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龐獨帶著這個俘虜，從鎮子一直退到河邊，旁門的人是沒追上來，這讓我稍稍放寬了心。

我們在河灘上找到一條載人渡河的小船，老船家一看來了生意，樂呵呵的想要我們登船。但是龐獨渾是，那個俘虜又眉弄眼的，船家頓時遲疑了。

“船家，你這條船，我買下了。”龐獨丟給船家三塊銀元：“這錢，夠了吧？”

“夠是夠了……”老船家拿著銀元，還想說什麼，但是龐獨不囉嗦，架著俘虜登上小船。我在貨船上跑了幾年，駕船還是在行的。

小船順流而下，一直到這時候，我的心才放回肚子裡去。天亮了，我看見龐獨斜靠在船上，輕輕扳了扳傷的，眉頭不易覺察的皺了皺。

他那條傷的厲害，皮開綻，一眼看過去，還能看到從皮中穿出來的斷掉的骨茬。

“哥……”我的鼻子隨即一酸，自小沒了爹孃的人，又在江湖漂流這麼久，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就因爲我說了得用老藥吊命，就會有人不顧一切的跑去龍潭虎裡替我搶藥：“哥……你的……”

“老子沒事。”

“骨頭都斷了……”我只覺得心頭的熱氣一衝，眼睛裡嘩的冒出一眼淚，帶著哭腔說道：“哥……”

“哭什麼哭！”龐獨不耐煩看我掉眼淚，啪的甩過來一掌：“我還沒死！”

這一掌把我打懵了，眼淚好像全都憋了回去，呆呆的看著龐獨，一個字也不敢再說。

著我臉上的掌印，龐獨可能也覺得自己出手太重了，他了口氣，語氣也一下子和下來，輕輕拍了拍我的頭。

“老六，把你打疼了吧？”

“沒有，沒有。”我趕眼睛，笑著跟龐獨說：“不疼……”

“老六，我跟你說，男子漢大丈夫，寧可把上的流盡了，也不能流淚，沒出息。”龐獨輕輕扶著自己的傷，從隨的包裹裡取了藥和夾板：“咱們這樣的人，命丟了也是小事，何況一條。”

“二位忠肝義膽，熱衷腸，我在旁邊聽著，都覺得口的要沸了。”那個俘虜一直眼的瞅著我們，現在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趕道：“二位，現在都已經下河了，離鎮子也遠了，是不是在前頭找個地方，把我給放到岸邊去？”

“你老實給老子呆著！”龐獨轉臉看著俘虜，語氣又冷了下來：“敢，老子丟你下去餵魚！”

龐獨是那種不怒而威的人，不僅我怕他，俘虜也怕的不行，子一哆嗦，就不吭聲了，小眼睛滴溜溜的轉。

“你是藥神廟掌燈的兒子，對不？”我知道這個俘虜沒什麼本事，也不怎麼防他。

“對啊，我姓楚，楚年高。”

“你爹是南方人？”

“不是啊。”俘虜愣了愣，著小眼睛笑了笑：“真會開玩笑，我這個年高，是有志不在年高的年高。”

“我有急用，拿了你們家一些藥，怕你家尋仇，你就先在船上呆著吧。”

“不是我說。”這個楚年高的俘虜瞅瞅我，又鼻子：“你從我家拿走的這些藥，不一定都合用啊。”

“怎麼說？”

“要是我瞧的不錯，你上有毒。”楚年高的眼睛雖然小，但真睜圓了，目倒是爍爍生：“是什麼毒，我瞧不出，但這個毒過皮臟腑，直接滲到骨子裡去了，凝而不發，你想拿老藥吊命，這是沒錯的，可不知藥理，什麼藥都用，只能適得其反。”

說著話，楚年高從我們搶來的藥裡選了幾樣，跟我說，用這些纔對我有好。

“你懂這些？”龐獨手腳麻利，短短片刻，就扶正了斷骨又包了起來。

“不是我吹。”楚年高一說起這個就眉飛舞：“我不是大夫，瞧病這些的我不在行，但說起識材辨藥，放眼整個大河灘，強過我的，怕真是沒有。”

“你有這本事最好。”龐獨冷冰冰的說：“我這個兄弟恰好時常用藥，你就先不要走了，跟著我們幾個月，他什麼時候安然無恙，什麼時候再放你走。”

“這個……”楚年高一下暈了，結結乾笑了兩聲，扭過子就給了自己一：“我的怎麼他孃的這麼賤……”

小船順流行駛了有二十多裡，我想著，藥神廟的人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所以放慢了船速。龐獨閉著眼睛靠在船幫上養神，楚年高歸置藥材。

“哥，你麼，咱們還有乾糧……”我扭頭跟龐獨說了一句話，他閉著的眼睛陡然睜開一條，衝著我輕輕擺了擺手。

龐獨半截子探出了船舷，著小船旁邊滾滾的河水，我看著他的神不對，趕加意提放。

常年行船走水的人，都知道在什麼季節，河水是什麼流速，我好歹有些經驗，龐獨的臉一變，我突然就覺得，小船附近的水波，有些異樣。

順流而下的河水，在小船邊一圈一圈的打轉，水花翻滾的很猛，那樣子，就好像水下面有什麼東西，正在上浮。

“哥，水下有東西！”

譁……

我這句話還沒說完，小船邊的水面嘩啦一翻，隨著水花的滾，我一下子看到水下浮上來一張已經被泡的發爛的臉。

“浮。”我穩住心神，自己安自己，在河裡行船，遇見浮是常事，

嘩啦……

這個念頭還沒轉完，一圈一圈打著轉的水中，接二連三的咕咚咕咚冒出來一又一的浮，有些浮在水裡泡的太久，子脹大了許多，和一個灌滿了水的皮囊似的，很瘮人。

一轉眼的功夫，從水下至浮上來十五六浮，這些浮聚而不散，圍著小船浮了一圈，船在行駛，浮也跟著船一起漂浮。

我有些慌了，因爲這不是抱船，十幾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浮跟著我們的小船，那詭異，言語無法形容。

我心裡沒底，楚年高更害怕，直接抱著頭趴到船上，只有龐獨，瞇著眼睛不聲的著左右兩邊上下起伏的浮。

轟！！！

就在我六神無主的一刻，本來還算平穩的小船突然開始左右猛烈的晃，我是掌船的人，一下子就察覺出，這一層浮之下，還有別的東西，想要弄翻我們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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