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第二天睜開眼，徹底會到了什麼做樂極生悲。

 現在的腦袋沉得像灌了二斤漿糊，不僅如此，還有一種類似于得了頭疾的痛苦。

 這種況下躺在床上只會痛苦加倍，于是當即起了趴在窗欞上吹了小半個時辰的風，才終于覺好了那麼一點。

 拿食指發漲的太，心里警醒自己∶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做事一定要量力而行。

 宿醉后實在沒什麼食，沈瑜醒神了許久才端起案上一碗放涼的蓮子粥，就著一小碟餞吃了起來。

 這邊剛吃完放下粥碗，就收到樓歸荑托府中丫鬟遞進來的帖子。

 唔

 好像是個什麼詩會。

 對于凡間的詩會倒有一些了解，無外乎才子佳人詩文唱和，或以琴會友流。

 參加詩會的一般都是些世家子弟和未出閣的貴，談古論今的同時還能一下未來伴。

 只不過，好像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而且詩作賦是樣樣不，去了也沒什麼用，如果是什麼燉會、燒鵝會、甜果子會……倒還值得去瞧一眼。

 于是沈瑜只思量了一小下，就打算拒絕。

 正要推，就聽站在廊下等回復的小丫鬟細聲道，“我家小姐說皇城營衛的薛大人也會去，好像帶了李公子陪同，特讓奴婢同郡主知會一聲。”

 沈瑜一愣，婉拒的話就這麼堵在了嚨里——阿越也會去？

 心下飛快思襯一番∶這倒也是個不錯的機會。

 可以讓阿越跟著見見世面。若是他真遇到了互相心儀的好姑娘，也可以趁機撮合撮合。

 而且這麼久以來，好像都沒發現孩子邊有什麼桃花。

 一天到晚不是待在皇城營衛，就是圍著這個郡主打轉，這樣下去他幾時才能尋得心上人收獲幸福？

 想到自己進來觀世鏡的目的，沈瑜愉快的收下了請帖，對著站在廊下等著答復的小丫鬟道，“同你家小姐說，我晚會兒就到。”

 *

 秋風宜人。

 樓府里里外外的布置陳設都十分雅致，太湖石浮雕映著青瓦灰墻，是回廊和水榭就十幾道，看上去比那空有華麗的郡主府有品位得多。

 沈瑜在侍的牽引下尋了個位置坐下，一雙眼睛在人群里尋覓起李時越。

 在看到蘇言清的時候毫無準備的一怔∶不知道這人竟也會來。

 而且看他坐的位置似乎還是主位，不僅如此，邊還有太傅千金樓歸荑相陪。

 人于側頻頻耳語，惹人眼紅。

 沈瑜暗襯∶難道這次的詩會只是一個幌子？

 樓府做東把世家子弟和貴們攢到一起，其實是想給蘇言清被老皇帝認回這件事提前造勢，順帶給邊眾人風向？

 然后越想就越覺得∶還真有這個可能。

 等日后太子被認回，眾人回想起今日詩會種種，難道不會知曉樓家和太子有不淺的誼？若是太子妃出自樓家，也更讓人理解幾分。

 的目在那郎才貌的一對璧人上轉了轉∶其實這兩人待在一起的畫面在郡主府時看的多了，于是略略驚訝之下也很快平復。

 反觀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周圍的許多雙眼睛都在有意無意的打量，猜測著蘇言清的來頭。

