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老核桃怎麼會說走就走,就這麼沒了,趴在他上哭了個昏天黑地。哭歸哭,他代下來的事還得辦哪!
我不得不說,他給我出了一個難題,那個時候實行強制火葬,大白天擡棺材肯定進不了山,我被警察抓起來關幾天是小,老核桃的願完不,我一輩子都不安心。
我守在老核桃邊想了半天,纔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
我先用家裡的木方子,像是做拼積木似的,弄出來六塊板子,到了地方只要先後一就是一副棺材。擡板子山上,目標肯定能小不,不容易被人發現。
接下來就是怎麼上山,白天擡肯定不行,怎麼走都能被人看見,我想來想去,最後給縣裡狗子打了電話,只說讓他帶幾個信得過的哥們兒回來,幫我個忙。
狗子是我同學,也是一起長大的發小,他念完初中之後就在社會上混,我們也就不常聯繫了。但是以前的分還在,我的事兒,他不會不幫忙。
我在家等到天黑,狗子才帶著四個人趕了過來,我在家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一副擔架,把老核桃放在擔架上,用棉被蓋了,我和狗子擡著擔架,另外幾個人揹著木板,連手電都沒敢開就悄悄出了村子。
進山的大路,在村子正面旁邊有護林站的人,我們從那過去肯定得讓人看見,乾脆就轉了個圈,從砍頭坡方向上了山。
我前腳剛趟過河還沒等踩著死人石,就聽後咔嚓一聲,擔架的兩子就全都斷了,老核桃一下翻進了河裡,我趕把老核桃從水裡拽了出來,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坐在地上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按理說,擡人的時候,槓子斷哪兒,就該在哪兒下葬,那是死人自己選的地方,可我總不能把老核桃給埋河子裡吧?死人石那裡就更不行了,那塊石頭足有五六頓的分量,憑我們幾個還能把石頭掀開去埋老核桃?
狗子在邊上看了好半天,纔開口道:“要不,你把人背上,咱們繼續往上走?”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辦了,而且除了我,也沒人敢去背死人。
我乾了眼淚,把老核桃用孝帶子綁在上,背上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上去,那時候,正好是深秋,蚊子羣羣的在草稞子裡鑽,沒走多遠我上就被叮的全都是包,胳膊上鑽心的刺撓,想撓還撓不著,就只能這麼著。
死人上本來就涼,加上被水給浸過,一溜溜的涼水順著我脊樑直往下淌,凍得我連著打了幾個哆嗦:“蚊子真他麼多,狗子,你要是刺撓就站著撓撓。”
“沒事兒,蚊子沒咬我。”狗子一開口,我就覺得上更冷了,冷的就好像有人直往我上扔冰渣子。
我剛想讓狗子給我點菸驅驅蚊子,卻發現狗子他們連個手電都沒開:“你們怎麼不開手電?”
狗子走在前頭連頭都沒回:“我們能看著?”
“能看著?”我當時就覺得不對了,這深更半夜,荒山野嶺的,就算是我這樣練過功夫的人,也看不出多遠,他們怎麼就能看著路?
我試探著問了一句:“你瞎扯什麼呢?趕把手電打開,我看不清路了。”
狗子說了一句:“開就開唄,你別害怕就行?”
我還沒等說話,後就亮起來兩道說點,柱在狗子上一晃,我纔看見,他腦袋頂上好像是癟了一塊兒:“狗子,你腦袋怎麼啦?”
“沒啥,槍打的!”
我腦袋頓時嗡的一聲,我前些日子聽說,縣城打黑斃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我們村,好像李國強。
李國強不就是狗子大號麼?我們全村都他狗子,一就是十多年,誰一下能想起來他大名什麼?加上我那時候正在專心備考,也沒用心打聽。誰能想到,我還回來一個死人?
“你別嚇唬我!”我一下停了下來。
“誰嚇唬你!”狗子背對著我站在了山坡上:“武警站在我背後開槍,槍管子就差沒頂我後腦勺上了。一槍下去,天靈蓋能掀起來半尺多高,腦袋能不癟麼?”
狗子是死人,那他帶回來那些人。
我沒回頭,後面就有人往前走了兩步,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把我給夾在了中間,我鼻子裡也跟著鑽進來一土腥味,就好像是有人帶著一堆剛從地裡挖出來新土,站到了我邊上。
狗子在前面說了一句:“你真當我們是你回來?我是老爺子來的,要不是他讓我們過來幫忙,你當我們能回來。”
“老核桃?”我下意識嚮往後看,結果剛一回頭,就跟老核桃撞了個臉對臉,老核桃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下頦從我腦袋後面了過來,側著子往我臉上看。
我子一激靈,差點就要把人往外面扔,可是老核桃的兩條,卻一下把我
腰給纏上。右手也跟著勾在了我脖子下面,左手從我肩膀頭上出了出來,往前指了指:“往哪去!”
我聽著那聲有點不想老核桃的靜,可是他值得地方卻是鬍子墳。我聽老核桃說過,鬍子墳裡埋著他以前的弟兄。
我現在就算不想走,也不行了。老核桃勒在我脖子底下的胳膊,正繃著勁兒呢,只要他使點勁就能把我勒死。我也只能當老核桃有那個跟兄弟葬在一起的心思,著頭皮往前走。
誰曾想我剛走幾步,就聽見前後同時咔嚓響了一聲,低頭一看,狗子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四塊棺材板給在一塊兒了,我正好被他們圍在了中間。
那四個死人,一人擡著沒底兒沒蓋兒的棺材一角,像是擡棺材一樣把我圍在中間,一步步推著往前走。狗子前不知道怎麼就冒出來一團綠,從我這邊看就像是他在前面挑了一盞綠的燈籠。才方圓五六米給照得慘綠慘綠的一片。
老核桃把我脖子給勒的死死的,我現在別說是喊,就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他說那,我就往哪兒走。
老核桃帶著我從鬍子墳邊上繞了過去,一直走到一個山子裡面,我纔看見,那裡有個不小的院子。院牆都已經塌了半邊,站在牆外就能看見裡面半間屋子。
“別是鬼宅吧!”我頭皮頓時一麻。
李村一直都有人說,挨著村的山裡有那麼一個鬼宅,平時進山看不著,只有下雨天的時候纔出來,誰要是一腳踩進去,就別想再出來了。
我腳步剛停了一下,就被死人用棺材拽進了院子,直到這時候,我纔看見,那半間屋子其實就是一個小廟兒,廟裡神龕上除了一個黃布團什麼都沒有。
“過去,過去……”老核桃連著退了我兩下:“過去跪供桌下面,一會兒,我踩著你上神位的時候,你千萬別,你一,我可就得魂飛魄散了。趕走哇!”
老核桃踩著我上神龕?
他可跟我說過,除非腦袋讓人給剁了扔地上,要不然咱們這顆腦袋活人不能踩,死人更不能踩。活人踩你腦袋,你這輩子沒法擡頭做人,死人要是踩你腦袋,等於踩滅了你頭上的頂天火。變鬼都得比別人矮半頭!
可他現在要踩我?他到底是不是老核桃?
我揹著老核桃一步一步往前走,眼看快到神龕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我們後面喊了一嗓子:“不許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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