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蘭的震驚,是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的,而那震驚之餘,又分明帶著眼可見的驚恐。
蘇菱悅嘆著氣,把信紙從手上回來,重又疊好,放回了信封中去,再夾到先前書中位置。
一面做著,一面沉聲開口:「看樣子,這裏頭果然是有貓膩的,而姐姐當初選擇一個人扛著,不告訴你,大概是怕你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險。你瞧,姐姐回家省親,不就不明不白的過了嗎?」
「娘娘,您是說……」
芷蘭的聲音是抖的,顯然甚是后怕。
蘇菱悅卻又搖頭:「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並不一定就是這樣,可眼下最能解釋得通的,也真的只有這樣。姐姐為皇后,六宮之中,是坤極的天下母,到底是什麼人,敢派人監視,又是因為什麼來監視的呢?芷蘭,你服侍姐姐一場,難道不想查清楚這一切,為姐姐討回個公道嗎?」
芷蘭的心裏,其實是猶豫了的。
如果娘娘說的都是真的,那先皇后很可能就是因為接近了事的真相,才導致命喪黃泉,幕後黑手連中宮皇后都敢下黑手,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奴婢,知道的越多,危險固然越大。
查清楚這一切?這一切該從何查起?就從這封信上,莫名其妙的兩個人名兒嗎?
芷蘭朱微啟:「奴婢……奴婢想是想……可是娘娘,這件事……」
在害怕什麼,在猶豫什麼,蘇菱悅一瞇眼,再打量神,就全都明白了。
可是這件事,是非查不可的,而要追查,就必得芷蘭幫忙,這深宮之中,沒有什麼人是能夠全然信任的,只有芷蘭而已!
芷蘭知道的,知道蘇家的,從那一刻起,芷蘭就和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欺君之罪,一旦鬧起來,一個都別想跑,所以芷蘭不得不幫,而,也必須信任芷蘭。
蘇菱悅板著個臉,了聲芷蘭,帶著循循善的意味又開了口:「我知道你害怕什麼,可你要知道,幕後之人想讓姐姐死,也很可能真的做到過,現在咱們在明,那人躲在暗,即便我們不查,他就會輕易放過我們了嗎?你是姐姐的陪嫁丫頭,本就該知道姐姐的全部,這深宮之中,如果說還有一個人,是能姐姐毫無瞞的,那就只有你而已。你覺得,現在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能一世太平嗎?」
當然是不能的。
芷蘭倒吸口涼氣,順著的話搖了搖頭。
蘇菱悅稍稍安心,這丫頭到底還算是上道,不必費太多的口舌來勸解開導。
見芷蘭點了頭,蘇菱悅便趁熱打鐵又勸:「所以你瞧,咱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是不是該查清楚真相?一則是為姐姐討回公道,二則,也是為了咱們自己的安危著想。我先前……」
略拖了拖尾音,又長嘆一聲:「之前淑妃出事,我本一心以為是容妃所為,可今日看來,也未必就是容妃的手筆,栽贓陷害中宮皇后,誰知道是什麼人的心思呢?」101中文網www.101zw.com
這事兒是沒譜的,且蘇菱悅明白,那個人能殺皇后一次,自然不怕有第二次,實在是沒有必要在皇嗣上心思,藉此來陷害皇后。
不過芷蘭未必想得到這一層,拿這話嚇唬芷蘭,是夠用的。
果然芷蘭深信不疑,面驚恐與慌張:「娘娘,那咱們該怎麼辦啊?」
蘇菱悅心下鬆口氣:「先不要聲張,你悄悄地去查一查,這個四渡和春榮,現在還在不在宮裏當差,如果已經不在了,那他們從前是在何當值的。這信上點名道姓的,總不可能是胡編造出來的兩個名字,這兩個奴才,一定在宮裏服侍過,你慢慢的查,總能查到蛛馬跡。」
一面說,頓了聲,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兩轉:「剛好前陣子不是出了三福的事兒嗎?你在宮裏人緣兒還不錯,便是私下裏與人說閑話,狀似不經意的提起三福那一茬兒的太監,順帶著套套話,自己機靈些,知道嗎?」
……
福生急匆匆的進東暖閣的時候,肖宸宇也正在看書,眼角的餘一瞥,瞧見了他,手上的作也沒停下,繼續翻著書頁,只是沉了沉聲:「怎麼了?」
福生嚨一滾,吞了口口水,三兩步上前,雙膝一併,往地上一跪:「皇後娘娘宮裏的芷蘭,在打聽四渡和春榮的事兒。奴才想著,這絕不會是芷蘭自己的意思,八是皇後娘娘授意的,又打聽的小心,只是閑談時無意中問起,那樣子也不惹人懷疑,加上之前才出了三福的事……奴婢覺得事不大對勁兒,趕來回您一聲。」
至此,肖宸宇才反手將書冊扣在案上,擰眉沉思起來。
從前皇后是有所察覺的,可也正因如此,做人做事,才越發斂,不與人作難,也不輕易得罪什麼人,大概是只想守著自己的朝宮過好自己的日子,也是想藉此告訴那監視的人,雖然貴為皇后,卻從不是任何人的阻礙,是以那時皇后並沒有派人追查過被監視的事。
但現在又算什麼?
從皇後下手責罰了董妃和淑妃,再到對三福的嚴懲,肖宸宇便總覺得,皇后和離宮回家之前,大有不同,今日福生又來回稟此事,更他心下生疑。
「還驚了什麼人沒有?」
福生連連搖頭:「芷蘭也算是小心,估計皇後娘娘也特地代過,到眼下,沒驚別的人。」
有趣,這便相當有趣了。
肖宸宇攏指於案,時不時的點著指尖兒,敲打在書桌上,發出聲聲悶響來。
他沉默了很久,才福生:「你派人把口風給朝宮,四渡和春榮不都是慈寧宮的人嗎?照芷蘭這麼打聽,什麼也問不出來,早晚還會驚了慈寧宮。皇后既然想知道,朕就全的好奇心。」
福生一愣,抬頭看過去:「主子,您……」
肖宸宇面一沉,當下打斷福生的后話:「你只管照辦,朕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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