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能吃便要吃點好吃的纔對得起自己。”許櫻哥笑。可不是著了麼?運氣不好,生在這個七八糟的世道,那一年蕭家遭難,強大蒼老的心無法指揮年方五歲、孱弱年的,更沒法兒發揮穿越的環主角作用救下蕭家滿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疼的蕭家人橫死在面前,前世夢寐以求的獨立花園樓房被燒掉,再由著驚慌失措的年許扶揹著狂奔躲藏逃命,飢一頓飽一頓,擔驚怕,盡苦楚,瘋了的時候樹皮草也不是沒吃過,蒙拐騙也幹過。半夜醒了就流著口水發誓,將來哪怕不穿好服也一定要著這張。
至於趙璀,沒啥大意見,這可不是由著挑對象,想嫁就嫁,不想嫁就剩一輩子的時代。反正他不會反對吃好吃的,他也不敢惹許扶,不然瘦得像桿鐵槍,裡更是冷得像花崗石的許扶能讓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門口傳來小孩子聲氣的說話聲,許櫻哥笑嘻嘻地衝到門邊,將許執那個胖嘟嘟的小兒子昀郎高高抱起來:“小胖子,想姑姑了沒?”
小胖子摟住的脖子塗了一臉口水,大聲笑道:“想,我想吃姑姑做的素包子!”
許執的妻子傅氏輕輕掐了掐小胖子的臉頰,笑罵道:“這話怎麼說的?誰教的?”六歲的長嫺雅大聲道:“跟二姑姑學的。”
傅氏怒道:“沒規矩!”
“別罵。”許櫻哥一手牽了嫺雅,一手抱著小胖子往外走,爽朗地道:“就是跟我學的唄,都只記著吃了。吃好啊,能吃有吃是福氣。想吃我就帶你們去做。”又聲道:“你們可以這樣和姑姑說,和別人可不能這樣說,不然人家要笑你們沒規矩。”
他姑侄自來親厚,許櫻哥是個名副其實的孩子王,細緻又耐煩,傅氏放心得很,也不管他們,走到姚氏面前去行禮問安。在姚氏面前雖有些束手束腳的,卻也不失親熱:“娘,外頭傳話進來,父親要留趙家五爺和幾個學生用飯,您看這席面安排得如何?”
“極好。”姚氏看過了,輕描淡寫地道:“把二門上的蔣婆子給我打發了。讓最遲明早就走,除了上穿的,什麼都不許帶走。”
傅氏吃了一驚:“做什麼啦?”
姚氏見張,忙笑道:“不干你的事,是你三嬸孃那邊。你公爹想見許扶,早上許扶纔剛進了門,你三嬸孃後腳就跟了來。這種事以後不許再有。”
這裡要說一下許家各房之間的形,許家老爺子、老夫人是早就離世了的,許衡三兄弟卻沒有分家,原因與這世分不開。二房的許徽早早病逝,留下寡妻並一雙未年的兒,三房的許徠則是在世中瘸了一條,子就變得有些孤僻沉默,前幾年才娶著了因爲世家破人亡耽擱了青春年華的冒氏,子嗣卻又艱難,至今膝下才有一個比昀郎大不了多的兒子。許衡權衡再三,便不肯分家,也是個照顧兄弟侄兒的意思。他家是詩書傳家,二房的人極其守禮懂規矩,從來不添,三房的許徠雖然有些孤僻沉默,但也是端方君子,冒氏大面上還過得去,就是太過爭強,私底下耍些小作,玩小聰明。人多事雜,要管好這一大家子人,保證大家能平安度日就堅決不容許發生這種事。
傅氏雖是在許櫻哥來了之後才嫁過來的,有些事並不知,但打理家務,各人等接得不,也難保不知道些什麼,雖不能明說,卻也要理好,不然一家人離德離心那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姚氏想了想,低聲吩咐:“新朝初立,四還有強敵環伺,求生不易,平安不易,你公爹也不得不委屈求全,一家人過日子應以小心謹慎爲上。”
這些形傅氏也是知曉的,猜著這蔣婆子必然是與冒氏有勾連纔會被懲罰。而婆婆這話,明顯就是告誡,不該問的就別問了,知道多了並不見得就是好事。傅氏牢牢記在心上,後來做事也越發謹慎小心不提。
卻說許櫻哥帶了兩個侄兒侄一道往廚房去,一路上陪著兩個侄兒侄胡說話,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蛤蟆都被翻出來胡說八道了一通,可兩個孩子偏偏吃這一套,一左一右拉著的角問個不休。
“蛤蟆不會下坡,如果把它放在陡坡頂上,它便只有活活曬死了。”許櫻哥正說得高興,忽聽得不遠紫藤架下有人低笑了一聲,道:“你試過?”
