道,“我這不是要出嫁了嗎,也沒長輩替我持,素塵過來替我出出主意。”
云潤香婉點點頭,沒久留的意思了,將添妝禮遞給了素馨,便客客氣氣道,“主子那邊離不了人,我們這就回去了,素馨姐姐別送我們了。”
素馨送們到門外,邊笑道,“我出府前,想請大家伙兒聚一聚,到時候你們一定來。”
云潤香婉應下,轉出了后罩房。
見人走遠了,素馨回到屋里,打開那添妝的小箱子,第一層是一對兒如意紋的金鐲,再是套三百千和筆墨紙硯,用紅布包著。掀開第二層,是一對素銀鐲子,沉甸甸的。再是一銀簪。
素馨忍不住道,“薛娘子真是費心了。”
這頭一層,是世子薛娘子送的。第二層,定是薛娘子自己的添妝禮。
世子爺的禮,重寓意,那金鐲子里頭還刻著侯府的章,藏在家中當傳家寶。至于薛娘子的禮,則真素馨覺得心了,素銀鐲子、銀簪看著不顯什麼,可真要遇上點什麼事,賣了當了,都值錢,還不麻煩。
素塵也過來看了眼,了,終是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素馨將箱子收好,轉看到素塵,忍不住嘆了口氣,拉的手,“素塵,咱倆是一起進的世安院,當了這麼些年姐妹,我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別惦記世子了。”
素塵沒想到素馨突然說破,臉尷尬地紅了,著頭皮道,“姐姐冤枉我了。”
素馨搖搖頭,“你我姐妹多年,你的心思,我還看不嗎?你聽我一句勸,別惦記世子爺了。世子爺是好,龍章姿、清貴俊朗,可他再好,也不是你我這種份能肖想的。”
素塵臉憋得通紅,“我就是不服氣,明明是我先伺候世子的,世子要收通房,侯夫人為什麼不選我。除了一張臉生得比我強,還有哪里比得過我?論對世子的忠心,論對世子的意,我遠勝千倍百倍!”
素馨一語道破,“可對世子,你的忠心、你的意,他瞧不上。世子爺是個什麼人,他若是要收了你,早就收了,不會拖到現在。你再不甘心,都沒用。”
素塵難堪至極,心中甚至有些怨恨起了素馨。
驀地起,“你我姐妹多年,不幫我便也罷了,何苦潑我冷水。我是拿不出比這銀鐲子更值錢的添妝了,你向著,我也認了。總歸你要出府了,我的事,日后就不用你多管了。”
說著,素塵大步邁了出去。
見決絕背影,素馨終究是沒追過去。
個人有個人的命,勸也勸過了,能做的僅限于此。
沒幾日,天又冷了幾分,到了素馨出府的日子了。
這日,來給阿梨磕頭。
阿梨聞言,香婉把人引進來。
素馨進來了,要出府了,沒穿那一青襖子,穿的是件棗紅的襖,紅襯氣,將襯得神極好。
素馨進來便跪下了,磕了個頭,道,“這一年蒙薛主子照拂了。”
阿梨香婉扶起來,問,“今日便出府了?”
素馨點頭,“嗯,奴婢……奴婢家那口子在外頭等著,回去了便擺酒了。”
阿梨笑著點頭,“真好。往后好好過日子,你是個有福的。”
素馨聽著,忽的覺自己從薛主子的話里,聽出了點羨慕,但轉念一想,薛主子得世子專寵,何必羨慕嫁個販夫走卒,心中笑自己多想了。
二人又說了幾句,到了請辭的時候,素馨踟躕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了。
“還有件事,奴婢想求主子。”
阿梨點頭,“你說。”
素馨道,“奴婢想替素塵求個。”
阿梨怔了怔,點頭答應了,“不來害我,我不會對做什麼。”
素馨得了這句話,心中大安,非要跪下再磕個頭,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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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李玄來了。
算算日子,他上次來正好是三日前,阿梨也猜到他今日估計會來,便也準備著。
李玄今日穿的簡單,月白圓領竹紋錦袍,整個人清貴又俊朗,沉默不語的模樣,更添幾分這個年紀難得的穩重自持。
阿梨私下里還拿府里三位公子比較過,大公子心思深沉,二公子風流,唯獨李玄,人品挑不出錯,模樣也生得最好。
走近了,才看出李玄眼下有些發青,怔了怔,道,“世子去榻上躺會兒,我替世子按按肩。”
李玄本還不覺得怎麼樣,聽阿梨要給自己按肩,忽的上來了懶勁兒了,嗯了句,就去了榻上。
阿梨是跟嬤嬤學過的,手法巧妙,力道拿妥當,很快便按得李玄昏昏睡了。
見李玄閉目,阿梨悄悄回發酸的手,了腕子,不去打擾李玄小憩,自己坐在一旁翻了會兒書。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李玄就醒了。
阿梨看得認真,起初還沒察覺,直到聽到他起的靜,才匆匆放下書。
睡過一覺,李玄的神好了不,看了眼阿梨擱在一旁的書,向阿梨,“你識字?”
阿梨抿著一笑,“隨便看看,認識的字不多。”
李玄頷首,倒也不像很稀奇的樣子,這世道子多不念書,就是他自己的妹妹李元娘,也就認那麼幾個字,便不肯學了。難得好學,讀書明理,比當潑婦好。
“要什麼書,去我那里取。另給你的份例添一份筆墨紙硯。”
阿梨一下子便笑了,筆墨紙硯都費錢得很,若是有現的,自然是好的。
高高興興屈膝,“謝世子。”
李玄似乎是來了興致,又當了會兒夫子,把阿梨圈起來的那幾個字都教了遍。
阿梨學得認真,卻是把屋外頭的云潤香婉急壞了,這是膳好呢,還是不好呢?
主子和世子爺在里頭做什麼啊?總不至于晚膳都沒用,便安置了吧?
兩人偏還都臉皮薄,不敢進屋問,好不容易聽到主子膳了,二人才大大松了口氣,飛奔去膳房了。
用了膳,阿梨想起素馨的事,覺得還是該同李玄說一,畢竟他安排自己送添妝禮了。
李玄聽罷,點點頭,“知道了。”
阿梨又道,“夫人讓我問問您,要不要再添個人,頂素馨的差。”
李玄淡聲道,“不用了。我原就不用丫鬟,素馨素塵是母親送來的,我才留下了。”
阿梨點頭,“好,那明日我去同夫人回話。其實素塵能干,一人也是行的。”
說完了,卻半天沒等到李玄回話,阿梨納悶抬頭,卻見李玄看著,眼里似是帶著笑意。
阿梨一怔,便聽李玄道,“醋了?”
阿梨傻眼,我醋?醋誰?醋什麼?
李玄卻篤定就是吃醋一般,握著阿梨的手腕,猶如把玩珊瑚串一樣,著,淡聲道,“丫鬟就是丫鬟,我不會,也不會收用。”
阿梨回想自己方才的話,實在想不明白,李玄為什麼覺得吃醋了,但看李玄也沒生氣,反倒還有那麼點高興,更不好開口解釋了。
總不能打人家世子爺的臉,告訴他,“我真沒醋,真的,您多想了。我吃誰的醋,也不可能吃您的醋。”
怕這會兒說了這句話,明兒侯夫人就要人來教規矩了。
阿梨著頭皮,沒解釋,沒吭聲。
看在李玄眼里,這更是吃醋的表現了。
他沒覺得阿梨犯了自己的規矩,心里還有那麼點自己都沒察覺的高興。
小通房喜歡自己,這很正常,無傷大雅的前提下,他樂意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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