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雪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只是閉的落葉窗阻擋了線,讓屋一切顯得有些昏暗。
壁爐裡的火焰靜靜燃燒著,時不時發出噼噼啪啪的輕響。
焰躍,照出的影子也跟著飄,將空氣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煙燻味。
躺在沙發上的顧池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上有著明顯修補痕跡的吊燈,惺忪的眸子裡浮現出一初醒的茫然,這茫然又很快消失不見,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坐起,想手去拿茶幾上的手機,確認現在的時間。
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上還趴著個人。
睡夢中的鈴貓模樣乖巧,長長的睫隨呼吸輕輕撲扇,臉蛋淺紅,無意識微啓的脣邊掛著若有若無的晶瑩,看樣子睡得很香。
直到顧池起,便像落的被套一樣從顧池上滾了下去。
咚。
“哎喲!”
顧池:“……”
他不是故意的。
“疼……”鈴貓一手扶著沙發,一手著腦袋,迷迷糊糊爬起來,還沒搞清楚況,便聽見一道清冷的男聲:“別!”
嚇得鈴貓一下繃了子,瞌睡都沒了,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顧池。
這個男人此時正直勾勾地盯著看。
鈴貓被這目灼得有些臉熱,不明白顧池幹嘛突然用這種認真的眼神注視自己,很容易引起誤會的好不好……支支吾吾道:“怎、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顧池:“你站起來。”
鈴貓:“哦。”
乖乖站起。
顧池又道:“轉一圈。”
好奇怪的要求……鈴貓在心裡吐槽,但還是紅著臉聽話地轉了一圈。
顧池全程抄著手臂,像個經驗老到的財閥。
他的目沒離開過鈴貓,等轉完一圈後,他得出一個結論。
“你長大了。”顧池道。
“誒……?”鈴貓顯然沒料到顧池看了半天,最後會蹦出這麼四個字,臉頰一瞬間爬上了紅霞,想大罵顧池一聲臭流氓,但不知怎的,話到邊卻好像被人掉了個包,鈴貓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脯,一笑:“真、真的嗎?”
顧池面無表:“我指的是年齡。”
鈴貓:“……”
空氣安靜了一秒。
鈴貓臉蛋越發紅潤,表卻變得十分平靜。
“是嗎?”摳了腳指,淡淡道,“我知道你說的是年齡。”
顧池:“哦。”
兩人說話間,芥末湯和江鳥也相繼醒來。
他們的變化更加直觀明顯。
鈴貓只是個子長高了,眉眼間多了點人味——只多了一點,就像從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變了初職場的白領,氣質上有的分,但不多,總來講依舊比較青。
單從外貌上看,鈴貓與昨天差別並不是很大。
芥末湯和江鳥則不同,一個態發胖,已經起了啤酒肚,另一個長出了鬍子,頭髮也長了,像是好幾天沒打理過個人形象的大齡宅男。
這些都屬於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變化。
還沒搞清狀況的芥末湯和江鳥看見彼此的容貌——
“我草!?”
“你是阿湯?”
“你是阿鳥?”
“你怎麼變這幅鬼樣子了?”
鈴貓這時也意識到,顧池不是在跟開玩笑,是真的長大了。
只是……瞄了瞄顧池,他自己怎麼好像沒什麼變化?
那張冷帥冷帥的臉上連皺紋都找不到,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花了大概三分鐘,江鳥和芥末湯才終於認清了自己變老的事實。
“還好我們本比較年輕。”江鳥用慶幸地口吻說道,“就當提前驗一下做男人的覺了,問題不大。”
真的不大嗎?
“不,問題很大。”顧池把手機拋給江鳥,示意兩人自己看。
剛纔發現鈴貓的變化時顧池便有種預,他們昨天那一覺可能不止睡了一年。
事實證明,他的覺沒錯。
“5782年,11月15號……”江鳥疑,“所以我們是睡了整整五年?”
