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星原來了衡靖山莊,蘇裴怡便多了一個固定的去。
每天蘇裴怡在食過早飯,給爹娘請安之后,就飛一樣的跑向蘇星原的院落。
對于小小的蘇裴怡來說,衡靖山莊太大了,蘇星原所在的偏院每次都要跑上一刻鐘才能到。雖然也向娘親抱怨過為什麼不讓蘇星原住的更近一點,也仍是樂此不疲。
而從前有早起習慣的蘇星原,自此來至衡靖山莊,總要在房中等到日上三竿才肯出門。
因為他知道門外定然有那個胖乎乎的哭小鬼。
初來乍到,再加上孩子的爹爹早逝,孔巧云對兒子也無從責難。但每日看著那小巧的人兒坐在院落里吃點心,怎麼哄也不肯走,也心有無奈。
“原兒,你明日就早些起吧,每日在房中待這麼久,你不覺乏悶嗎?”睡前,孔巧云耐心安道,“若是再這麼下去,娘親明日要再向主房那邊多討些吃食了。”
蘇星原一聽將頭藏進被子里說:“再悶也比哄那哭的小兒強些。”
“怡兒還小,你前些年不也總是躲在娘親懷里哭鼻子。”
“我,我才不哭了。”蘇星原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說道:“爹爹告訴過我,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輕易落淚。”
孔巧云聽到亡夫之事,鼻中不覺有些酸,但也強彎起角說道:“那你爹爹有沒有告訴過你,要從善待人?”
蘇星原低頭思索,其實他也并非那麼討厭蘇裴怡,只是剛剛失了爹爹,自己實在是無心玩樂。那蘇裴怡又總是一口一個夫婿的著,他每每聽來都不臉頰紅,卻也不知該如何待。
此時聽到娘親提到爹爹從前的囑咐,蘇星原也自覺確有不該。
只是從一開始便躲著,這小小年的倔強心氣,總不知道該如何放下來。
翌日清晨,本來孔巧云并未抱有什麼希,端著備好的早食準備給蘇星原送去,行至房外,那門卻自己打開了。
“原兒今日怎麼不睡懶覺了?”
蘇星原心中,卻佯裝著了懶腰道:“蚊蟲叨擾,今日不知為何竟睡不著了。”
孔巧云低頭一笑,喚兒子同食。
可飯間,蘇星原的眼睛卻一直向門外瞟。
孔巧云看出兒子的心思,笑著給他碗里夾了一片,又說道:“今日怡兒不會來了。”
“誰要等來了。”蘇星原趕收回目,低頭了兩口米飯。心中卻在想著這半個月來,蘇裴怡每天都來這院中,怎麼偏偏今日不來了。
雖是心有疑問,卻也不肯多問一句。
孔巧云自然是懂得兒子的想法,輕聲解釋道:“晨起去你蘇伯母閑絮,聽聞怡兒昨日生了風寒,被娘親關在房中不許再跑了。”
“與我何干。”
口中這樣說著,蘇星原的心里卻多有些空落。自從來到這衡靖山莊,除了娘親,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有那蘇裴怡總往這偏院跑,幸而每日躲于房中還能聽幾句在院外的聲細語。
而今日,他竟不知該做些什麼了。
百無聊賴,只得獨自在這衡靖山莊里閑逛。
而此時的蘇裴怡,正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生悶氣。
不過是昨日打了一個噴嚏,娘親便大題小做,連這房門都不肯讓出。
“怡兒又沒有做什麼錯事,為何不讓怡兒出門?”蘇裴怡對著陪在邊的母之離說道。
那離比蘇裴怡長了一歲,雖是自小與蘇裴怡一同長大,卻也十分懂得這主仆之禮。
“小姐,離聽聞,是莊主聽說小姐每日去那偏院蹭吃蹭喝,覺得了面子,”說著離學著蘇莊主的語氣,著嗓子說,“如此何統,明日便給尋個教書先生來。”
“娘親就能教我讀書習字,要教書先生做什麼?”
