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均牽著鄭晚回到了病房。
一路上, 鄭晚都沒有試圖掙過他的手掌。他握著的手,似乎也在用力。
盡管室暖和, 可還是披著他的西裝。需要這樣厚重的覺, 讓覺到無比的踏實,抬起眼眸,見嚴均正看向餐桌上的水果跟甜品, 低聲道:“太多了,沒吃完。”
嚴均有潔癖。
此刻,卻神自然地將那一盅還剩一半的花膠湯喝下。
鄭晚問:“涼了吧?”
嚴均放下湯盅,視線落在上, “還可以。”
鄭晚不說話了, 坐在病床上, 低頭看著被子上繡著的醫院名,仿佛在出神。
病房里的窗戶開了一扇,微風鉆了進來,也吹了的發。
二十年的時, 一下子也被吹散。
嚴均專注地凝視著。
這樣的場景又一次上演, 誰也沒有不習慣。直到有敲門聲響起, 鄭晚才從自己的世界中回過神來, 下意識地去尋找嚴均的影, 他起, 與對視, 他眼中有安之意, 才又安靜地垂下頭。
嚴均走到門口,開了門。
門口是劉院長。
劉院長與他寒暄, “嚴先生, 我在停車場看到了你的車, 想著你應該來探病這就過來看看。”
嚴均微笑頷首,“昨天下過暴雨,我的確是有些擔心。”
“嚴先生應該很來南城,南城就需要這樣的暴雨,不然就一直不了秋。”嚴均偏,劉院長進來后,邊說笑邊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人。
鄭晚不自在地從病床上下來。
嚴均大步過去,見披在上的西裝落,又一次為披上,“坐下休息。”
劉院長也附和道:“是應該好好休息,這樣才能盡快好起來。我就是過來看看,也沒什麼事,別擔心。”
鄭晚點頭,“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劉院長在升為院長之前,也是一名醫生,他走到床尾,拿起病歷本翻了翻,“也確實沒什麼事,不過之后出院了回去也要注意休息。”
“好的。”鄭晚應下。
劉院長又將病歷本放了回去,掃過一旁桌子上的擺盤,若無其事地又收回視線。
“嚴先生,鄭小姐的沒多大問題了。”他說,“只是最近換季,南城的氣候不好說的,白天熱,晚上降溫,多多注意就好。”
嚴均嗯了聲,客氣地說:“勞院長心。”
兩人寒暄了幾句后,劉院長也是極有眼的人,很快找了開會的理由離開。
將這一室的安靜又還給了他們,還很心地帶上了房門。
他走后,嚴均忽然問道:“訂了票嗎?”
鄭晚一愣,點了下頭,“訂了明天的車票。不過,”停頓幾秒,看向他,“我朋友應該還需要我幫忙,我在想,要不要把票退掉。”
有些為難。
自然是想留在這里,想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兒又遠在東城,實在也放心不下。
“票退掉也好。”他說,“后天上午怎麼樣,我讓書訂兩張機票,一起回去。”
才痊愈,不適合坐車回去。
“至于你朋友的事。”嚴均眼里掠過一厭惡,語調也淡淡地,“放心,都會解決的。”
沉默幾秒,輕輕地嗯了聲,“好。那,我能出院了吧?”
無論如何,也得將事說給父母聽。
畢竟以嚴均如今的行事作風,想,他跟從前也沒有什麼區別。
他不會特意宣揚讓滿世界都知道,但更不會委屈他自己。
在這些事上,他向來我行我素。
嚴均似乎是笑了聲,走到面前。坐在床上,他站著,本就是俯視,這會兒迫的籠罩撲面而來,卻還是那樣低著頭,任由自己在這樣的氣場中沉溺。
突然,他抬手,手背上了的額頭。
他的手掌明明是燥熱的,卻沒由來地冷,瑟一下。
但還是沒有躲開。
嚴均低沉的聲音自上而下傳至的耳:“確實不燒了。想出院,那就出院吧。”
鄭晚垂眸,應了。
的沒有躲開,手卻無措,只能拉了拉披在上的西裝。他的西裝是近乎于黑的深藍,的手又這樣的白,如此相映,更是明顯。
更明顯的是,手背上還有著被指甲抓破的痕跡。
一瞬間,嚴均那都能稱得上喜悅的面部神,逐漸收斂。
他本氣場就強。
鄭晚察覺到一凜冽氣息,他又沒說話,便抬眸看向他,輕聲問道:“怎麼了。”
嚴均收回了手,收了力度,按在肩膀上,手指掠過的發,他微笑搖頭,“沒事。”
-
嚴均走出病房,任由手機振。
等離病房有一定距離、而里面的人也不會被吵到后,他才接通了電話。
王特助在電話里謹慎地匯報:“嚴總,今早博兆季總的助理打來電話,想跟您預約時間。那邊的意思是說他們季總現在在南城,與您有一些誤會,季總想向您當面解釋清楚。”
嚴均眼底一片漠然。
源集團跟博兆集團即便在不同的領域,可都是大集團,難免會在一些項目上會打照面。
博兆算得上是老牌企業,在東城也有一定的地位。
可老牌,也就意味著部早已混。
源集團的兩位老總,一個手段和,卻是綿里藏針,一個手段狠厲,行事作風更是令人難以捉。博兆也是避其鋒芒,只想好,不想惡。
嚴均本就不耐煩跟不相干的人打道。
低頭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的溫度好像還停留著。
“看著安排。”
他改變了主意。
王特助回:“好的,嚴總,博兆那邊的意思是看您什麼時候有空都可以。”
嚴均略一思索,“晚上八點之后。”
“好的,嚴總,我去安排。”
下午時分。
南城的酒店套房里,季柏軒接到了書打來的電話。他看了一眼兒子,無聲地給了門口守著的人一個眼神,這才走出房間,接通了電話。事比他想象得要棘手,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一件事,竟然跟嚴均扯上了關系。
他自然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但面對嚴均,他也得掂量。
約好了時間,他不想遲到,既然是解釋是道歉,自然要放低了姿態。
回到房間,看向還于茫然的兒子,他走過去,緩和了語氣,“方禮,爸爸有正事,要出去一趟,昨天南城這邊有暴風雨,爸爸擔心你的安全,你就呆在這里別出去了,想吃什麼想要什麼,跟他們說一聲就好。當然,你要是愿意的話,可以打電話讓你小姨來陪你。”
季方禮今年才十六歲。
盡管他比很多同齡人都要穩重聰明,可他也是個未年的學生。
面對生活的變故,他還做不到理智鎮定地全然接。
他喊了十六年的媽媽,怎麼就變了他的小姨?