許櫻哥吃了一驚,站住腳看過去,但見紫藤花架下走出一個穿淡青素袍,年約二十許的青年男子來。他量中等,一雙狹長微微上挑的眼睛裡充滿了笑意,鼻樑高,儒雅和氣,不是趙璀又是誰?他分明是藉故躲在這裡運氣等的。
想到日間的事,許櫻哥就有些不自在,生恐給人看去,讓許衡和姚氏輕看了自己和許扶,便給青玉使了個眼,也不行禮,將牽著兩個孩子的兩隻手亮給趙璀看,笑道:“趙四哥怎會在這裡?我不方便,帶著孩子呢,就不與你多言了。”
趙璀卻也,站得離老遠,眼神在上眷念地來回繞了幾圈,低聲道:“先生留我吃飯,我偶然走到這裡,也不好久留。只是自去年秋天別過後許久不曾見到你,聽說你病了,就一直想看看你好不好。還好,長胖長高了些。”不知是不是錯覺,半年不見,他竟覺著眉眼間的青似已蛻化了一種說不出的風韻,潔白細膩如羊一般的襯著那個小小微翹的可下,引得他好生想一。趙璀只是想想便已呼吸困難,不敢看卻又捨不得挪開眼去。
許櫻哥似是不曾發現他的眼神和表,兀自笑得沒心沒肺的:“那是,你都看見了,我好的。請趙四哥替我謝過窈孃的牡丹,讓費心了。”
趙璀溫一笑:“喜歡麼?”
別人送東西,只要不能退回去的,自來都是喜歡的,許櫻哥笑道:“喜歡啊,很好,好極了。”
從小到大,趙璀最是喜歡這種歡歡喜喜,萬事不憂的寬懷可模樣,由不得也被染了那份歡喜,抿著脣笑了一回,極低聲的道:“過幾日我也會讓我母親去香積寺,你多保重,仔細些。”言罷不敢再看許櫻哥的表,急匆匆地轉往另一個方向去:“我先走了。”
是想要在他媽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罷?看來趙璀也不是很吃得定他家那位古板老太太。許櫻哥笑笑,轉繼續高高興興地領著兩個孩子胡說八道,這回扯到了吃食上:“什麼最好吃?天上的斑鳩,地上的竹騮,嘖嘖……”說得兩個孩子口水滴答,才壞心眼地笑著住了口。
因著吃,廚房是經常會去的,廚房裡的婆子丫頭們見著帶了兩個孩子來,便都笑:“二娘子今日是要做什麼好吃的?”
許櫻哥卻是個只口不手的,選個通風亮舒舒服服地在管事婆子搬來的椅子上坐了,將兩個孩子擁在懷裡指使廚房裡的人做事:“做素包子,冬菇餡的,春筍餡的,豆腐餡的,把材料弄好,我來配餡。”所謂的配餡,就是拿著勺子分配各式配料比例,其他統統不做。饒是如此,經手的素包子味鮮香仍然是出名的,竈上的幾個婆子千方百計師學藝也弄不出那個味道來。
第一籠素包子新鮮出籠,整個廚房裡都瀰漫著鮮香,倆孩子口水滴答的,“看你們那饞樣兒。”許櫻哥笑著給倆孩子留了兩個,餘下的先送到許衡待客,看著兩個孩子吃了,才讓把後面出籠的裝了食盒分送到各房各院去。
姑侄幾人說說笑笑,自提了整整一食盒素餡包子又去了姚氏的屋子。還不曾進門,就已經聽得裡頭熱鬧起來了,人孩子說說笑笑,偶爾才聽得姚氏說一句話,語氣溫和輕,正是一副和睦興盛的景象。
許櫻哥笑嘻嘻地牽了兩個孩子進去,逐一問安說笑,姚氏與傅氏自不必說,要招呼的還有二嫂黃氏與黃氏所出的兒嫺卉和傅氏那剛下學的長子明郎。許家人都是和爽的,加上許櫻哥那個笑的子,熱騰騰,香噴噴的素包子一端出來,大人笑,孩子鬧,屋子裡的歡樂輕鬆氣氛又增加了許多。
人上了年紀,最的就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氣氣地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說說話。姚氏坐在上,看著兒媳孫子養說說笑笑,心裡十分用舒坦,卻不忘將已經上學的明郎到面前來細問幾句學業上的事。
說笑了一陣,傅氏與黃氏領著人佈置餐桌,許櫻哥的任務就是領著幾個孩子洗手洗臉,順便平息他們之間的小紛爭。須臾,萬事停當,正要坐下吃飯,就聽得丫頭紅玉在外頭揚聲笑道:“三夫人,什麼風把您給吹過來了?”
只聽得冒氏笑道:“五郎鬧著要吃素包子,我沒得法子,只好領他過來蹭飯。”
姚氏等人就都探詢地看向許櫻哥,許櫻哥扶額嘆息了一聲:“早就送過去了的。”
不知道又有什麼幺蛾子。姚氏就和傅氏互相換了一個眼,傅氏含笑迎出去,把冒氏和兒子許擇接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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