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沒想到會節外生枝,頓時愣在原地。
在場的諸多弟子皆眼火熱,彷如在圍觀著一個土財主,就差沒有流口水,或許下一刻便要惡狠狠地撲過來。幾位管事也是頗意外,卻一個個神莫名。
管事勾俊猶在叱呵:“下井不得夾帶私,你卻有令不遵,明知故犯,私藏法……”隨其手虛抓,一把帶著銹跡的短劍從地上飛起,接著便要細瞧,而短劍卻似銅澆鐵鑄般難以出鞘。他不疑道:“這是……”
轉眼之間,余下的三位管事也圍了過來。尤其是為首的戈奇,像是野狼遇見了獵一般,長著絡腮胡子的一張臉上,竟然帶著的振。而四周的弟子則是竊竊私語而張不停,只當是一場熱鬧好看。
無咎將四周的形看在眼里,念頭急轉,急忙辯解道:“在下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各位管事大人見諒……”他見勾俊與戈奇都在沖著短劍好奇,接著分說:“那是家父,雖為破舊凡鐵,卻非比尋常,故才隨帶在邊……”
事已至此,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且豁出去了!
無咎又指向地上:“地上之,乃紅霞峰的常先道長所留……”那人只毀掉了皮經文,便不再搶奪,自己上余下的東西,可不就是他給留下的。如此借口雖然別有用意,卻也沒有瞎說。
他俯撿起一塊石頭,或是靈石,雙手舉到戈奇的面前,誠懇央求:“戈管事,在下違反規矩,甘愿罰,此乃罰金,還請笑納!”
戈奇正自拿著短劍嘗試出鞘,而臉漲得通紅也沒能如愿。他有些怒,卻臉一緩,手接過遞來的靈石,點了點頭,這才威嚴叱道:“念你初犯,下不為例。短劍隨,余下品送歸住。不得耽擱,速去速回!”
向榮看著地上的靈石、玉簡以及符箓,不甘心道:“夾帶違規,理該悉數歸公才是……”
勾俊與另外一位管事深以為然,紛紛點頭附和。
戈奇頓時變得焦躁起來,瞪眼道:“倘若玄玉與常先兩位道長追究,諸位又該如何應付?”他丟下一句話,轉走開。
無咎趁機撿起地上的散落之,接著撒跑向來。管他什麼從長計議,且保住自己的寶再說。看來除了符箓之外,那靈石、玉簡也都是好東西。
循著石階下了山,穿過谷地。須臾,窩棚所在的山坡已在前方。
無咎才要跑向窩棚,卻又著氣慢了下來。他前后張,眼閃,順道拐進林中,尋了一株高樹爬了上去。在樹杈上用短劍掏了個,將符箓、玉簡、余下的四塊靈石,以及自以為有用的東西都藏在其中,并用樹皮加以遮掩,這才順著樹干了下來,接著竄出林子,原路返回。
玉井所在的山谷,變得很安靜,諸多弟子與戈奇等人都不見了,只有向榮與勾俊兩位管事守在棚子里。
無咎跑到棚子前,一邊拭著頭上的汗水,一邊氣吁吁地點頭示好。
兩位管事拿著玉佩搖晃了下,再不見有何異常,揚起下輕輕一甩,很是矜持高傲,而各自的神之中,卻多了幾分曖昧不明。
無咎沒作留意,奔著口而去。匆忙之際,他還是不住回頭看向那曾經焚燒尸骸的地方。
從口踏進,迎面一道深井,上面架著幾大的木,并有、繩索拴著的藤筐系在下方。
無咎慢慢走到井邊而四下打量,隨即踏藤筐,兩腳尚未站穩,便是猛然一墜。他忙手扯住懸垂的繩索,漸漸落。不消片刻,人已到了深井之中。
玉井靈礦,名如其實。
約莫下了三十丈,腳下震。該是到了井底,或是大山的腹地。眼前愈發黑暗,還有無邊的寒從四面八方彌漫而來。
無咎踏出藤筐,松了繩索。無人縱之下,那藤筐竟“吱吱呀呀”升了上去。他察覺不妙,忙跳開躲避。果不其然,原地傳來“砰”的一聲重落地的靜。
原來藤筐下方墜著大石頭,起著承重的用。只須牽扯繩索,上上下下倒也省卻不力氣。
無咎從皮囊中出明珠,并借著亮看去。
所在,是個十余丈大小的。而由此往前,又出現幾個過人高的口,皆幽深莫測,人一時不明所去。
“呵呵!無師弟……”
便在此際,有人從一個口中冒了出來,笑道:“我怕你迷路,已等候多時!”
那是宗寶,倒是善解人意。
無咎松了口氣,抬腳迎了過去:“原來是宗兄,多謝關照!”他舉著明珠,不忘問道:“下井采玉而已,何來迷路一說?此前的死人,又是何故?”
宗寶應道:“此有五個岔道,便是那五個口,其中四皆可去得,最后一個卻是絕地。倘若誤,或有不虞。我也是道聽途說,各種詳細不甚了了……”他一邊分說,一邊手示意。
五個口,四個敞開,其中一個卻是被碎石擋住了一
半,應該便是所說的絕地。而下井的時候,那兩位管事為何沒有代呢,是忘了,還是心的?
