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前廳,行至回廊,阮桃總算覺得耳邊驟然松快下來,沒有吳氏和阮蓮裝腔作勢,心里也倒是痛快。
低眉順目的跟阮老夫人回了房,待老夫人落座,手邊有一盞茶,阮桃便也稍稍抬起些頭來,語氣倒還是很順恭敬的。
“祖母想問阿桃什麼?”
“我且問你”老夫人看向阮桃,心里多是有點著急生氣的,在家中一向避世,說話也溫,怎的今日便跟阮蓮他們攪到一去了?
“阮蓮今日與你宮,所見所聞,可有幾分真,幾分假?你如何能讓抓著什麼錯?你這孩子……唉!”
老夫人是生氣,卻也多氣阮桃讓阮蓮在宮中時便抓住了分明,眼下吳氏這一著,明擺著是趕鴨子上架,眼看著要定下來的親事,卻還得將阮桃一軍。
說起來,阮桃生母曹氏進門時,阮老夫人最是看重,溫和孝順,又知書明理,若非出較吳氏短些,也不會讓阮父娶進門來一個繼室,將曹氏托貶下去。
也正因如此,阮老夫人看見阮桃時,才會因心底里的愧疚,和對曹氏的憐而多疼些。
阮桃抬眼,將心中不平了下去,母親的死跟吳氏或許不了干系,只是現在,還得忍。
“阿桃所說句句屬實,到了如今,祖母也不信我麼?”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這事讓們母倆知道,終究是個話柄,便算是吳氏早有心讓你去皇上面前得了青眼,給你跟王爺賜一樁婚,只是在婚之前早有私通,傳出去也當真是不好的。”
傳出去不好,這也是阮家的名聲,阮桃不在乎這些,但的父親不會不在乎。出一點笑容,試探著走上前去,坐在阮老夫人邊,舒了舒的背,如是說道。
“祖母放心,如今陛下已給我和玦王定了親事,我安安心心嫁過去便是,至于吳氏,倘若我能夠出了門,也安心,至于家里名聲,父親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阮桃說的都在理,阮老夫人聽了便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眼神里,終究是多幾分憂心的。
眼前這孩子自從時落水之后便弱多病,一直在家里養著,平日里不怎麼說話,更不多親近外人,又怎會不知阮桃是什麼脾氣?
眼下這就稀里糊涂的嫁到了玦王府去,雖說是皇帝賜婚,可了王妃,便也是皇室宗婦,說話做事,總要更加小心的。
“皇上既賜了婚,你往后便是玦王妃了,不過他在外名聲不怎麼好,皇室又都是糟心團的事兒……”阮老夫人低了聲音,又問阮桃,“你當真愿意嫁過去?”
嫁過去做王妃,左不過就得敷衍玦一個人,更何況自己還答應了師父替他還這個人,大不了解毒之后就散伙唄。但自己要是還在阮家,那多心并糟心的,就得是三個人了。
而且,王妃能夠接到的信息更多,如果想整治吳氏,也好出手,何樂而不為呢?
“孫自母親去后,也多有祖母照拂,眼下陛下賜婚,也是推不得的。雖說坊間也傳王爺荒唐無度,但只不過是片面之詞,這人到底怎麼樣,還得我親自嫁過去了才知道。”
阮桃雖說在家里不起眼,可心里一向跟明鏡兒似的,外人聽來什麼弱多病的理由,也是為求個清靜的借口,樹大招風,可不能像阮蓮似的,滿城里逛走,盛名在外,于以后也是多有不便。
阮老夫人總算是放下心來,阮蓮卻又說道:“不過祖母,孫還有一事,想請您承——”
吳氏這個時候也正讓丫頭給自己添了一盞新茶,阮父肅著臉坐在旁側,斷不是開心模樣,吳氏見狀,故而也唱起白臉來。
“阿郎,你也不必生氣,二丫頭惹出了這樣的事,不過能有陛下賜婚,讓做玦王妃,也算是名正言順的親事,都是蓮兒不好,我回頭定多加管教。”
說完了,吳氏又把桌上的糕點往阮父那一推,說到底也是想盡早讓阮桃出門子,更何況玦王“盛名在外”,又能是個什麼好人家?
阮父沉沉出一口氣,倒也沒說什麼,沒過一刻鐘的工夫,阮桃便攙著阮老夫人回了前廳,這老夫人臉上都是樂呵呵的,一點沒生氣。
吳氏不由一愣,卻不過片刻,又了眸,將自己渾防備卸下來,卻下意識看向阮桃,又跟老太太說了什麼?
只是心里這麼想,面子上卻做的很到位,刻意站起來候在一旁,容得老夫人上位。
阮老夫人上座以后,清一清嗓,說話時也偶爾看向阮父,“剛才在屋里,二丫頭都同我說明白了,既是陛下已經賜了婚,多也是家里一樁喜事,便這麼看罷。大娘子,你如今是家里掌事的主母,二丫頭的婚事可得細心持著,知道嗎?”
這話一說,也擺明了是不想再計較這種事,賜婚旨意都下了,要是吳氏還是不依不饒的,面子上估計也就沒那麼好看了。
吳氏心略微沉下,怎樣也是沒想到老太太會這樣說,不過長輩在前,也不好駁了面子,只好上前來道一聲是。
末了卻又微微垂首,手指頭一直攥著,想了想,極猶豫的說道:“只是……雖說定了親事,可二丫頭與玦王私會,是多雙眼睛看著的事,這傳出去到底是不大彩的,這嫁妝若再按嫡照辦,恐……”
后面幾個字,吳氏咽下去沒全說出來,只是阮父面已有不虞,老夫人臉上原本淺淡的笑意也端收了起來。
阮桃站在一邊,側目睨,又問道:“夫人是覺得,我配不上嫡出嫁該有的嫁妝規制麼?”
吳氏抬頭來看,有輕聲說道:“二丫頭,你是嫡這不假,只是你和玦王殿下——”
“我與玦王如何了?”阮桃雖未疾言厲,可卻是先行搶白了吳氏,眼神也不如方才一樣垂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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