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庫隸屬吏部，乃專門收集存放文武百份文書之。李公公的份文書若存放于甲庫，則說明他早年間曾在朝中任職文臣。

大唐貴族門閥當權，科舉制度形同擺設，能考中進士者麟角。只是進士份看似風無限，卻與仕途無多大益。若李公公曾考中進士，又被授予職，必是高世家大族子弟，仕途坦、運亨通。

然前唐晚期，宦專權橫行、無惡不作，直至明德帝建立后唐，北衙仍統管6軍，手握兵權。故而李公公在北司衙門，始終被人尊稱為李將軍。

但這李將軍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他乃宦的本質，連個正經八百的武將都不算，終會被世人詬病。

倘若欽天監監正所言非虛，李公公做甚要放棄文臣清名和大好前程，跑來后宮做個臭名昭著的宦將軍？

僅僅是為了權力嗎？誰人不知，權力再重要，也不及男子傳宗接代萬千之一？

那李公公當年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放棄關大道，非要過那巍巍的獨木橋？

想到豪門族，秦蓁腦海中莫名閃現出麗妃和楊將軍從容赴死的模樣。與李燁心有靈犀般相視一眼，雙雙急奔吏部。

甲庫乃吏部最冷門之地，平日里極有人來訪，因著天還未亮，門口只有一名老吏值守。

李燁亮出腰牌，老吏直接放行，還十分熱地引著二人庫查看。

如今已是后唐明德皇帝五年，前唐先帝在位僅三年，李公公乃三朝老人兒，份文書可追溯到昭宗時期。

李燁將大致時間告訴老吏，老吏便駕輕就地將他們帶到兩排書架前:“大人！這兩排，皆是昭宗時期任職文臣的份文書，您且瞧瞧，可有您要找的人？”

李燁應了聲，便與秦蓁挨個查看起來。

然，看了足足一個半時辰，還專門將書架上所有李姓員的文書全部取下來仔細翻閱，卻未發現一人經歷與李公公相符。

案子勘察到這一步，若非那些消失的怪蛇與李公公有關，秦蓁當真會勸李燁放棄。倆人疲力竭地席地而坐，看著一排排高大書架愁眉不展。

許是氣氛太過抑，老吏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湊上來問秦蓁:“這位道，能否告訴小的，您跟左侍郎大人，究竟在找何人的份文書？”

事關案，當保才對，秦蓁下意識就想敷衍過去。

可看著老吏蒼老面容上的壑壑，靈機一，“您老可知統管北衙的諸司使李公公？”

“李公公？”老吏愣了下:“可是伺候皇上的那位李公公？”

“正是！”

“你們要找他的份文書？”

這話問得多余，眼見老吏臉上表已變驚訝，李燁不聲接口:“對，不知這甲庫，可有他的份文書？”

“當然有！”老吏站起，滿臉激地朝一排書架走去:“我就說，遲早有一天，他的不公會沉冤昭雪，他還不信。看看吧！現如今連六扇門都來調查，可不是要讓他的冤屈大白于天下？”

