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大門口往右邊拐出去不遠，就有一條熙熙攘攘的小巷子，長長的窄道兩旁都是經營各類小吃的店面。展鋒隨便挑了一家，沈衍也沒什麼異議，兩人要了點燒烤，又點了一鍋燙燙的砂鍋粥，以水代酒，吃的倒是很飽。

飯后展鋒搶了一步把單埋了，沈衍也沒說啥，只是從飯館出來之后，他繞到隔壁超市去買了幾瓶蘇打水，又裝了一袋子的零食，遞給展鋒說:“走吧，晚上值班說不定還得，留著當儲備糧。”

展鋒接過袋子一看就笑了，花花綠綠的各類包裝，鴨翅鴨肫，干果餞，滿滿當當的裝了一大袋子。他一只手在兜里，另一只手提著袋子，和沈衍邊往回走邊閑聊:“這都是你平時吃的？我以為你對零食不冒。”

“確實不冒，超市的小姑娘幫我挑的。”沈衍淡淡的說:“吃就自己留下，不吃的就給大李他們。”

“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展鋒半開玩笑的說:“我正在考慮該把這些東西鎖進那個柜子里頭，決不能落那群豺狼虎豹的魔爪里，否則連一兒骨頭都剩不下。”

他說完之后，兩人一起笑了出來，昏黃的路燈將人的影拉的斜長，走到市局門口時展鋒看了眼沈衍:“你還不回去？真打算陪我一塊兒當留守兒了？”

沈衍兀自向前走去，聲音淡然:“回去也是一個人，走吧，超齡兒。”

展鋒在后方看著他落在門口臺階上的影，角忍不住浮起一點笑意，也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

夜深重，展鋒靠在椅背上，手邊放著剛看完的案件卷宗，一包敞開的薯片已經下去了一半。屋里頭的空調聲嗡嗡作響，連綿而規則的聲音讓人聽得有點犯困，他了個懶腰，頭也不回的對著沈衍說:“沙發和床要哪個？挑一個，去瞇一會兒。”

話音落定，屋里還是靜靜的，展鋒等了幾秒鐘，站起來往沈衍的位子上一看，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他伏在桌上，出了半邊側臉，烏黑的頭發的在額前。他只枕著一只手臂，另一只手里還握著一管鋼筆，而筆尖已經在本子上蹭出了一片小小的墨痕。

展鋒看了他兩眼，發現他睡得并不安穩，眼睫微，眉頭蹙著，像是在做夢。

從這兒到沙發上也有一段距離，展鋒想起他說過自己睡眠很淺，便放棄了把他挪到沙發上的念頭，轉去自己的座位上找了件外套，作輕緩的蓋在他上。

沈衍的手臂微，眉心稍展，隨后又皺得更，像在低聲說著什麼。

屋里的空調聲響嘈雜，展鋒沒聽到他的囈語，把外套給他蓋好之后，轉打算離開。

剛走出去兩步，忽然聽到沈衍用力的了口氣，聲音清晰的說了一句:“我不同意。”

展鋒的背影一頓，倏地回眸，卻見沈衍依舊伏在桌上，剛剛的話仍是夢囈。只是剛才他似乎是了一下，外套已自他肩頭落，掉了大半在椅背上。

“到底誰才是超齡兒，睡個覺也這麼不老實。”展鋒低聲自語，忍不住笑了笑，俯拾起外套，重新為他批好。

忽然，他聽到沈衍又說了一個字。

這一次，沈衍的聲音也是格外的低微，只因他剛好彎腰，離得極盡，才能聽到那自齒間抖著約發出的聲音。

“割……”

展鋒聽得一愣，不由自主的反問了一句:“什麼？”

但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沉靜，沈衍眉頭舒展，呼吸平穩，似乎已經離了剛才的夢境。

展鋒沉默了半晌，不作聲的站在旁邊，若有所思的看著沈衍。剛才的那個字，他并沒有聽得很真，本來沈衍的聲音就很小，又是那種含含糊糊的腔調，聽在耳中，說是什麼都有可能。

他走到窗邊去燃了支煙，看著遠方一片的漆黑寂靜，沉沉的吐出一口氣來。

想到剛才在這扇窗前，沈衍聲音平淡而低沉的說著自己沒有家人的事，又想到了剛剛他在睡夢中的囈語，那個字，其實和“哥”的發音，也是很像。

在世界上找不到一個知自己過往，能夠分擔喜怒哀樂的人，心里的孤寂和荒涼，帶來的一定是旁觀者無法想象的痛苦。

但越是深厚，越是會被失傷的徹底，這種時候，一個毫無據的渺茫希，給了還不如不給。

展鋒彈了彈手中的煙灰，回眸看了沈衍一眼，隨后碾滅煙頭，走到一旁的沙發上躺了下去。

他形高大，窩在沙發上稍微有些局促，上也沒蓋什麼，就穿著一件t恤睡了過去。而沈衍夢中的囈語，則隨著這漆黑如墨的長夜一起，都被卷了新一天霞擁簇的朝之中。

————————————————

沈衍清晨醒來的時候，肩頸都著約的酸痛，而上還披著一件皮夾克。他看了一眼服的尺寸，又看了看做工質地，就斷定了是展鋒的外套。

下意識的抬頭去找，卻意外的沒看到人，而又過了半分鐘不到，卻聽到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早，睡得怎麼樣？”展鋒手里拎了兩份早點，熱氣騰騰的豆漿油條，是油條金黃的澤，就讓人胃口大開。

“還行，本來想趴著瞇一會兒，沒想到就睡著了，謝謝你的外套。”他把服遞了過去，端了杯豆漿噙了一口，夸獎道:“還是國這種早點攤兒賣的東西好吃，國外除了面包培就是蛋三明治，味道差遠了。”

展鋒喝了口豆漿，笑著揶揄他:“看你昨晚吃燒烤那個斯文勁兒，竟然熱地油食品，真是失敬失敬。”

沈衍吃著他買來的東西，卻也不忘反相譏:“見笑見笑，不是富二代，吃不出你那大刀闊斧的氣勢來。”

展鋒挑眉，剛要開口，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比了手勢表示先聽電話，但在接通之后只聽對方說了兩句話，展鋒的臉倏然間就沉了下來。

“又出事兒了。”他掛斷電話后飛快的說，手里的半杯豆漿直接進了垃圾桶，“市立醫院的停車場發生炸，目前傷亡不明，走，去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