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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長歌》外篇二 劉繼業

外篇二

劉繼業

劉繼業的名字里,之所以有繼業兩個字,是因為他父親年時,最崇拜大宋名將楊業。

想當年,大宋名將楊業,因為臣監軍王侁所害,不幸兵敗狼牙村,力竭后被俘,絕食三日而死。其忠其烈,隔了數百年后,依舊被大明朝的文臣武將口贊頌。

劉繼業的父親從沒指過自家兒子,能像大將軍楊業那樣威震九邊,卻希兒子這輩子至能活得堂堂正正,別丟了自家祖先文公的臉。(注1,文公,即劉伯溫,大明開國元勛,被其后世鐵,正德皇帝追贈為文公)

只可惜,劉繼業的父親忘記了一件事。名字的意思,跟本人的實際,通常都恰恰相反。

正如閏土的人往往五行缺土,祖德的祖上通常不積德,劉繼業被仇家抓住后,沒有像楊業那樣絕食自盡,而是果斷選擇了投降!

如果只是為了保全命,而暫時與對手虛與委蛇,倒也可以原諒。畢竟麼,作為南京城有名的二世祖,劉繼業小時候被父母照顧,長大后被姐姐照顧,從來沒吃過任何苦。然而,他投降的原因卻不是扛不住打,而是由于仇家是個人。

如果只是因為仇家是個絕世,劉繼業選擇了忍辱負重,他過世多年的老爹,也不至于在九泉之下被氣得翻了。畢竟,他正值氣方剛年紀,見了難免用下半思考。然而,他的仇家,個子太高,太長,太大,眉太深,甭說跟兩個字不搭邊兒,如果生在南京城里,十有八()九還得娘家倒錢,才能嫁得出去。

就這麼一個高個子,大,銅皮大王,居然憑著取下面紗時回眸一笑,讓劉繼業丟了魂兒。丟下邊的家丁和書,不顧一切地追出了南京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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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聚寶門追到了龍江關,從龍江關又追上了過江的渡船。結果剛一上船,就遭了對方的道兒。先被推進江水里,灌了個半飽,然后用繩子捆著塞進船艙里,順江而下,直到第三天頭上,得兩眼發黑之時,才終于被想了起來,拎到甲板上曬太。(注2:聚寶門,即南京中華門。龍江關,則是下關,明代勾連長江南北的重要渡口)

“投降,投降,俠饒命!”畢竟沒白長了一瓜瓜的了兩天兩宿,劉繼業居然還有力氣大里的破布剛被對方取下,求饒聲就立刻口而出。“我是文公的第七代嫡孫,我父親是大明應天都指揮使司僉事,我本人是南京國子監的蔭貢生。我堂叔是國子監博士劉方,我還有一個姐姐是江南第一,名字做……啊——”

沒想到名滿南京的第一紈绔,骨頭居然比蛇都并劫持了劉繼業的俠,被求了個措手不及。抬起穿著紅鹿皮靴子的腳,先朝著他大最厚的位置,狠狠踢了一腳,隨即厲聲喝叱,“閉!我又不想去你家求親,你提你姐姐做什麼?!”

“我,我,我怕你不知道,抓,抓錯了人!”劉繼業疼得直翻白眼兒,卻不敢惹對方發火,迅速將滾得遠了些,息著喊冤,“我,我跟你素不相識,從沒得罪過你。萬一,萬一你抓錯了人,我平白了委屈不說,也,也會嚴重損害俠你的名頭!”

“胡說,我既然賺了你出城,自然早就將你的底細,得一清二楚!”那子才不相信劉繼業的鬼話,追了兩步,再度抬腳踹,“你劉繼業,綽號劉老虎,家住國子監的賢街,見了子就挪不開眼睛,這些總不會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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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打,我招,我招!”劉繼業嚇得額頭冒汗,扭極力躲閃,“我,我的確劉繼業,的確就是劉老虎。可,可見到子挪不開眼睛,算什麼錯?你是俠,不是惡霸,總不能因為我追著你,多看了兩眼,就要的命?!”

“放屁,你才是惡霸,你是如假包換的惡霸!”子被說得臉微紅,放下腳,大聲痛斥,“我抓你,自然是因為你惡貫滿盈!劉繼業,你裝傻,踹寡婦門,挖絕戶墳,這南京城里的種種缺德事,哪樣得了你?!“

”冤枉!”雖然手腳都被繩索捆得結結實實,劉繼業依舊一個鯉魚打,蹦起老高,“你肯定弄錯了,南京城里劉繼業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們所做的事,不能按在我頭上!”