這番話宛如給瀕死的李燁和秦蓁各扎了針，倆人爬起來就跟上。

老吏已走到一排書架前，踮起腳尖去夠最上面落滿灰塵的一疊文書。但他個頭太矮，非但沒功，還不小心將文書往里推進幾寸。

李燁姿高大拔，忙上前幫他，順便往落簽上掃了一眼。

只見那上面按照姓氏筆畫，赫然寫著個碩大的“楊”字。

秦蓁亦注意到了這個“楊”，吃驚得眼皮狂跳。

果不其然，老吏挑選出其中一卷文書，李燁和秦蓁翻開，直瞧得瞠目結舌。

文書上記載，文德元年，昭宗皇帝登基即位，弘農楊氏嫡系卻出了名進士。昭宗皇帝尊禮朝臣、勵圖治，這位楊進士驚才艷艷，很快獲得昭宗重。

只可惜楊進士不思進取、恃寵而驕，在一次宮宴上借著醉酒，竟玷污了一名宮的清白。昭宗得知后然大怒，當即下令杖殺楊進士，卻被一人楊氏阻止。

那楊人與楊進士一樣，也來自弘農楊氏，不忍心看著堂兄死，道被辱宮是服侍的宮婢，可網開一面，建議昭宗給楊進士去勢，將其留任后宮。

就這樣，有著大好前程的楊進士，稀里糊涂變了楊公公。

最初，楊公公尚在楊人宮中當差，后來他屢屢為昭宗獻策，昭宗惜才，將他調去養心殿近服侍，并賜他李姓。

自此，宮再無楊姓太監，卻多出一位李姓公公。而此人，便是經歷三代帝王，大權在握，被北衙稱之為李將軍的常青樹，諸司使李公公。

老吏不知李燁和秦蓁所為何來，還以為他們專門來調查李公公當年醉酒失德之事。連忙跪在地上，沖李燁磕起頭來:“左侍郎大人，您要為楊進士做主啊！”

李燁眸中寒微閃，不聲問:“他有何冤屈？”

“當年……當年楊進士本沒有玷污那宮，一切事端，皆是楊人設計的謀。”

秦蓁聽得心頭一凜。

李燁已斷喝道:“大膽！”

“小的所言句句屬實。”老吏卻是個實誠人，固執嚷道:“大人若是不信，可去帑調閱陳年……”

“放肆！”李燁厲聲打斷他:“帑案卷何其機，你一個小小甲庫看守，如何知道這些？”

“當然是李公公親口告訴我的呀！”

許是心中為老友不平多年，今夜打開話匣，老吏索竹筒倒豆子，一次說了個干凈。

當年楊進士風無限，頗得圣心。但朝中最得勢的士族門閥依舊是五姓七家，弘農楊氏稍顯弱勢。

而這種況，在后宮中亦有現。

楊人那時候剛剛宮，因生得貌艷、溫婉，頗昭宗寵。

可惜后宮子多得是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楊人小小年紀，屢次被五姓七家眾妃嬪聯手打，過得如履薄冰、萬分艱難。

人往往在逆境中才能迅速長，楊人便是個中翹楚。

不過的長之路，有些扭曲。

隨著妃嬪們欺負的次數增多，楊人野心逐漸膨脹，竟暗中聯絡楊進士，不僅僅想讓對方助冠寵六宮，還想效仿則天皇，一家獨大。

本以為倆人出自同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楊進士定會幫。不料，道出自己想法之后，楊進士卻以后宮不得干政為由，斷然拒絕了。

彼時大唐兵力不足，昭宗坐視宣武節度使朱溫為中原霸主，制于宦。楊人一計不，再生一計，索教唆宮在宮宴上引楊進士，讓楊進士變無宦，直接為所用。

不過后來的事，顯然離了楊人掌控。

楊進士沒多久就搖一變，了昭宗邊的得寵太監李公公。而楊人，卻在后宮爭斗中敗北，最終死于冷宮。

既然李公公的份已調查清楚，沒必要繼續在甲庫浪費時間，李燁安好老吏，攜秦蓁離開。

一夜奔走下來，秦蓁已對李燁多出幾分信任，心中唏噓，不免抱怨:“李公公當真命運多舛，也難怪他要伙同楊將軍謀害圣上，他除了憎恨楊人，應該更恨天家吧？”

“你覺得他是被楊人算計的？”李燁突然反問。

“誒？”秦蓁莫名:“難道不是嗎？”

李燁面如常，看向黑夜的眼神，卻帶著凝重，“弘農楊氏嫡系出的進士，自然聰慧異常，楊人那等拙劣的雕蟲小技，豈會蒙蔽住他的眼睛？不過是大勢所趨，給趨炎附勢的楊氏，編織一塊令人心生同的遮布罷了。”

秦蓁愣了數息，恍然大悟……

＜作者有話要說:唐朝最后一位皇帝是唐哀帝李柷，哀帝在位3年，年17歲。本書架空歷史，因劇需要，才杜撰出來前唐先帝獨寵太子，導致庶長子弒弟篡位，建立后唐，各位親們追文的時候，只將時代背景當小說來看，請不要跟歷史對號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