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可以迷凡人自己送死的事,在山裡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很多人都是被鬼迷住之後,自己走上的絕路,要麼是跳下懸崖摔得碎骨,要麼就是自己掛到樹杈上懸頸自盡。
追著我的鬼魂顯然更聰明一些。他沒想讓我自己把腦袋送過去給他砍,僅僅是讓我的作停頓了一下,就掄起斧子往我腦袋上砍下來。
這一回,我先機盡失,就算往下,也不見得能躲開要命的一斧。我乾脆左手五指一張,全力抓進樹幹,憑著幾手指的力量,把自己給吊在空中,往左面了過去。
我的軀剛剛離開樹幹,斧頭就著鼻尖砍進了樹裡。我等斧子響聲一落,左手猛然發力,是把自己提了起來,右手則用力向上抓了過去。
我這一下竄起來足有一尺多高,出手的方向大致就在斧把附近。等我一爪抓過去之後,手指尖上先是覺得一涼,手掌心跟著就拍在了斧把子上。足有小孩胳膊細的斧把子在我手底下咔嚓一聲斷兩截時,我眼前也模模糊糊地閃過了一片綠的影。那隻追殺我的鬼魂應該是已經被我給拍磷火了,要不然我眼前也不會閃過綠。
我心裡一定,立刻放手了下去,僅僅幾秒鐘後就站在了地上。
“大侄子,你沒事兒吧?”高大頭趕跑了過來。
“沒事兒。”我上說沒事兒,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淌。剛纔蹦到我左眼裡的木渣子,得鑽心,我都恨不得把眼睛摳下來使勁兒上幾下。
“你眼睛怎麼腫了?”
高大頭一喊,我心裡也跟著咯噔了一聲。明明知道是著了鬼魂的道兒,卻偏偏忍不住想去眼睛,兩隻手就像是不聽使喚似的,總要往眼皮上放。
高大頭也急得團團轉:“大侄子,你別,你千萬別眼睛……有人過來了!”
這時,我聽見有人在往林子裡跑,就知道張木那邊肯定出事兒了:“把槍給我!”
我從高大頭手裡抓過盒子炮,又從揹包裡翻出一捆鐵,竄到樹頂把槍給綁在了樹杈上,自己扯著鐵跳下來之後,又在樹林附近綁了一樹杈。
“大侄子,你這是……”高大頭能看出來我是在做陷阱,只不過沒弄明白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別說話!”我沒時間跟他解釋什麼,直接割破手指往地上彈了一顆珠。珠子落在枯葉上之後,連續滾了兩圈,灑了一條斜線。
“走!”我拉起高大頭往前走了幾步,
手翻開地上的落葉,往下挖了幾下,果然從土裡挖出了一腐爛了大半的。
“坐下!”我拉著高大頭坐在了上。
“你要幹啥?”高大頭的臉都白了:“你怎麼坐死人上?”
“不是死人,我還不坐呢。”我低聲道:“一會兒有人來了,你別說話,聽我的。”
“不是,我……”高大頭還想再說什麼,張木和興子的人卻已經一窩蜂地從林子裡衝出來了。打頭的人一開始還慌不擇路地往我這邊跑,可看見我之後,卻像被蠍子蟄了一樣,嗷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鬼!鬼呀——”
我和高大頭坐的位置正好是兩棵樹中間,子被樹影給擋了一半兒,看上去就跟藏在影裡的鬼魂沒什麼區別。
“鬼……鬼……姓李的和高大頭把路攔上了……”
那人一喊,後面的人全都停下來了,仨仨倆倆地聚在一起,誰也不敢往前走。有人還在一個勁兒地往後面看,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後面追他們。
老楊分開人羣,氣急敗壞地喊道:“你們都傻啊!槍呢?槍都哪兒去了?開槍打他呀!”
“那是鬼,開槍能打著嗎?剛纔咱們就沒打著他……”老楊知道我不是鬼,可是別人卻全被他唬弄信了。
老楊尖聲喊道:“誰說打不著?我給你們的槍上下過咒,肯定行!趕打他,要不然,咱們都得死!”
總算有個膽兒大的人,端著槍往我這邊挪了幾步。可他還沒等瞄準,就到了地上的陷阱,被我綁住的樹杈嗖的一下往臉上了過去。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樹枝給了個正著,偏巧那一下進了他眼睛裡,直接把他一個眼珠子給挑了出來。
“啊——”
淋淋的眼珠子還掛在樹杈上,那個拿槍的人已經捂著眼睛疼昏了過去。後面的人一齊打了個激靈,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
老楊差點兒被氣瘋了:“你們怕啥?那不就是個陷阱嗎?你們沒聽說過鬼會用陷阱嗎?趕上去弄死他!”
有人站在人堆裡怪氣地說道:“那是鬼啊……您老高明,您出手收了他!”
“誰說的?”老楊氣得臉鐵青。
“您老說的唄!”那人一點兒沒給老楊面子:“姓李的早死了,不是您剛說的嗎?”
“你……”老楊差點兒被對方一句話噎死,好在他反應夠快,眼珠一轉,沉聲道:“他離我太遠,我又不能扔下你們不管過去收他。誰
出來開槍打他就行。槍上有殺氣,我也念過咒了,肯定好使。趕出來個人!”
興子也跟著喊了起來:“誰上去殺了他,我給一萬!”
那時候,一萬塊錢不是什麼小數目,重賞之下,立刻有人舉槍瞄了過來。
我手一拉鐵,被我綁在樹杈上盒子炮立刻點出一槍。子彈順著對方眼眶打進去之後,帶著一串珠子從他腦袋後面鑽了出來,那人吭都沒吭一聲,就倒在地上斷了氣兒。幾十號人被這一槍嚇得一聲都不敢出。
過了好半天,纔有人說了一句:“槍是從哪兒打出來的?姓李的手裡沒槍……”
“你們看他眼睛!他眼睛淌啦!”
我自己也能覺到,有像是眼淚似的東西正順著我的臉往下流。可是我偏偏不敢去,生怕手到自己眼皮之後會忍不住往眼睛上。
“你你……你眼睛……”高大頭才說了幾個字,就被我狠狠一眼給瞪了回去。
到了這會兒,老楊也沒了主意。我越是不說話,他就越是心慌。
我坐在地上擋著不,他們的人不敢往前走,等下去的結果就是死路一條。
想要讓人一擁而上把我殺了,老楊就得先證明我不是鬼。那樣一來,他原先唬弄人的把戲可就全都穿幫了,不用我手,那些木工就能生撕了他。
老楊騎虎難下,只能一個勁兒地給老柺子打眼,後者裝著沒看見,扭著腦袋一句話不說。最後把老楊急了,幾步走到老柺子邊上:“老哥,我這邊還得看著東家,你看,你是不是手滅那個孽障……”
老柺子嘿嘿一笑:“那孽障道行不低,萬一我要是……”
“我心裡有數!”老楊手往老柺子背後拍了兩下,顯然是在暗示對方什麼,老柺子這才嘿嘿一笑,往我這邊走了兩步。
“小兄弟,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看能不能高擡貴手,放我們過去。你這趟的損失,我們……”柺子一張,差點兒沒把老楊氣死,他是想讓柺子殺人,沒想到,對方反倒跟我商量上了。老楊急得一個勁兒跺腳,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我斜眼看了柺子一眼,故意尖聲笑道:“行啊!你們把眼睛挖了,我就讓你們過去!”
柺子嚇得退了兩三步:“你……你真……”
我斜著眼睛看著柺子說了三個字“你——說——呢——”
我跟對方分開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這段時間我死沒死,他們誰能得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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