“放屁!”俠客被劉繼業的作嚇了一大跳,迅速抬起,將他重新踹翻在甲板,“你敢說,莫愁湖畔樊寡婦家的門,不是你帶著手下爪牙踹碎的?!”

“那,那,那當然不敢。但,但你既然知道樊寡婦,就應該知道樊樓是什麼地方?”劉繼業被踹得接連打了兩個滾兒,才勉強停住卻忽然氣了起來,扯開嗓子大聲反問。

“樊樓?”俠客被問得微微一愣,迅速扭過頭去,沖著旁邊掌舵的漢子詢問,“關叔,樊樓是什麼地方?跟樊寡婦有關系麼?”

“樊,樊樓……”被喚作關叔的漢子,面孔上立刻泛起了扭。抬起正在掌舵的右手,訕訕地撓頭,“我,我沒去過,不太清楚。但既然樊樓,也許就是樊寡婦開的吧!誰知道呢?!”

“小四,你知道樊樓是什麼地方嗎?”俠客二姐本能地覺到關叔神怪異,抬起頭,沖著正勾在桅桿上調整住帆的嘍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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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哎,哎呀我的娘!”被喚作小四的嘍啰,激靈靈打了個哆嗦,手腳配合失誤,一個跟頭從桅桿上栽了下來。

“小心!”劉繼業見狀,趕大聲提醒。沒等他的話音落下,俠二姐的長已經橫而起,將半空中落下的小四掃出了半丈遠,一個跟頭栽進了長江。

“撲通!”小四落水,影立刻變了一條游魚。一個猛子扎進水下不知道多深,然后在船側后方竄了出來,抬手握住關叔丟下水的纜繩。

這幾下,配合得宛若行云流水,令劉繼業忍不住大聲喝彩:“好,俠這一鞭,真是掃得好,掃得妙。小四哥的水,天下無雙,關叔您丟繩子的準頭,也是萬里挑一!”

“你拍馬屁的本事,也是天下有!”俠二姐被他夸得臉紅,走到船舷旁,迅速扯纜繩,拉起落水的嘍啰小四。隨即,又將目轉向船頭,“大方,樊樓是什麼地方,你可曾去過?”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有個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手捂,咳的上氣不接下氣。

“別問了,樊樓是一座院,一座很有名的院。你替抱打不平的樊寡婦,就是樊樓的真正老板娘。”實在不忍心看到問得如此尷尬,劉繼業搶在下一個害者出現之前,主接過了話頭,“里邊的子,都是打著收養兒的名義,從窮鄉僻壤騙來的。從小教導如何取悅男人,從男人口袋里往外掏錢。誰要是敢不從,就往死里頭折磨!”

“你胡——”俠二姐扭過頭,大聲呵斥。然而,話說到一半兒,卻看到了劉繼業戲謔的眼神,聲音立刻憋回了嚨中。

再度將目轉向老臉發紅的關叔、落湯般的小四,還有裝咳嗽的道士大方,頓時就猜到了,手下這三個男人,恐怕都已經去過樊樓,并且很可能都去了不止一趟。剎那間,又又氣,抬起腳,狠狠給了劉繼業一下,眼睛側對著此人,大聲補充:“你胡攪蠻纏!樊寡婦開樊樓怎麼了?人家好歹也是掙錢養活自己。府都準許的事,你憑什麼將人家的大門砸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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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準許開樊樓,可沒準許騙好人家的兒進火坑。更沒準許,連我同學的表妹,都給騙進樊樓賣為娼!”劉繼業皺了皺眉,淡淡地回應。

“那是你的一面之辭!”俠二姐沒勇氣跟他目相對,側著頭,大聲反駁,“你同學,你的同學都是貢生,一個院老鴇,怎麼敢主招惹!”

的老相好,做徐良,是南京錦衛百戶!”劉繼業笑了笑,輕輕聳肩。“我同學的表妹被家人贖回之后,沒臉回家,直接去做了尼姑。府那邊不愿意為了一個窮書生,招惹錦衛百戶,稀里糊涂就把拐賣案,算在了樊樓里的一個公頭上。我氣憤不過,才帶著同學砸爛了樊寡婦的家,如果不是那姘頭來得快……”

“閉!”聽劉繼業越說越得意,俠二姐跺了下腳,大聲打斷,“就算你砸得有道理,可城東趙絕戶家的祖墳……”

“趙絕戶的兒子四年前就死了,今卻要買別人家的兒,活埋掉去給他兒子做冥婚。”劉繼業抬了下眼皮,大言不慚地說道,“雖然那子是人販子從安南拐來的,一句中原話不會說,可怎麼著,也是個活。劉某恰好路過,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活人去給死人殉葬!”

