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笙笙回到家裏時,鄭尋已經從酒吧回來了。
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開門聲,頭也不回地問了句:“回來了?”
“嗯,回來了。”周笙笙毫無形象地把小高跟拔下來,往地上隨手一扔,走到沙發邊上推了推鄭尋,累到一頭紮在靠枕上。
側一向聒噪的人沒什麽靜。
覺得有些奇怪,抬頭看了眼,這才發現鄭尋手裏拿著個木雕,一不坐在那兒看著,於是又坐起來:“這什麽東西?”
手去拿,哪知道鄭尋忽然把手了回去,順手將木雕放進外口袋裏:“沒什麽。酒吧裏一個奇怪的人送的。”
“沒什麽幹嘛不讓我看?”周笙笙湊過去一臉八卦,“誒,有人追你?”
“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那肯定是在追你了,要不然幹嘛送你東西?還木雕呢,該不是親手雕的吧?雕了個啥,給我看看!”
“看個*!”鄭尋推開,不讓手來口袋裏掏木雕。
周笙笙的手在半空中一頓,似笑非笑:“哦,所以,給你雕了個*?”
“…………神經病!”鄭尋板著臉,拉了拉腰帶,“老子又不是沒有那玩意兒,要雕來幹什麽?全世界最大最強最威風的鎮之寶已經在這裏了,木*算個屁!”
周笙笙被鎮之寶震在原地,而他罵罵咧咧地走了,卻在廁所裏對著鏡子失神半天。
事實上,有個奇怪的小姑娘連著好多天來酒吧喝果,起初他以為是迷上了樂隊裏的哪個狂浪不羈搖滾男,還笑嘻嘻地湊過去問:“看上哪個跟哥哥說,一百塊把電話號碼賣給你。”
那小姑娘沒吭聲,從包裏掏出一百塊乖乖放到他手心。
酒吧裏總有些人會喜歡搖滾青年的調調,但這是鄭尋賺得最順利的一次外快。他湊過來看著臺上那群聲嘶力竭的長發披頭四,語氣輕快地問:“想要誰的電話號碼?”
一片嘈雜的樂聲之中,那個毫不起眼的小姑娘出纖細的食指,方向直指他的口。
他一愣,片刻後,聽見小聲說:“你的。”
那樣喧嘩的地方,燈紅酒綠,怪陸離,偏那個留著齊肩發的年輕孩脂未施,格格不地喝著果。可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著他,一派天真地要著他的號碼。
他罵了句艸,把錢塞回手心,兇地指著酒吧大門:“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讀你的書,聽爸媽的話,找學校裏的男同學陪你過家家!”
然後他拎著,毫不費力把逮出了門。
卻沒想到隔天,第三天,第四天……那個小姑娘每天都來。平心而論,長著平凡無奇的五,疏眉淡眼,真沒什麽令人記憶深刻之。
可就是這樣執著地著他,一次一次把一百塊送進他手心,小聲說:“你的電話號碼。”
他覺得生氣,覺得無語,覺得麻煩死了,可每天把逮出去的時候,其實也有點好奇。像他這樣一事無的混混,竟然也有了吸引小姑娘的魅力?!
尤其小姑娘被他拎到了門口,還會笑嘻嘻地著他,眼睛裏閃爍著愉快的芒,拽著角說一句:“明天見!”
見見見,見你個鬼啊,每天跑來就為被拎出門趕走,這是得了什麽病?
*-*
鄭尋拿著漱口杯,對著鏡子出神,直到後忽然響起周笙笙的聲音。
“談場吧,鄭尋。”
他倏地回過神來,從鏡子裏看著那個人,兇地吼了一句:“放什麽狗屁?”
門口的人彎著角著他,慢慢地說了句:“顛沛流離那麽多年,你也該安定下來了,總陪著我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跑,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
“你也有你的人生,漂泊終歸不是好事,如果遇到喜歡的人,那就留下來吧。”那個人溫溫地笑著,總也不正經無厘頭的表在這一刻消失得幹幹淨淨,隻剩下眼底一片徹的亮,“十五歲那年我幫了你,而你還了我八年。可是人生還有多個八年?”
他覺得頭發,仍然兇地說:“我要真走了,沒人給你搞份證,沒人幫你善後,你以為你能好端端活著?”