 或許其中還有人認出他就是宮宴上那個獻唱的戲子，但那又如何？

 大家都是人，蘇言清既然能得當朝太傅如此重視，自然有他的本事。

 在沒把況清楚之前，誰也不會胡多言。

 對于這些人的想法沈瑜不太關心，睨著一雙杏眼四下環顧著，終于看到了人堆里的李時越。

 然后就沒忍住皺了皺眉。

 這孩子怎麼回事？

 來了詩會竟然也不知道打扮收拾一番，就連頭上簪的也仍舊是那支的木簪子。

 雖說金玉都是外之，但免不了有人拜高踩低，尤其是這種世家子云集的場合。

 無聲扶了扶額，而后有些慶幸的了下藏在袖中的白玉簪∶還好早有準備。

 等下便尋個機會將阿越到跟前，把那支舊木簪子給他換下來。

 沒想到下一秒，人群中抱劍而立的玄年似有所朝了過來。

 然后在看到面容的那一刻，原本還有些興致缺缺的桃花眼忽然發出驚人的亮。就見李時越俯跟同席的皇城營衛大人說了什麼，得了首肯后疾步朝走來。

 得

 省得找機會了。

 “平蕪阿姐！你怎麼會來？”

 李時越桃花眼亮晶晶的，看起來格外高興∶他還以為又要很多天見不到郡主了，沒想到這次老大不愿來的詩會還有意外之喜。

 沈瑜嘆了口氣，沖他招招手，“你低頭。”

 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麼，但只要是李平蕪的話他就不問緣由的照做，當下十分乖巧的低下頭。

 接著就覺發間一松，那的舊木簪子被下，而后又被一支通的白玉簪飛快固定住。

 李時越抬起頭，不自覺的向了發間別著的玉簪，“阿姐？”

 沈瑜滿意打量了年片刻，笑聲說，“前些日子在街邊游逛時看到的，當時就覺得跟你很襯，倒是一直忘了給你。”

 “謝謝阿姐。”年抿著似乎有些靦腆，玉白耳畔微微發紅。

 那副過于容易滿足的姿態讓慨之余，忍不住囑咐著，“等下別顧著吃，也留意一下邊的姑娘，有心儀或者同你示好的姑娘一定要好好結識，別當睜眼瞎！”

 “阿姐……”

 李時越不不愿的垂著眉眼，竟似有些委屈，“我不想要別的姑娘。”

 這是什麼話？

 沈瑜微微蹙了眉不贊同道，“你不喜歡姑娘難道還喜歡男子不？”

 “當然不是！”年大驚失的搖頭，片刻又甕聲甕氣的說著，“阿越不想要別的姑娘，只想守著郡主府陪著阿姐，日后當個好將軍。”

 那倒也不必，還沒有孤家寡人到需要耽誤孩子的前程和姻緣。

 但這種事強不得，說不好他下一刻遇到心儀的姑娘就會后悔同自己說的這番話了。

 當下便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敷衍著推推他的胳膊，“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

 看著李時越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沈瑜轉過頭，卻冷不防撞上了一道極冷的目。

 蘇言清不知何時朝著了過來，只是那目實在漆冷得嚇人，帶著難言的失憤怒，還著點兒毀滅。

 這……

 沈瑜心下一驚，忍不住往自己后看了看，有些不著頭腦∶他這是看見以前的仇人了？

 好在等再回過頭時，那人已經收回了目，剛剛那個不為人知的小曲也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暗暗松了一口氣，當下端直了子專注起眼前的詩會。

 然后就發現。

 這詩會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無聊。

 先是世家子弟現場題詩，然后是才子佳人你來我往琴簫合奏。

 題詩環節沈瑜撐著下興致缺缺，等到琴簫合奏時才提起來一點神。

 以袖掩鼻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心下也有幾分倦怠，以為這只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詩會。

 沒想到后頭竟看到了些不一樣的。

 其實打從落座以來，就一直沒搞清楚中間用木籬圍起來的大臺子是干什麼用的，也不好意思像沒見過世面似的拉著人問。

 直到一個蒙著黑布吊在空中的鐵籠子被緩緩放了進去。

 然后看到了打開的鐵籠子里緩緩步出兩只型碩大，爪牙鋒利的虎將軍。

 沈瑜∶“……？？”

 等等，玩兒這麼大？這不是一次普通的詩會嗎？

 不是才子佳人詩作對，談談閑心嘛！怎麼會有這種危險玩意兒？

 估計在座的也有和一樣想法的，就聽周圍很快響起幾道帶著驚訝的氣。

 不過興的也不在數，就聽到邊一個貴打扮的小姑娘興道，“好大的虎將軍！這還是我第一次離得這麼近圍觀斗呢！”