“這不是重點。”顧池看著兩人道,“你的頭髮、鬍子,他的型、肚子,包括鈴貓的高,都在證明一件事——我們自的狀態也會到這個時間的影響。”
昨天注意力被喪吸引,再加上只過了一年,顧池沒察覺出大家上有什麼變化,而現在一夜之間過去五年,時間的力量便變得真真切切。
第一晚是一年,第二晚是五年,第三晚呢?
十年?
還是二十年?
再過幾晚又會怎樣?
反應過來的江鳥悚然一驚:“我們該不會老死在這裡吧?”
顧池陳述著事實:“如果找不到辦法阻止時間流逝,會,而且是一定會。”
“原來是這樣。”芥末湯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竟然會相信S級副本真的沒有時限……”
“等一下,我們是不是忘了個人?”鈴貓忽然出聲道。
江鳥聞言,逐漸睜大的眼睛裡有恍然之,晃點著手指道:“對對對,尼爾!尼爾是NPC,說不定可以幫到我們。”
“他人呢?”
“不知道……”
“是不是還在睡覺?”
“走,去樓上看看。”
他們過了五年,尼爾應該也過了五年,昨天看尼爾的樣子,比他們大不了幾歲,這個時候應該正值壯年,就算沒法幫他們解決時間問題,保底也是個合格的打手,不能浪費了。
可憾的是,他們沒能找到尼爾。
只在尼爾臥室的書桌上發現了一封潦草的信。
————————————
夥計們,我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我們儲藏的食吃完了。
都怪這該死的鬼天氣,它把我們辛辛苦苦種植的糧食全都凍了冰渣。
前些日子還總有些可的小傢伙主送上門來讓我們果腹,但最近幾天,它們都沒有再出現,我只好親自去找它們了。
總得有人站出來不是?
還記得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嗎?
我說過我會爲你們提供食、住所,保護你們的安全。
此前我一直在這樣做,今後也會。
我知道外面很危險,不過放心,你們的尼爾也不是吃素的……嘿,我好像知道我父親當初爲什麼會選擇衝進醫院了。
人活著不應該只是爲了活著。
老實說,我很捨不得,我喜歡跟你們一起生活的這段日子——雖然這麼說對我父親和從前的朋友不太尊重,但這五年,的確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
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五年呢?時間總在我們睡覺時溜走。
令我慶幸的是,我用到了比城裡奢華餐廳大廚做的還味的湯。
你們那些會炸的小玩意兒也令我大開眼界。
我還見識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準的槍法——是的,我承認了,你比我準!
還有我們之中唯一一位可的士,其實我一直懷疑你的醫是某種魔法,它竟然能讓傷口快速癒合,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我好像廢話太多了?
總之,謝你們,如果五年前我們沒有相遇,我可能堅持不到現在。
好了,我要去繼續履行我的承諾了,順利的話,我打算去鐘樓那邊看看,你們不是說喜歡那個鍾嗎?我去把它拆下來送給你們,哈哈哈!
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我沒有回來,請不要爲我難過。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獨,而從遇見你們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不再孤獨。
你們的尼爾,11.09,5782
————————————
看完這封信,芥末湯沉默了。
尼爾已經離開了六天,結果很明顯。
他知道這是劇殺,但心裡依然有些難。
顧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
他一早便看出芥末湯不善際,這類人心的往往比其他人更加富,也更加敏脆弱。
芥末湯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把尼爾單純的當做NPC看,尼爾死了他會難再正常不過。
顧池不會去評價這樣好或是不好,只能說他能夠理解芥末湯的心。
江鳥就有些尬住了,他是純純把尼爾當了一個工人,包括現在也是。
難道是他共能力太低了?
他也認真看完了這封信,一個字都沒,但真沒有什麼特別的覺啊……
鈴貓瞅了瞅顧池,沒吭聲。
不知道顧池站哪邊。
其實顧池哪邊都不站——在他看來,這封信本就不是拿來讓玩家共的,否則爲什麼不直接將這五年的記憶注到他們腦子裡呢?