無咎暗中記下各個口,便聽對方接著又道:“那死者乃是一位壽元耗盡的道友,不足為奇!或許有日,你我也將步他后塵而去……”
這話聽得有些悲涼!
無咎暗忖道,本公子雖然無法修仙,卻還有紫煙仙子可以期待,不想、不能、也絕不會去步誰的后塵!
跟隨宗寶走一個口,腳下漸趨漸低,拐了個彎子,原本幽暗的壁中變得明亮許多,隨可見瑩白的玉石充斥四周。而途中也不時見到玉井弟子的影,卻無人采掘玉石,反倒是一個個就地靜坐,好像在吐納行功。
兩人又拐了個彎,來到一個稍顯雜的坑道中。當間凹下去一塊,可見玉石采掘的痕跡。
宗寶走到其中一塊平坦的玉石上,竟是橫躺了下來,接著舒服地笑道:“這便是我每日歇息的地方,呵呵!”
無咎不解道:“既為勞作,何故這般悠閑?倘若采不夠百斤之數,豈非要被責罰?”
宗寶出明珠嵌壁的隙中,使得四周的白玉更添幾分華。他頭枕著手臂,不以為然笑道:“責罰又能怎地?回想當初,我也便如你這般的謹小慎微。后來見到別人都在借機修煉,方才恍悟……”他眼一瞥,反問道:“采掘玉石,有何用?”
無咎尋了塊石頭坐下,老老實實搖了搖頭。
“煉制玉簡、玉匣、丹瓶、符箓,以及相關的丹藥等等,皆離不開玉。而我等每日采掘之數,足以應付靈山所用。既然如此,且得過且過。須知此靈氣充裕,正是修煉的絕佳所在……”
宗寶分說之后,接著又慨起來:“或許……你我修為無,卻不敢有分毫的懈怠。但有大功告那日,便可劍飛仙……若非不然,只能化作風中的一抹塵埃!”
無咎笑了笑,無言以對。
來到靈山之后,也算是對于修仙一途有了略的認知。靈者,只是意味著有了修仙的資格,而最終又能否為仙人,還是離不開諸般的苦修與機緣。總而言之,這條路不容易!
宗寶繼續語重心長道:“無師弟,我勸你多多靜坐悟,并伺機修煉,倘若不能為真正的修士,便罔顧了家族前輩的殷切囑托啊!”
無咎訝然:“何來家族長輩?”
宗寶兀自神憊懶,而兩眼中卻是閃過一明:“你若無長輩的庇佑,緣何家厚?玉井的管事,一年才不過幾塊靈石。而你手便送出一塊,何其大方也……”
原來如此!那番扯大旗當虎皮的瞎話,不僅騙過了幾位管事,便是眼前的這位宗寶都是確信無誤!
無咎不予辯解,手拔劍出鞘。而劍刃才落,便已深深沒旁的玉石之中。他失聲嘆道:“好鋒利的劍!”
宗寶道:“非劍之利!石頭遇風變,玉石亦然。此無風,便如刀切豆腐般簡單!”他說到此,苦笑道:“兄弟你啥也不懂,與凡人何異……
無咎歉然道:“我本來便是凡人……”
宗寶只當是調侃,興致索然道:“兄弟莫要氣餒,誰又不是凡人呢……”
無咎見坑道尚有去,便起道:“我且去采玉,宗兄自便!”對方無意阻攔,他獨自尋覓往前。
沒去多遠,有位老者坐在一旁的坑中閉目修煉,卻是頗為警覺,急忙扭頭展笑道:“小師弟,想不到你竟是大富大貴之人,能否借我一塊靈石,來日必當加倍奉還……”
那老頭看似花甲年紀,卻是活了百歲的云圣子!
無咎不無敬意地拱了拱手,隨即又擺出一個莫能助的樣子繼續往前。上只剩下四塊靈石,也不夠分的啊!
再去十余丈,有一位三四十歲的婦人坐在坑道邊,對于四周的靜恍若未聞,自顧行功修煉不輟。
無咎看著那婦人執著的影,忽而有些心緒煩。
坑道中的這些弟子,不管是年長的,還是年的,都在忙著修煉。陪伴著孤獨與寂寞的,只有一粒明珠所散發出來的微弱亮。那便似夜空中的一點星火,或也恒久,卻遙遠凄冷,難以及。
如此修仙,又是何苦呢!
坑道盡頭,盡為玉石堆砌。
無咎到了此稍稍打量,揮劍砍。
果不其然,原本堅的玉石竟然可以輕松采掘。而想要切割塊,卻要費一番周折。半個時辰之后,終于切出兩塊玉石,不足一尺見方,各有六、七十斤重。
而無咎卻是累得坐在地上,口氣都極為艱難。地下無風,初始不覺,勞作之后,便頭暈眼花。且腹中,使人更加疲憊,才將想起皮囊中的那兩塊蛐蟮,又是一陣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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