 沈瑜角搐了一下∶還真是天真無畏啊。

 許是見一個小姑娘都如此膽量，其他人更是不好意思再顯出什麼懼怕的緒，是以除了最初那幾道低低的氣聲之后，再沒聽到其他的聲音。

 沈瑜蹙眉向斗臺，心中有點不安∶當然不是害怕虎將軍，要是擱在觀世鏡外，單手吊打兩頭都不是問題。

 可這是凡間，眼下赤手空拳一點靈力也沒有，若是有什麼意外的況……

 不過應該也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況，或許是多想了……

 呸！沈瑜咬著后槽牙，悲憤的發現自己是有一點烏的天賦在上的。

 變故陡然發生，那看似牢固的木籬不知為何竟讓纏斗中的虎將軍撞開了一道裂隙。

 下一秒，詭異的寂靜中發出一陣陣混尖。

 離得最近的是坐在首位的蘇言清，和抱劍立在不遠的李時越。

 人群作一團，好似看到了的逐漸蔓延開。

 兩只虎將軍，一頭沖向了蘇言清，一頭則撲向了李時越。

 樓歸荑尖一聲，小臉煞白的抱住邊的蘇言清

 然而還不待沈瑜細想胳膊就猛然傳來一劇痛，怒罵了一句，險些當場落下眼淚來。

 果然就看到另一邊的李時越正被那兇殘嗜的虎將軍死死咬住了胳膊，而年本應鋒利堅韌的長劍，不知為何竟斷作兩半。

 他用另一條胳膊勒住虎將軍的脖子，卻因為力量實在懸殊而顯得艱難萬分，那張明顯失的俊臉瞧起來十分蒼白難看。

 因為和李時越痛相通，沈瑜此刻疼得整個人都在打擺子。

 但沒有辦法不向陷絕境的跑過去。

 手奪過邊一個護院手中的劍，提著子不顧一切的向著難以支撐的年跑去。

 本想速戰速決，一劍刺死那兇。

 卻被嗅覺敏銳的虎將軍躲了過去，只劃出一道細長口，而且這不輕不重的一下反那躁的兇掙開來。

 當即齜著兇惡利齒就要沖撕咬上去，卻在近在咫尺的一刻被后滿污的年死死抱住。

 尖銳齒狠狠刺破年肩頭，李時越死死板著那虎將軍狠命撕咬扭的腦袋，鮮衫，他卻無論如何不肯放手，“阿姐……快走。”

 痛相通之下，沈瑜跟著重重一抖。

 關鍵時刻不退反進，滿眼冷意的咬牙將手中長劍狠狠刺虎將軍心臟！

 驟然，鮮噴濺上前和玉白脖頸，失去氣息的虎將軍應聲翻倒在地。

 沈瑜扔了劍踉蹌著上前，用力翻開住年的虎將軍。

 疼得瓣都在發，臉上也不知不覺掛滿了淚珠，當下抖的出手去抱地上年，“阿越……”

 不遠的地上倒著另外一頭被殺的虎將軍。

 不過這只虎將軍的死狀就凄慘許多，不止有脖子上一道碗大的口，背上還滿了玄黑的箭矢。

 而在慘死的虎將軍旁邊，蘇言清攥手里滴的短劍，注視著那劫后余生抱在一起的兩人，一張臉慘白得可怕。

 ——為什麼？

 兔子花燈，為他揮起的拳頭。

 笑著對他說，“我希你明日比今日更開心一點。”

 “蘇言清，你要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無條件你。”

 年茫然攥滴手中的短劍，漆眸之下是一張慘白碎的臉，雙微微抖著∶

 騙子。

 那簪子不是送給他的。

 頭也不回，跑向了另外一個人。

 甚至……

 不曾回頭看過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