他不是沒有爸爸嗎?怎麼眼前這個男人又說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想不通。
季柏軒最后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離開了酒店套房。
電梯下行,酒店的大廳里坐著一位無助的人。
人見了季柏軒就想沖上前來,可都近不了,旁邊就有保鏢面無表地攔住了。
季柏軒低了聲音,吩咐一旁的保鏢:“想辦法趕走,別讓季方禮見到。”
他簡直煩了簡靜華。
從來沒見過這樣愚蠢的人。是有多蠢,才會把他的兒子帶走?
當一個普通人,能比當季家的繼承人好?
這種就沒有腦子的人,看一眼都是多余。他也慶幸,幸好現在還早,他有足夠的時間重新規劃兒子的前程。
但凡現在季方禮二三十歲、只是平凡普通的上班族,他即便知道這是他的種,他也懶得多費心思。
只希他兒子沒有被這樣的蠢貨教壞。
……
季柏軒訂好了會所。
他早早地就在包廂等候著,八點過十分,嚴均才過來。
“嚴總。”季柏軒主起去迎嚴均,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太突然也太倉促,我也找不到合適的地兒,咱們就在這里將就將就,不知道嚴總有什麼喜好,太平猴魁還是峰?”
“隨意。”嚴均拉過椅子,坐下。
季柏軒笑,“那就峰?我家老爺子茶,南城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能口的茶葉。這峰還是今天下午讓我司機從東城帶來的,極品峰,我家也就還有這麼一小罐。”
嚴均面容冷峻,并沒有回應太多。
季柏軒早就聽聞他閻王的綽號,再加上這件事兒本就是他理虧,這會兒也不在意嚴均的冷淡。
“這件事真的有誤會。”
言歸正傳,季柏軒知道嚴均過來不是聽他講茶葉,跟著坐下后,親自給嚴均倒了杯茶后,苦笑道:“也是讓嚴總看了笑話,我是子心切,聽說我兒子在南城,手上的所有事都放下。就想來接他回東城,這也沒想到,這件事驚了嚴總,”他端起茶杯,“嚴總海涵。”
嚴均波瀾不驚地點了下頭。
他對別人的事,尤其是家事,沒有半分興趣。
季柏軒也不準嚴均的態度。
或許也沒人能得到嚴均的脾氣。他早就聽說過,這位嚴總難以捉,幾乎沒有弱點,但凡名利場上的人,總歸有特別的嗜好,比如源的那位何總,就極高爾夫,有人要走何總的門道,投其所好自然功幾率更大。
可嚴總,還真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嗜好。
知道的,更不會隨意往外。
他繼續不聲地同這位嚴總說笑。
幾個來回之后,嚴均終于松了口,只是低頭看了眼腕表,漫不經心地說:“誤會解釋清楚就好。”
季柏軒還未來得及附和。
接著,嚴均又似不經意地補充,“這件事本來也是季總太客氣。我太太比較熱心腸,難免在意朋友誼,既然是誤會,我跟解釋一下也就過去了。”
季柏軒態度謙卑點頭。
點著點著,總算回味過來,驚詫不已地看向嚴均。
什麼?
太太?
即便他們不怎麼打道,卻也知道嚴均本沒結婚。
嚴均從容地回他:“婚期未定,季總,屆時會送請柬到你府上。”
季柏軒終于正視。
心里已然是驚濤駭浪。
嚴均端起茶杯,只微微沾了沾,算是禮貌,又放下。
他慢條斯理地扣上袖扣,語調低沉,卻意味深長:“南城太過聒噪,一場暴雨更是惹人心煩。如果沒完沒了,也未免太不識趣。季總,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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