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院的第七層已經整層被警方監控，炸案的幸存者都集中在這一層治療，全車28人，只有8人幸存，其中3個輕傷現在已經蘇醒，但神狀態還不適合問話，而另外的5個人還在重度昏迷，連醫生也無法確定他們有多大醒過來的幾率。

“這個保安很幸運，傳達室雖然離炸的車很近，但他當時剛好出去替小區居民送報紙，發生炸的時候他剛走到沖擊波的最外層，被彈出去的時候腦袋磕到了地上，所以才引起昏迷。”主治醫生姓莊，十分認真的給他們介紹了一下保安目前的況，又特意叮囑，“他的機能雖然沒到太大傷害，但經歷過炸的人都有創傷后癥，你們問的時候盡量客氣一點，不要太刺激他。”

展鋒斜挑了角，笑意俊邪，拍了拍莊醫生的肩膀說:“放心，哥們兒有分寸。”

說完，就帶著沈衍推開了監護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這是個單人病房，屋里一片雪白，保安半倚半靠的坐在床頭，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手上還扎著針頭，看到他們進來的時候，渾濁的目有一瞬間的張。

沈衍給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抬頭看了展鋒一眼，見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先問。

“別張，咱們就隨便聊聊。”沈衍以盡可能溫和的方式開口，緩釋著保安的緒，“王寶林，你在依蘭小區當了多久的保安？”

王寶林的目在他和展鋒之間來回游移，低聲回答:“有一年多了，快一年半。”

“這個小區里頭的居民，你都悉嗎？”

“，都，這小區老人家住的多，都很熱，又閑聊。年輕的也有幾戶，但也都有禮貌的，沒有看不起我們農村人的意思。”

沈衍翻著手里的筆記本，又問了王寶林幾個無關要的問題，時不時在本子記上兩筆。忽然，他抬起眼眸，聲音在一瞬沉冽:“最近你的傳達室里，有沒有收到過什麼奇怪的信？”

王寶林的臉一僵，隨后立刻搖頭，矢口否認:“沒有，我沒見過什麼奇怪的信。”

沈衍看出了他在說謊，卻不著急拆穿他，而是淡淡笑著對他說:“王師傅，你知不知道，當一個人想掩飾的時候，他的表永遠會慢上一秒。這短暫的一秒，也得是控制表的高手才能做到，沒有人能對自己的第一反應收放自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我……”王寶林支支吾吾的，臉上的神越來越惶恐不安，低頭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終于開口試探著問道:“警察同志，要是我不想說，你們會打人不？”

展鋒一道銳利的眸掃了過來，語氣冷淡:“你也知道我們是警察，配合警方調查是公民應盡的義務，不懂？要是在這不想說，那就一會兒跟我們回趟警局，莊大夫都告訴我們了，你已經能出院了。”

莊大夫可沒說過這話，沈衍不贊同的瞟了他一眼，卻見對方遞來一個里氣的笑容。

王寶林一聽到還要去警局，徹底就了陣腳，驚慌失措的說:“不是不是，我不是不想說，但是我怕我說了，你們要判我的刑，追究我的責任。”

“判不判刑，追不追責，都不到你來說。”展鋒雙手抱臂架在前，走到病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王寶林，雕塑一般的廓顯得有些冷，“你主代，我們還能替你爭取寬大理。”

明顯他也看出了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法盲，干脆將計就計，打心理戰來嚇唬他。

王寶林確實也不太經嚇唬，一下子就泄了氣，把一切全說了。

“我那兒平時一直幫住戶收收報紙，送送信什麼的，也發點兒超市的傳單，還管送牛。其實這些，本來我也不用管，但是住戶每家一個月給我50塊錢，當是跑費，我也就同意了。

因為這個，進小區的信件和快遞都放在我那兒。我一般是每天早上七點半去送信，但是這段時間超市總有促銷的傳單，我那兒的很，有時候頭一天的信也會耽誤到了第二天，后來有些住戶都不高興了。

到了17號早上的時候，我剛去旁邊的公站買了趟早點，超市的傳單就塞進來了。我當時看了還有點生氣，桌上被堆了個七八糟。但是當時已經七點半了，再不去送信，住戶又該生氣，我只能趕收拾。結果，在那一堆傳單里頭，我就看到了一張白紙……”

沈衍知道重點來了，導似的詢問他:“那個白紙是不是很奇怪？”

王寶林的臉上出惶恐的神，眸漸漸變深:“是，那個紙很怪，雜志大小，跟傳單剛好一邊兒大。我一開始，差點兒抱著一塊兒給住戶送去了，后來了個邊角出來，我發現不對，就出來了。”

“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看到了字……”王寶林忽然哽咽，開始劇烈的抖，“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寫的是……8點之后，就要再見了，一路順風。”

沈衍飛快的記下了這句話，語氣冷肅的追問道:“你有沒有把你看到這張紙的事告訴別人？”

王寶林的臉上在頃刻間布淚水，充斥著悔恨、愧，痛哭嚎啕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幽涼:“我沒有……我沒有說，我以為是惡作劇……我……我當時只想著趕把報紙送完，免得耽誤時間，本沒想過那麼多……誰知道回來的時候，就……就……”

他說不下去了，低下頭去用沒針管的手捂住臉，肩膀不停的聳。

沈衍也沉默了，如果有什麼是比生命的離去更可悲的，那就是明明有挽救的機會，卻又終于眼睜睜看著它流逝于指之間。

錯已鑄，現在的悔恨再多，也都是徒勞。

直到沈衍和展鋒離開病房的時候，王寶林的哭聲也沒有止住，展鋒在走廊里終于忍不住罵了一句:“現在才他媽知道哭！”

他這一聲嗓門有點大，引來了護士不滿的側目，沈衍能理解他的意思，也覺得心里頭憋悶的很:“要是在七點半的時候他選擇報警，說不定能救回二十條人命。”

展鋒的臉沉的難看，走到醫院樓下時，反手在墻壁上擂了一拳，發狠的說:“老子一定要把這混蛋東西揪出來。”

“一定會，他留下了這麼多人證，這麼多線索，故作聰明，勢必會被聰明耽誤。”

沈衍目清湛，醫院樓下的風吹起了他眼前的碎發，顯得平靜而疏離，語氣卻斬釘截鐵，“他已經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