“不試試看,又怎麽知道呢?”那人沒心沒肺地笑著,蹲下去抱著那隻他們一同撿來的金。軀瘦小,一蹲下就了小小的一團。
不知道為什麽,鄭尋的心髒也跟著一起,了小小的一團。
片刻後,他聽見飽含笑意地說:“但我還不想走。這座城市很好,我還想多待一陣子,我喜歡那家咖啡店,喜歡這張臉,喜歡店長小金東東丸子,喜歡……”
沒有說出口的是,好像也喜歡著那個壞脾氣的陸醫生。
*-*
一整天的疲倦化作睡意襲來,周笙笙很快洗漱完畢,對著鏡子裏那張臉慨半天,然後爬上床睡覺了。
天知道下一次下雨過後,要等多久才能等來一張和現在這張一樣漂亮的臉。這對於這看臉的世界來說實在太重要。
為了對得起這張臉,忍痛出一張雙十一搶購的麵,敷著敷著就迷迷糊糊打起盹來,直到枕頭邊上的手機嗡的一下震起來。一下子驚醒了,轉去拿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來自【火山醫生】的短信:“5387****31736。”
研究了半天,都沒有看出這一串碼在暗示什麽,於是回複了三個問號:“???”
半分鍾後,醫生言簡意賅的短信抵達:“欠你的債。”
“什麽債?”一頭霧水。
可醫生沒有再回。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在第二天傍晚揭曉。那時候周笙笙正在店裏打麻將,店長作為旁觀者總是比這個當事人還容易跳腳,抓耳撓腮恨不能把肢語言發揮到極致。
不知怎麽回事,大概是周笙笙以周安安的份從他的“前友”那裏要回了他的傳家寶手鐲,他這陣子對特別好。在店裏用餐的時候會在的米飯下麵埋很多紅燒,打麻將的時候又開始幫作弊,就連員工咖啡也要給多加兩勺糖,差點沒把甜到齁死。
有那麽一些時候,周笙笙總是好笑地覺得,好像不管怎麽改頭換麵,這家咖啡店都世獨立地存在著,店裏的人一如既往接納,毫無保留對友善又溫。
麻將打著打著,忽然接到快遞小哥的電話:“你好,請問是周安安嗎?”
“對,我是。請問你哪位?”
“我申通快遞的,你到底在哪個位置啊???”小哥的聲音特別急促,劈裏啪啦跟倒豆子似的,照著包裹上的那串字念道,“北市景順大道二段第三個紅綠燈口。第三個紅綠燈口是什麽東西?臥槽你是警嗎?收件地址還有這麽寫的???我在這兒都找了三圈了,沒看見有警執勤的啊!”
“………………”周笙笙一頭霧水,“可我沒有快遞啊——”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記起來了。昨晚,某醫生貌似發過一串疑似快遞單號的數字過來。
“那你等等,我現在過來拿啊。”扔下麻將桌,囑咐店長先幫打著。
十分鍾後,騎著自行車在那個紅綠燈口見到了風中淩的快遞小哥。小哥含淚把快遞送到手裏,抹了把淚:“小姐姐,求你下次填單子的時候盡量找個能避風的地方行嗎?”
一邊心虛地道歉,一邊簽收了包裹,滿頭黑線。
所以陸嘉川不知道住在哪裏,就把收件地址寫在了前兩次送回來分別的路口………………
搖搖那隻包得很好的盒子,沉甸甸的,晃起來有悶悶的聲音,到底是什麽呢?
一路又載著快遞回到店裏,正好看見店長被一群人哭,淚眼汪汪地掏口袋給大家看,表示自己真的沒錢了。哈哈笑著鑽進更室,拆開了快遞。
黑的包裝袋撕開以後,是一隻紅頗有心的盒子,外表畫著致的花紋,是那種是看著都覺得氣息撲麵而來的圖案。
似有預,慢慢地掀開蓋子,眼前出現了一雙淺的係帶小高跟。
的彩,簡單漂亮的形狀,那雙鞋擺在一團純白的帶之中,被頭頂的燈一照,仿佛閃耀著芒。
拿起盒子裏的那張卡片,上麵的字跡幹淨清雋,竟不像是出自傳說中“方單寫天書”的醫生之手。
上書一行小字:
致話嘮周安安小姐,這是債務之一。
落款是三個好看得不像話的字:陸嘉川。
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捧著那隻盒子在原地傻笑了好一陣,最後坐在椅子上,輕輕拿出了那雙鞋,小心翼翼地穿上。
鏡子裏的年輕人像是話裏的灰姑娘,因為穿上玻璃鞋而彩照人。
傻笑著看了半天,然後才想起什麽,掏出手機給陸嘉川發信息:“陸醫生,快遞已經收到了,謝謝你的鞋子。可是為什麽是債務之一?難道還有債務之二?”
幾分鍾後,短信姍姍來遲。
“有的。債務之二,因為你這段時間以來的嘮叨,我的耳朵忍辱負重,不堪折辱,請轉告你的耳朵也做好準備,還債的時候就要來了:)。”
滿懷惡意的微笑表,像是壞脾氣醫生的專屬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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