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那種琴是不能彈的，誰知道你撿了什麼古怪的東西，為什麼能彈。”夏泠芊不悅，道，“我還一直想問，是不是你有什麼古怪，我彈這琴就沒聲，你彈才有聲。”

“嗯，是這樣的。別人彈都是沒聲的，只有我彈是有聲的。”輕雅說道，“以前也是這樣，所以他們都說輕音是廢。其實不是的，它是好琴。”

夏泠芊撇，道：“都破這樣，你說是好琴，誰信？”

輕雅不去爭執。

輕音的好，他自己知道，就夠了。

夏泠芊見他不回，好沒意思的快速解決了早飯，開始催道：“快點，快點……”

輕雅尷尬了，趕快加快速度吃。

也真是奇怪，以前吃東西是很快的，本來嘛，不吃掉就會被別人搶走。可是到了這里，吃著吃著就想再添一碗飯，好像怎麼都吃不夠一樣。

“算了，我先去練舞了，你吃好了自己過來。”夏泠芊不耐煩了，一個人跑出去了。

輕雅繼續吃著，暗自郁悶。

怎麼總是那麼力十足，想跟上的腳步，也太累了。

一連幾日。

上午，夏泠芊都在教輕雅基本常識，下午，夏泠芊自己練舞，輕雅生疏地勉強伴奏。

正在練的這首曲子，仙歌。

這曲子常用做填詞，也有配舞。夏泠芊主要練的就是這首仙歌中調，練這個，當然是為了去考樂坊。

還好這曲子比較慢，輕雅勉強能跟上。但這還遠遠不夠，夏泠芊依然不滿意。

“笨蛋，樂坊考核，需要一首指定曲目，一首自選曲目。你要是把自選曲目都演奏這樣，是肯定沒辦法通過的。音要穩，要有氣勢，懂麼。”m.166xs.cc

輕雅倦意連連，道：“這曲子，不適合孩子吧？要不換個？”

“你懂什麼，這是當下最流行的曲目，當然要學這個。”夏泠芊不悅道，“再說了，現在不是考慮適合不適合的問題，要找一首曲子炫技。那些弱無力的曲子，凸顯不出我的舞姿。”

輕雅只好點頭繼續練著，哈欠連天。

夏泠芊上下看著他，嫌棄道：“你又累了？”

“能不能歇一會兒？”輕雅確實是撐不住了。

“你怎麼老是要休息啊，這才練了不到半個時辰呢。”夏泠芊不耐煩道，“難道你不想考樂坊了麼。”

“想是想，但是考不過也沒什麼啊，這樣太辛苦了。”輕雅罷工了，坐到一旁休息。

“什麼考不過沒什麼？！你這個人怎麼回事，這麼沒志氣。”夏泠芊怒然道，“你既然選擇了琴，就該好好學然后往上爬。不然等人家都把你踩到腳下，那時候再著急都晚了。”

輕雅微微一笑，道：“我沒想過什麼往上爬，我只想和輕音一起好好生活，輕松簡單的過日子。現在這樣太累了。”

“好好生活，什麼好好生活？難道現在這樣你就滿足了麼？”夏泠芊瞪他。

輕雅點頭，這樣的生活，比以前好得不知道有多。

夏泠芊皺眉，“你說真的？”

“嗯，”輕雅微笑，道，“現在的生活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好了。我偶爾會覺得，不去考什麼樂坊也沒關系，輕松地活著就好了。”

“你這樣，我無法贊同。”夏泠芊認真道。

“嗯，因為芊芊比我聰明嘛。”輕雅微笑，道，“芊芊，你也別太辛苦，傷了就不好了。”

夏泠芊皺眉，道：“看著你這麼沒神，我都沒勁頭了。罷了，休息休息！等下再練。”

輕雅笑了一下，沉默地又開始琴。

合目稍憩，甚是疲倦。

從一開始夏泠芊興致地教學，到現在頻頻不耐煩地訓斥，僅僅過了數日。除了睡覺吃飯就是無盡的練習，練到要吐，也沒覺得有什麼長進。

曾經悄悄問過夏姨，據說，平時芊芊都在這樣練習的，而且全年無休。輕雅除了佩服只能佩服，同樣都是孩子，這樣的毅力，他真的沒有。

以前沒想過會變這般辛苦，輕雅不時在想，或許回去做個乞丐，都比現在舒服。

不。

不行。

輕雅對曾經的份不滿意到極點，乞丐和北陵都是過去，此刻，要在新的地方繼續活下去。

是這麼說，但心里猶在想著，比以前辛苦太多。

“芊芊。”夏氏喚道，“該把這些繡活拿到絹羅鋪了，你和小雅一起去罷。”

“知道了。”夏泠芊接過籃子，直接就遞給輕雅，“拿著。”

輕雅懵然接住，道：“不練習了？”

“練什麼習，有點輕重緩急好不好？”夏泠芊道，“不賣掉這些東西，咱們就沒飯吃。走啦，先去賣掉這些東西。”

輕雅愕然，說得好有道理。

敢也有事是高于練習的啊，還以為每天除了練習，都沒有別的事做。

夏泠芊沒再多說，轉出門，輕雅提著籃子，趕忙跟上。

一出門，輕雅習慣往鬧市的方向拐，卻發現夏泠芊走了另外一條路，不由得出聲喚道：“芊芊，上次走得是這邊。”

夏泠芊看了一眼，道：“這邊走，會近一點。”