“聽我娘說,這先生什麼都懂,日后每天與小姐和蘇公子講學。等小姐學多些字記得也教教離。”
“這麼說來,怡兒豈不是不用再跑上那一刻鐘,就能每日見到夫婿了?”蘇裴怡想到以后無需再跑那許多路程,高興地從床上蹦了下來,向娘親房中跑去。
見到白寧蘭,就第一時間撲了過去:“娘親娘親,教書先生何時會來?”
“沒想到我的怡兒如此好學。”白寧蘭著的小腦袋欣道。
蘇裴怡連連點頭:“是了是了,怡兒一聽說要請先生,風寒都好了。不信你看。”說著開胳膊原地轉了兩個圈,又道,“風寒好了,怡兒便出去了!”
沒等白寧蘭反應過來,蘇裴怡便已跑了出去。
白寧蘭看著兒的背影,不搖頭心想:的確是該給請個先生管束一下了。
蘇裴怡好不容易跑到了偏院,卻聽聞蘇星原今日不在院中。沮喪之下,只得悻悻而歸。
在庭院之間轉了許久都未見蘇星原影,行至荷花池邊,蘇裴怡順勢踢了個石子進去,看著池中錦鯉聚了又散。
口中碎碎念道:“平日在院中還能等到他出來見上一面,今日卻尋也尋不到。”
百無聊賴間,忽而池邊竹墻之外傳來幾句孩的爭吵聲。
蘇裴怡立馬來了興致,提向那跑去。
“我爹爹可是臨江郡蘇氏當鋪里的掌柜。”
“我爹爹還是錢莊的賬房先生呢。”
“聽說你連爹爹都沒有,憑什麼住進咱們衡靖山莊。”
“咱們莊里就小姐一個主,憑什麼讓我們也把你當主子。”
幾個孩將一人圍在中間,七八舌的呵斥道。
蘇裴怡依稀分辨出了眼前那幾個隨父常住莊中的孩,再一細看,圍在中間那人竟是自己夫婿,忽而氣得小臉都鼓了起來。
而蘇星原站在幾人中間,拳頭越握越,始終未發一言。正臨發之際,聽到一個悉的聲音。
“不許你們欺負我夫婿!”
蘇星原轉,看到小小的蘇裴怡雙手掐腰站在那。
蘇裴怡高高地著肚皮,想要努力擺足主的氣勢,卻不知自己此舉著實憨。
那群孩見是小姐,立馬抱頭鼠竄,一瞬間跑得沒了蹤影。
見他們跑遠,蘇裴怡也不屑去追,而是氣鼓鼓地走到蘇星原面前說道:“你怎麼如此蠢笨,竟會被這下人之子欺辱!”
蘇星原自小長于鄉間,從未覺察自己在這衡靖山莊與這些孩有何主仆之分。今日行至此,見有孩便想去言語一二,沒想到竟被他們敵對如此。
如今又聽到面前的胖丫頭說自己蠢笨,更是心生惱怒道:“何為下人之子?這衡靖山莊獨你一主,旁人皆是下人之子。我又有何不同?”
“你!你自然不同!”蘇裴怡聽他質問,急得口齒都不利落了,“你是怡兒的夫婿,是怡兒的兄長。你就是與他們不同。”
“誰要做你夫婿!我娘親答應了,我可沒應。”
“那……那你那日答應了做怡兒兄長,總不能悔得!”蘇裴怡拉住蘇星原袖,生怕他連這兄長之事也悔了。
蘇星原見面前人兒語氣中又要帶淚,生怕再哭了起來,便安說道:“此事不悔。”
蘇裴怡的小臉上轉瞬間晴了起來,抹了抹眼睛,說道:“那你今后不可躲我,不可不理我,不可……不可再被旁人欺辱!”
聽著蘇裴怡一句一個“不可”,甚是好笑。但不知為何,聽到最后這一句,蘇星原的心中卻突生暖意。
而這句話像是有何法力一般,讓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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