“那,那你救下那子就算了,又何必挖來人家的祖墳?”俠二姐明顯底虛,猶豫了一下,反駁的聲音迅速變小。

“我救了一個,救不了第二個。”劉繼業看了俠二姐一眼,輕輕撇,“人販子每年從安南拐賣來的子,不知道有多們死后,沒有苦主上告,府自然是民不舉不究。我要想讓姓趙的斷了給他死掉的兒子,娶活人殉葬的念頭,就只能派家丁刨了他兒子的墳。至于祖墳,他家祖上是山西太原府人,祖墳怎麼可能安在南京牛首山?!”

”這麼說,你刨絕戶墳,還刨出理來了?”小四在旁邊聽得氣憤不過,沖上前,大聲替自家頭領幫腔。

劉繼業手和腳都不能,只能沖他輕輕地翻眼皮,“不敢說絕對有理,只是當時做的痛快!”

“那我今天也給你個痛快!”嘍啰小四被他的傲慢態度激怒,附一把抓住繩索,拎著他大步朝船舷側走。

俠,俠救命!我說得全是實話,你,你們回到南京去,仔細打聽一下,就能打聽清楚事原委!”劉繼業立刻原形畢,一邊力掙扎,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喊大。“你,你們這樣殺了我,就,就等同于殺人滅口!”

“放下他!”俠二姐被他喊得面紅耳赤,狠狠瞪了小四一眼,沉聲斷喝。

“哎!”嘍啰小四不敢抗命,將劉繼業重重地朝甲板上一丟,大聲威脅,“閉上你的臭,敢再煽風點火,老子立刻丟你下去喂王八!”

劉繼業被摔得眼前金星冒,只好閉住,好漢不吃眼前虧。然而,那被喚作二姐的俠,卻非要爭一口氣,讓他死得心服口服。邁開一雙大長走到他邊,低下頭,再度大聲追問,“姓劉的,你的確長了一張好。我說不過你,但是,半個月之前,你帶著幾個人,當街圍毆留都史嚴鋒,總不是也有道理吧?他老人家,可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爺,半輩子跟佞做對,剛正不阿!”

本以為劉繼業依舊會胡攪蠻纏一番,也做好了反駁的準備。誰料,一的對方,卻忽然轉了子,竟然掙扎著坐了起來,大聲冷笑:“對,那件事,的確是劉某帶人干的。劉某最近收拾東西準備去投奔舅舅,也是因為怕被南京城里的清流反咬一口。劉某這輩子天天混吃等死,但最過癮的事,就是打得嚴史滿地找牙。你要替他報仇,盡管來,劉某絕不皺一下眉頭!”

“呀,你還氣起來了!”俠二姐愣了愣,被氣得不怒反笑。隨即單手拎起被繩捆索綁的劉繼業,仿佛那一大團,沒有毫的重量,“王某人就是要給嚴史報仇,才把你從南京城賺了出來。你這紈绔,平素欺男霸也就算了,為何連嚴史這樣的清天都不放過?!”

“呸,什麼青天大老爺,五年時間攢下一萬頃田產的青天大老爺,我還真沒見過!”劉繼業被嚇得魂飛天外,卻著頭皮死撐。

“但是他嫉惡如仇,敢彈劾貪污吏!”小四不服,再度沖上前,替俠王二姐拎住捆綁劉繼業的繩索。

“他彈劾的不是貪污吏,而是過世多年的戚保!”劉繼業掙扎不得,梗起脖子大聲回應。

“哪個戚保?”正在走向船舷的俠王二姐愣了愣,遲疑著詢問。

“就是已故多年的抗倭名將戚繼!”劉繼業咬著牙,大聲嚷,“當年被這群耍炮的瘋狗彈劾死了還不夠,死后都三年了多,瘋狗們還要了他的祠堂!你便是現在就淹死我,我也要說,姓嚴的活該!老子打他只算小懲,他要是真敢戚公祠上一片瓦,兩浙男兒一定將他生吞活剝!”(注3,戚繼名震中外,最后卻被給事中張希皋彈劾,罷免回家,郁郁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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