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把馬車趕得飛快,不一會兒就看見了齊王的車輦。在明黃的傘蓋下,紗幔圍繞的輦輿中約可以見到齊王的影。我的眼睛自忽略掉跟在後面的那頂轎子,只盯著我心的人。
聽到後面迅疾的馬車聲,齊王從輦輿中探出頭來。我趕跳下車,走到輦前跪下行禮道“南風見殿下走的時候神不豫,心十分惶恐,特地趕來向殿下請罪。”
齊王的眼神不像剛剛那麼冷漠了,他手示意我平,很和氣地說“你何罪之有?想來這也是他們大人之間的事,你一個小輩也是沒辦法調停的。只是你母親委實太霸道了,哪有連親生兒見父親都不讓的道理!我也是一時激憤,才帶了你姐姐來的。”
“臣妾的母親的確過分了點,臣妾在此替母親謝罪,懇請殿下寬恕。”辯解只會越發增加他的反,既然他已經選擇了相信賈荃,我唯有請罪一途,或者還可以挽回一點他的觀。
“算了,你起來吧,我說了,不關你的事。”
“多謝殿下,臣妾只想爲母親贖一點罪。臣妾可不可以隨殿下一起進宮,跟我姐姐一起去見我父親,趁機好好勸勸他,讓他跟荃姐的母親重歸於好?”
“你能這樣,就太好了。”
這時賈荃也從轎子裡走了出來,用很疼的口吻說“好妹妹,難得你有這份心,可是我怎麼忍心害你呢?你娘要是知道你去勸爹跟我娘和好,不罵死你纔怪。你快回去吧,天也不早了。你還小,父母的事,你就不要心了。乖,回家去吧。”
乖?拜託你,別吐死我了。
不過,既然姐姐表現得如此溫善良,做妹妹的也不能太自私了“沒關係的姐姐,我娘要罵就讓罵好了,我今天一定要陪你去,我們兩個人勸總比你一個人勸要好。你快進轎子去吧,你子不好,著一點涼都要生病的。上個月不是還聽說你大病了一場嗎?父親還在家裡唸叨,說要給你請最大的大夫,把你的弱癥治好,不然將來……”我難過得說不下去了。
趁著賈荃暗自惱怒又一時找不到說詞的當兒,我再次俯對齊王說“實在抱歉,就請殿下起駕吧。我們姐妹倆只顧著講話,都忘了這裡是大街上,我們已經擋了很久的道了。”
齊王點頭,示意前面的儀仗隊伍開路。於是,我和賈荃,一起跟著齊王進了皇宮。
齊王一直把我們領到了父親理公文的地方,父親正伏案寫著什麼,看見我們和齊王一起出現,慌忙丟下筆過來行禮。
齊王笑道“大人的兩位千金都說要進宮來看你,本王就順路帶們進來了。”
“那多謝殿下了。”父親納悶地看了我一眼,我懂得他的疑天天在家裡見面的,跑到宮裡來做什麼?
齊王又說“今天在大人家裡叨擾了一天,承蒙夫人和南風小姐熱款待,本王在此深表謝意。”
父親趕表示“能得殿下親臨,那是我們賈府莫大的榮。”
齊王和父親說話的時候,賈荃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他,齊王也好像有意無意地總在看。我甚至覺得,他們在眉目傳,連空氣中都流著一種曖昧的氣氛,我實在忍無可忍了,笑著對齊王說“殿下,今天實在是太麻煩您了,您有事就忙去吧。”
齊王和父親都爲之一愕,這不是開趕嗎?我轉過臉去向窗外,心說對,我就是開趕,誰讓你們當著我的面玩曖昧。
既然我已經開趕了,齊王也只好點著頭往門口走,同時回頭看了賈荃好幾眼,賈荃也含脈脈地看著他,兩個人一幅依依難捨的表。那場面,活像我棒打鴛鴦似的,氣得我牙咬,都快要被醋淹死了。
父親那樣刮的人,自然也看出了苗頭。在回來的路上,他的目在我和賈荃之間轉過來轉過去,眼中轉了無數的疑問,終究可能覺得不大好開口,故而只是問“你們怎麼到宮裡來了?”
這下我可不客氣了,立刻搶在賈荃前面說“大姐聽說齊王去了我們家,就故意等在門外,告訴齊王我們怎麼欺負們母,想讓齊王爲們出頭。”
賈荃也急忙搶著說“爹,您別聽瞎說,我只是告訴齊王我想進去看您,可是門人不給開門。”
我說“你騙誰呀,明明就是因爲你知道今天齊王會去我們家,故意跑去想攀上他的。反正凡是我的東西你都要搶,尤其是我看上的人,你更加勢在必得對不對?你恨我母親搶走了你母親的丈夫,所以你也要搶我的,好替你母親報仇。”
賈荃不屑地一笑道“真不害臊,他是你的丈夫嗎?八字都還沒一撇,就說別人搶你的,他什麼時候變你的了?真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當然當然,你母親又另當別論了,那是個極品……”還想繼續說下去,可看了看父親鐵青的臉,又打住了。
父親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儘量用最平和的語氣說“這裡是皇宮,到都是人,你們倆好歹給我留點面子,要吵也出宮吵好嗎?”
我真是服了我父親了兩個兒都已經吵這樣了,他一個堂堂的宰相,竟然不能出一言轄制,只是一味地懇求。我有時候真懷疑外面傳的那些關於他如何險、狡詐、權謀的故事都不是真的,一個那麼有本事的男人,怎麼就拿家裡人沒轍呢?
其實就算是對賈荃的母親李氏,他也從來沒有居高臨下過。李氏未發配邊疆前他們是恩夫妻,後來娶進我母親後,他對李氏也只是一味地躲避。他不去永年裡,與其說是他狠心,不如說是他膽小,本就不敢去面對李氏。他知道自己虧欠了,可他又真的很怕我母親,所以對於李氏,他就只有一躲了之了。
賈荃可一點都不想給父親留面子,越發嘲諷地說“這宮裡誰不知道我們家的事啊,誰不知道我父親停妻再娶,然後又拋棄髮妻?可憐我母親一個著名的才,竟然敵不過一個野不文的潑婦。”
我立即搶白“你說誰是潑婦?我說你母親纔是個虛僞不堪的噁心人。整天以才自居,虧還好意思寫什麼《訓》!我以爲《訓》這種書,是隻有皇后那樣母儀天下的人才有資格寫的。你母親也寫《訓》,就不怕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如果咱們晉國的人都照你母親寫的那套來訓導自己,那最後都會落得個什麼下場?大家都一起爲棄婦嗎?人貴有自知之明,你母親自己活得那樣失敗,有什麼資格教導別的人怎樣做人?”
這一下點中了賈荃的死,讓一下子楞住了。作爲一個兒,我想對自己母親搞的那套所謂的“淑準則”也是不以爲然的。因爲,事實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所以,一方面維護母親的“淑”理論,一方面不淑;一方面罵我母親,一方面又暗地裡跟學潑辣、學強悍,也因此纔有了今天的舉。
看來,學我母親是學到火候了,因爲只楞了片刻就笑著對我說“我母親起碼教導我是功的,從齊王今天對你我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了。妹妹,這場仗,你已經輸了。從齊王看到我的第一眼起,你我之間勝負已定。恭喜你,你就要爲皇親國戚了,‘齊王殿下的姨妹’這個稱呼是不是讓你很爽?”
這一下,點中了我的死。我的臉霎時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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