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白 （中）

“てったい——” 其余刺客里發出一串鬼哭狼嚎，紛紛向后敗退。張水拔追上去，鋼刀狠狠砍中其中一人膛。鋒利的刀刃切斷黑、骨和肚皮，帶起一團猩紅的熱氣。刺客的五腹六臟同時滾落，跪在地上，慘著死去。

“殺他們！不要放走一個！” 張維善忽然放下的家丁張林的尸，仰起頭，大聲呼吁。臉上的雨水、淚水和水被閃電照亮，猙獰而又凄涼。

不用他呼吁，張府和李府的家丁，也沒打算放過刺客們。揮舞著戚刀沖向對手，將后者得節節敗退。

他們的人數依舊比刺客，但士氣卻超出了刺客數倍。而穿黑的刺客們，卻因為自家頭目被人趕了鴨子，一個個驚慌失措。

“去死！” 李方用斗笠晃開一名刺客視線，跟著揮刀直取對方小腹。那名刺客慌忙回刀格擋，卻被李順從旁邊一刀砍中了膝蓋。

“啊——”小齊膝而斷的刺客，栽倒在地上，大聲慘。“去死！” 張維善腰間出佩劍，一劍刺斷了此人嚨，然后加戰團。

他以前很跟人面對面搏殺，經驗得可憐。完全采用了比武場上的姿勢，劍鋒搖擺，影飄忽不定。

被他盯上的刺客果斷揮刀斜磕，“當啷！” 一聲，磕歪了他的寶劍。跟著，倭刀像閃電般落，直奔他的口。

“當啷！” 關鍵時刻，家將張川推開了張維善，舉刀擋住了刺客的必殺一擊。家將張石和張水也嚇得冷汗冒，雙雙移腳步，用將張維善直接給出了圈外。

“讓開，你們讓開！別擋著我！” 張維善本沒意識到，自己剛才已經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大著要往刺客刀下湊。家將張川大急，扯開嗓子，高聲斷喝，“去救李公子，李公子那邊只有他自己。你帶著李序他們三個，趕救李公子，這邊給我！”

“子丹……” 張維善楞了楞，這才發現李彤已經不知去向。

“快去救咱家公子！” 李序、李方和李順三個，也忽然意識到，李彤那邊并非絕對安全。雖然刺客頭目一直被他追著砍，但他后，至還跟著四個刺客嘍啰！

登時，李序、李方和李順三人顧不上再圍攻眼前的刺客，撒開，朝著先前自家東主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張維善在楞過之后，也如夢初醒。拎著寶劍，地跟在了三人之后。

“咔嚓！咔嚓！咔嚓！”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劈得更急。紅，黃，白，藍的電織。

傾盆暴雨，卻像被塞住了木塞子水管般，戛然而止。

月迅速刺破碎裂的烏云，灑向長街。

長街上的戰況，從最開始的慘烈，轉眼變得詭異而又清晰。

一個小玲瓏，半著屁的黑人，被材高大的李彤舉著一把臨時從家丁手里借來的戚刀，追得抱頭鼠竄。四個黑人高舉著倭刀跟在李彤后一丈之外，氣急敗壞。更遠，則是李序、李方、李順和張維善，拎著刀劍追向黑人，卻怎麼追都追不上。而張維善麾下的家丁李川、李水、李樹、李石，卻以打多，將剩余的黑刺客在墻角里四下砍。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銅鑼聲忽然響起，一小隊先前不知道在誰家門下躲雨的兵卒，“及時” 趕至，在“千鈞一發”之際，不顧涌向了刺客頭目。英勇似長坂坡前趙子龍，豪邁如延津渡口關云長。“住手！當街持械斗毆，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速速束手就擒，否則，以謀逆罪論！”

“去死！” 刺客頭目大怒，抬手將鐵釘砸了過去，將帶隊攔路的小旗砸了滿臉開花，跟著，單手搶過對方的雁翎刀，一招夜戰八方，將撲上來的其余兵卒砍了個人仰馬翻。然后里發出一聲長嘯，縱跳了路邊的珍珠河。（注1:小旗，明軍編制。十二人為一伙，兩伙設一小旗。注2:珍珠河，秦淮河的一個支流。流經夫子廟，四牌樓一代。現在大部分已經被混凝土板遮蓋，變了地下暗河。）

“趙百戶傷了！”

“趙百戶傷了！”

“求援，快發信號向臨近弟兄求援，發信號求援！”

“沒火，打不著火。火折子了，火折子了！無法點信炮！”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賊人砍傷了我的胳膊……”

二十幾名巡夜兵丁了一鍋粥，誰也想不起跳進河水中去擒拿傷害了自家小旗的“暴徒”。反倒將李彤的腳步擋了個嚴嚴實實。

待后者好不容易到了河畔，哪里還能找到刺客頭目的蹤影？回頭再看先前追趕自己的刺客，目所及，恰看到幾條躍水面的殘影，眨眼間，就銷聲匿跡。

“不要管我，去抓活口！” 李彤急得火燒火燎，轉過，沖著遠正在急匆匆朝自己奔過來的張維善大聲提醒，“守義，不用管我。告訴川叔他們，一定要抓到活口！”

刺客今晚所發出的鬼聲，一大半兒他都聽不懂。很明顯，這伙人跟昨夜在秦淮河上被自己抓到的那些倭寇之間，不開干系。而南京城忽然冒出了這麼多倭寇，恐怕也不會是只為了區區一個朝鮮公子江南。

“把刀放下，把刀放下，否則，格殺勿論！” 還沒等張維善做出回應，做一團的巡夜兵卒們，忽然就有了主意。紛紛舉起兵，將李彤堵在了珍珠河畔，“放下刀，跟我們回守備府衙門。否則，必治你個謀逆之罪，抄家滅族！”

“去你娘的！” 李彤被氣得火冒三丈，倒轉刀背，砸向上前包圍自己的兵們，將后者砸得東倒西歪。

“謀反了，有人謀反了！” 兵們人數雖然多，卻本沒有任何斗志。發現最靠近“暴徒”的同行紛紛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立刻慘著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