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百義一說這些首不是下河做兵護河的，龐獨的臉就微微變了，河鳧子七門規矩嚴，那是衆所周知的，如今雖然七門散了，但作爲七門的長門，龐獨還是想著那些陳年老歷。

“大哥，是這麼回事。”宋百義沒有察覺到龐獨臉變化，略略出一得意，小聲對我們說：“這些日子，河裡頭有了不得的東西面了，爲了追趕它，我可是從我家那邊一直追到了這兒，大哥，兄弟心想著就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沒辦法，就弄了這些首，到時候好歹能幫上些忙。”

“那你的意思，你是拿七門的線蟲，替你自己辦私事了？”

“這個……”宋百義到這時候才聽出龐獨口氣中的不快。

“哥，算了算了。”我趕打圓場：“首都引到這裡了，總不能重新埋回去吧？下不爲例也就是了。”

我本來就是好心規勸，但沒想到宋百義不領，瞥了瞥我。說白了，他服氣龐獨，一來因爲龐獨的份，二來，是因爲龐獨能製得住他。而我呢，沒什麼功夫，宋百義年輕氣盛，又有些傲骨，瞧不起我。

“百義，你說的河裡有了不得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

“大哥，那真不是一般的東西，兄弟我也說不太明白，大致跟你講講。”

宋百義的老家是在河灘一個做抱柳村的村子，在我們七門裡面，宋家是人口最多的家族。宋百義的父親不在了，但還有其他同族，從我爹那一輩開始，七門散了一盤沙，大掌燈龐大又常年沒有音訊，所以，宋家把七門的規矩看的有些淡了。

宋家人蔽的非常好，宋百義的一個本家舅舅是個撈人，把手藝傳到了抱柳村，從幾年前開始，抱柳村就開始專營撈。幾年時間，抱柳村撈的名頭傳出去了，但任誰也沒想到，這個村子裡，藏著河鳧子七門中的一家。

在河灘上，撈是個人瞧不起但又遭人眼紅的行當，老話都說，活人不跟死人爲伍，像那些在義莊，或者化人場幹活的人，多半是的走投無路了，窮困潦倒之極，迫不得已吃了死人飯。但宋家撈，一般是死者家屬委託打撈，要價很高，還不許還價，所以幹了沒幾年就發了財。

撈自然要跟河經常打道，大約是半個來月之前，有僱主找到了宋家，僱主家裡的孩子失足落水，估計是活不了，只想把首打撈回來好好安葬。宋家接了活兒，宋百義就帶著兩個人，準備下河尋找首。

他們三個人到了河邊的時候，本來還不算沉的天，驟然雲佈，轟隆隆的打雷，烏雲都到河面上頭了。天氣一變，三個人就有點猶豫，因爲撈人的船非常小，要是見颳風下雨，那麼就很可能會在水流較急的地方翻船。

沒法子，宋百義他們三個人就在河邊等，想等到這片烏雲散去之後再說。

等了一會兒，烏雲不僅沒有散，反而的更低了，雲裡的電芒在閃爍。三個人正想朝後面退一退，驟然間，河面轟的捲起了好大的一團水花。

水花一翻起來，跟著就是驚濤駭浪，宋百義吃驚了，因爲除了在汛期，大河水位猛漲，否則一般況下是不會有這麼大的風浪的。那水浪大的嚇人，整片河面都好像變了一口架在烈火上的大鍋，河水如同要煮沸了似的。

跟著宋百義一塊兒來的，是他們宋家的旁支的兩個年輕人，膽氣沒有宋百義那麼大，一看到天象和河水都這麼反常，當時就要回去。宋百義不理他們，一個人呆在河邊看。

又過了很長時間，翻滾的水浪中，突然冒出了一團很大的影子。這團影子在波濤中起起伏伏，因爲距離還有點遠，所以最開始，宋百義沒看清楚那是什麼。他趕爬到河灘一塊地勢較高的地方，一眼過去，宋百義就傻了。

“大哥，你猜，河裡面是什麼東西？”

“你這樣問，老子能猜出是什麼嗎。”

“百義哥，你趕講啊。”我聽的了神，一看宋百義停止講述，趕忙就催他。

“你這個屁大點的孩兒，懂什麼？”宋百義衝我撇撇，轉頭著龐獨，說道：“水花裡面，有一輛馬車。”

“什麼？”

我和龐獨同時就楞了一下，先是驚愕，繼而又覺得宋百義好像在胡扯。大河這麼大，經年累月發生的怪事也特別多，但是我從來沒聽人說過，滾滾波濤裡面竟然能有馬車。

“百義，你當時瞧清楚了嗎？”

“大哥，要是瞧不清楚，我至於費這麼大勁兒嗎？”宋百義解釋道：“我不僅瞧清楚了，而且瞧見了不止一次。”

那是一輛很大的馬車，有四匹馬拉著，如同一條碩大的船一樣，行駛在河水中，不快也不慢。宋百義當時也吃不準，什麼都沒想，河裡的馬車順著水流而下，宋百義就在岸上跟。

那輛出沒在河中的馬車，每天大概朝下游跑四十多五十里，總是在夜半子時之後出現，等到黎明之前沒河裡。宋百義一連跟了這麼多天，已經到了門道和規律，所以今天他提前就跑到這段河道，做好了準備，要弄清楚那輛馬車到底怎麼回事。

“你想弄清楚這事，去墳場引，那也罷了。”龐獨聽完之後，就告誡宋百義：“怎麼能轉借他人之手，去替你起？真把自個兒的家底出去，不怕招禍嗎？”

“大哥，這個……”宋百義又了頭，很不自在的一笑。

看著他的神，再想想之前的事，我就覺得，那個在墳場起的貓，其實俊俏的，若是換裝束，當真是個人兒，宋百義託起，多半也就是想跟人家多打打道而已。

“大哥，別的事先不說了。”宋百義擡頭看看天：“時辰差不多了，過一會兒，那輛馬車就該出現，容兄弟先把首引下河，今兒個一定得把那輛馬車給想辦法拖上岸。”

“是啊，哥，河裡頭竟然還有馬車，估著真是個什麼老年間的寶貝。”我完全被宋百義的講述給迷住了：“咱們想法子把馬車拖上岸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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