很明顯這封信一條任務線索,跟該不該共沒有關係。
昨晚睡過去之前的一幕顧池並沒有忘,不用尼爾說他也知道,時間飛躍必然和鐘樓有關,而尼爾特地在信的末尾提起鐘樓,更讓顧池相信,信的容不只是尼爾在向他們告別,上面還藏著很多像“鐘樓”一樣的關鍵信息。
比如“該死的鬼天氣”、“主送上門的小可”。
顧池看了眼燃著火焰的壁爐,走到窗戶旁,拉開百葉窗。
“譁。”
頓時,強烈的線撲面而來,瞬間照亮了整個客廳。
也照亮了鈴貓的臉。
巨大的亮度反差讓鈴貓連忙手擋在眼前,可當從指中看清外邊的景象時,瞇起的眼睛又再次睜大,小微張:“我的天……”
江鳥也呆住了。
窗外是一片雪白。
路面鋪著厚厚的積雪,已經沒過車,樹草銀裝素裹,失去了本來的,屋檐上也結出了冰錐,好像整座城市都被凍僵了,他們門窗閉,燒著木材,完全沒察覺到外面什麼時候已經變了純白的冰雪世界。
“好離譜……”
“但也好漂亮啊。”
顧池瞥見鈴貓眼裡有,順手就幫把滅了:“想玩雪?不怕被凍冰雕你就去。”
“哦,也有可能被突然躥出來的怪吃掉。”
顧池暫時沒發現所謂的小可,但尼爾既然在信中提到,它們就一定存在。
鈴貓:“……”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是想一想也不行嘛?
可惡!
鈴貓衝顧池輕哼了一聲。
顧池懶得理,看向芥末湯,問道:“緒整理好了沒有?”
芥末湯:“嗯。”
顧池:“那就幹活,我們之後的食都靠你了,另外再做點提神的東西,我們今晚不睡覺。”
“好。”芥末湯點頭,並遞給顧池一個激的眼神。
這把鈴貓看得有些不著頭腦。
你緒不好他還讓你趕幹活,你不僅不生氣,反而激他?
你是不是哪裡不對勁?
顯然,鈴貓並不懂得其中邏輯。
芥末湯爲尼爾的死難過,落到旁人眼裡就是典型的戲太深,或者說矯,這個時候他需要的不是安,也不是獨的空間,而是有人告訴他,他不會因此被嫌棄,也不會因此被看不起,他依然有著不可替代的個人價值。
這在心理學上做價值肯定。
CPU技巧之一。
wWW ¤ttk an ¤¢ Ο 至於爲什麼不睡覺……
原因很簡單。
兩次時間飛躍都發生在他們睡著之後,尼爾也兩次提到過同一句話——
“時間總在我們睡覺時溜走。”
這幾乎是甩到臉上的線索,再看不出來就不禮貌了。
顧池著遠白皚皚的鐘樓。
時間與鐘樓有關,那麼,先知又會在哪兒呢?
……
夜。
天上飄起了大雪。
衆人圍在壁爐旁取暖。
白天還沒覺得有多冷,到了晚上風一刮,雪一下,寒意便涌進了屋子。
鈴貓裹著件大棉襖,小臉依然被凍得通紅,一邊用力著手,一邊聲問:“顧、顧淵,咱們不睡覺真、真的有用嗎?”
說話間呼出的熱氣都凝了霧,在空氣中飄飄。
“總要試一試。”顧池道,“至弄明白鐘樓的指針十二點以後是怎麼轉的。”
江鳥和芥末湯沒出聲,忙著烤火。
尼爾罵得沒錯,這鬼天氣,實在是太冷了。
如果這雪一直下,他們可能連門都沒法出。
鈴貓也沒再找顧池說話,覺自己每開一次口,都會流失好多熱量。
顧池則在思索尼爾的信。
空氣便這樣短暫的安靜下來,只剩下火焰燃燒的響和幾人的哈氣聲。
靜靜等待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直到十二點整,鐘聲準時響起。
“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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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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