輕雅一呆，那上次為什麼要走這邊啊？

夏泠芊看到他呆傻的樣子，噗嗤就笑了，道：“好啦，過來啦，這邊真的比較近。上次我只是想逗你玩，才走的那邊。”

輕雅見笑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也跟著笑了，道：“你果然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夏泠芊笑笑，走過來拉著他的手一起走，道：“好了，快走罷。快去快回，還要繼續練習呢。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耽擱在這種事上面。”

說著，拖著輕雅快步前行。

這邊的道路果然清凈許多。

一路上，什麼人都沒有，最后穿過一個小巷，回頭，就是絹羅鋪。

輕雅呆了呆，原來如此。那邊的街道兩邊都是門口，這邊的街道兩邊都是禿禿的墻，那邊是鬧市，這邊是冷巷。算算時間，從家里走到這里，節省了一半的時間，不錯的。

“好了，回去了。”

夏泠芊已經迅速的送了貨，拿了之前的錢，從絹羅鋪里出來了。

輕雅抬頭看向，但夏泠芊在看別的東西。輕雅順著的目看過去，是街對面畫糖畫的攤子。

“你要那個？”輕雅問道。

夏泠芊猛然回過神兒來，哼了一聲，道：“我才不要糖畫呢！”

輕雅笑了笑，道：“喜歡哪個？我買給你。”

夏泠芊一怔，道：“你有閑錢買這個？”

“算是吧。”輕雅笑了笑。

之前攢了不零錢，到這邊都還沒用過。誰讓那時候運氣，剛來就打劫了混混的錢袋，現在都還沒花完。而且糖畫啊，看上去好好吃。

“那，我要那個蝴蝶的。”夏泠芊說道。

“好的。”輕雅應聲。

輕雅撥開人群，走到攤子那邊，兩文錢，買了兩個糖畫，艱難地了回來，遞給夏泠芊一個。

夏泠芊愕然，兩個蝴蝶的糖畫，不由得笑了起來。

“回去了。”

輕雅說著，就咬了一口自己的糖畫，把角咬掉了。

嗯，好甜。

夏泠芊條件反，拿著糖畫遠離他，道：“你直接就吃啊。”

輕雅怔了怔，道：“這個不是吃的麼？”

是吃的，但是好歹拿著欣賞一陣再吃。你這樣和直接買一個波板糖有什麼區別。

這話，夏泠芊只是想了想，沒說出口。這個笨蛋，人雖然笨了點，還是心的。想要這個糖畫很久了，可惜一直沒有閑錢來買，沒想到最后是讓他給自己買了一個。

“那你吃吧，我等回去了再吃。”夏泠芊說完，轉頭往回走。

輕雅默默跟上。

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拿著糖畫，還背著琴。夏泠芊忍不住悄悄回頭去看，這個笨蛋，真是笑死人了。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糖畫，心里很開心。本來，是打算等考上樂坊有了月錢，就拿富裕的錢來買這些零食。現在拿了，心里卻是別樣的覺。

如同兩只蝴蝶。

輕雅慢悠悠走在后面，慢慢吃著糖畫。第一口甜，第二口甜，多幾口就膩了。只有糖實在是太甜了，果然適合拿回家慢慢吃。

不經意間，目一掃，輕雅看到旁邊有寫著“北陵”二字。

嗯？

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走了過去。

似乎是一張了有幾日的紙，然而除了北陵二字，其他的他都不認識。寫了北陵的什麼事麼？

“笨蛋！你怎麼走這麼慢？”

夏泠芊走出去老遠，看到輕雅沒跟過來，又尋了回去。沒想到，他不止走得慢，還直接站住了。順著他的目看過去，那是告示欄上張的其中一張告示。

“看啥呢？”夏泠芊莫名其妙，他又不認識幾個字。

“芊芊，”輕雅抬手一指，“能幫我看下，那張紙上寫的什麼嗎？”

“笨蛋，這告示，不紙。”夏泠芊說著，還是幫他看了一眼，念道，“中陵以北，北陵為中，有乞兒邋遢，引發瘟疫泛濫。今，北城門關閉，嚴出。凡北陵人不得城。凡城中之人不得北上。凡有違令者，格殺勿論。景旺十三年臘月初八。”

“什麼意思？”輕雅沒聽懂。

夏泠芊看看糖畫，耐心解釋道：“用人話說，就是北陵的乞丐太臟，引發了瘟疫，現在止通行了，就這樣。”

“哦。”輕雅皺眉，又把罪過丟給乞丐。

“臘月初八。”夏泠芊念叨了一下，忽然道，“哎，笨蛋，你好像是臘月初六到的中陵吧，你出來的時候，那邊瘟疫了？”

輕雅茫然搖頭，道，“沒有，那邊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也是啦，要是你染了瘟疫，早就死了。”夏泠芊一笑，道，“你還真是幸運，走了才發生瘟疫。算是死里逃生呢。”

輕雅茫然點點頭，心里忽然一驚。

那邯哥，還有其他人，他們怎麼樣了？

念頭一閃而過，輕雅呆了呆，應該沒事的罷。乞丐本來就生活得相對邋遢，對這些瘟疫也有一定的抵抗力。猶記得小時候經歷過一次瘟疫，死的最多的就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其次就是富家孩子，而他這個乞丐孩子一點事都沒有。

所以肯定沒事的。

輕雅默默重復了一遍，肯定，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