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頗有姿的孩子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王孝健于心不忍，一邊給夏麗云遞帕子，一邊安道:“云表姐與昌平小姐真是姊妹深，你放心好了，如果我會對昌平小姐有見，這一個月來就不會四尋人了，迎親那日，我也不會答應沈老爺的提議，李代桃僵將表姐你迎回來……”

夏麗云一邊點頭一邊接過帕子，指尖不經意了王孝健的手，王孝健愣了愣。

夏麗云已經用帕子拭淚，泣著說道:“我知道，二公子是為了盡孝道，如果不是因為這樁婚事是為了給王夫人沖喜，我也不會答應我舅父替嫁的請求，我是念著二公子對王夫人的孝心，我是為了全二公子的孝心。”

“云表姐大恩大德，孝健不敢忘懷，”王孝健悠然嘆息，“其實也不單單為了給我母親沖喜，我和昌平小姐的姻緣本就是兩家長輩定下的，如約締結百年好合也是理中事，幸好昌平小姐安然歸來，我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王孝健提到昌平小姐時神溫，竟藏著綿綿意，這讓夏麗云心里驚訝。

又試探了一句:“不管昌平表妹這一個月來在外遇到了什麼，二公子你都不介意嗎？”

王孝健自然知道夏麗云言下之意是什麼，他只是笑笑，頗為俗應一句:“這件事本就是，事關兩家面，外人不知曉，自家人又何必提起呢？云表姐，人生在世，難得糊涂。”

夏麗云怔了怔，旋即換上笑臉:“二公子懷寬廣，昌平表妹能得此夫婿，真是三生有幸。”

“為今之計，是要早點讓昌平小姐知道我的心意才好，云表姐代替昌平小姐嫁過來，一月有余，還沒有回過門，現在昌平小姐也回來了，我們就借口回門之機，將云表姐送回司空府，同時也好把昌平小姐接到王府來。”

“回門？”

王孝健點點頭:“撿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見王孝健迫不及待的模樣，夏麗云心里不是滋味，“今日麼？還是明日吧，二公子你想昌平表妹剛剛找回來，一定很累，需要休整，這一個月的行蹤也要有所代，去了哪里，和誰在一起，都要向我舅父舅母代清楚，回頭，二公子上門接人，舅父舅母也才好跟二公子解釋啊。”

只有串好口供才能好好解釋，串口供當然需要時間，貿然上門，會讓他們措手不及的。

這些話夏麗云覺得不必講那麼明，王孝健是個聰明人，自然能領會。

見王孝健踟躇著，顯然在咀嚼的話，夏麗云又補充道:“外人不知，什麼都不知道，自家人可是知道這一個月都發生了什麼，總要坦誠相對，否則就自欺欺人了。”

“云表姐考慮周到，那就明日一早回門，我先差人去司空府送信。”

王孝健急不可耐離去，夏麗云將手中帕子絞一團。

明日，就要打哪來回哪里去了嗎？

……

……

卿大夫府上，許衛拉著許紹燁上下打量，好端端的兒子憑空失蹤，好在又好端端回來了，他心里一塊石頭總算落地，讓許夫人準備些去霉去邪的東西供許紹燁沐浴洗漱，又讓他去向二姨娘報平安。

二姨娘的院子里，二姨娘夢雪拉著許紹燁的手嗚嗚哭泣。

是個麗的婦人，即便有一個已經年的兒子，看起來依然風姿綽約，一雙目盛著淚水楚楚可憐，讓男人看了便生出保護來。

許紹燁勸道:“娘，兒子就是貪玩，出海玩耍了一趟，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過去我不是常常這樣嗎？你就別傷心落淚，讓爹看了心疼。”

一旁，許衛一凜，他不自覺了下自己的臉頰，自己臉上剛剛流出心疼的神了嗎？

忙嚴肅板正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掩藏住心疼的神。

他沖夢雪說道:“我說過，會替你把燁兒尋回來的。現在，燁兒回來了，你也可以安心，就不要再哭壞子的，你的子骨本來就弱。之前李氏請回來的那些郎中開的藥你吃著可還好，若不好，我去宮里請些醫過來，再給你開些調理滋補的方子。”

夢雪用帕子拭淚，向許衛投過一個微笑來:“多謝老爺費心，夫人請回來的郎中就很好。”說著看著許紹燁，“燁兒這一次在外一定吃了不苦，老爺請醫給燁兒看看。”

“娘，我壯著呢！”在荒島上，那個孩子替他治好麻風后，又倒騰些湯魚湯讓他補養子，他并未吃多苦。

許紹燁向夢雪做了個健的作，惹得夢雪“噗嗤”一笑。

“好了，你與你父親定還有許多話要說，就不要在我這里耽擱了。”

夢雪十分識趣地開口，許衛便和許紹燁退出去，臨到門口，許衛又折回子走進去，對夢雪說道:“今晚，是我在你屋里睡的日子。”

竟有些難以啟齒。

夢雪點點頭，垂了目，說道:“我讓丫鬟收拾好等老爺過來。”

許衛言又止，退出去去找許紹燁。

父子倆去了柴房，那里，正關押著從荒島上帶回來的俘虜。

年佑才見兩人來了，就說道:“老爺，公子，他又自殺了一次，好在奴才看住了。”

被牢牢捆在柱子上的俘虜里也塞著厚布條，以免他咬舌自盡。

許衛看了那俘虜幾眼，沒說任何話，又和許紹燁離開了。

兩個人回到書房里，許衛方才問道:“刺客上可有什麼標記嗎？”

許紹燁搖搖頭，“沒有任何標記，所以兒子想把他放了。”

放虎歸山，才好引蛇出。

許衛叮囑道:“放他出府，多派幾個人跟著，看他能去哪里，總有馬腳藏不住，還有周家那邊，你這次出事是因為周琰的妹妹，明日就把周清帶過來讓我親自問一問。”

“父親，周清也是害者，完全不知，其實是我拖累，你就不要為難他們了。”許紹燁賠笑，許衛沉著臉不置可否。

……

……

沈家已經得到了王家的報信，知道王孝健次日就要上門接人。

沈昌平大睡了一覺，又大吃了一頓，養足了神，這才由沈夫人陪著去見了沈先良。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逃婚呢？”沈先良一見面還是忍不住怪責了一句。

“父親要用我去續人，我又拗不過父親，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沈昌平的里雖然已不再是昔日的昌平小姐，而是裝著另一個人的靈魂，但是既然占據了昌平小姐的，總要繼續演一演昌平小姐的生平。

昌平小姐生平是個被父母寵壞了的刁蠻任的小姐，演起來還有趣的。

“子的婚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父親就算再疼你寵你，也不能留你在家里住一輩子，你終究是要嫁人的啊，王司徒與我是故，他又過世得早，我們沈家如果悔婚，會被齊都上下議論不仁不義的，再說王家二公子一表人才，他出不低，只是苦于父兄都離世了，無人蔭蔽于他，你嫁給他后，他就是我們沈家的婿，父親定然在仕途上幫他籌謀著，有沈家幫他鋪路，以他的才能重振王家家業不是什麼難事，這于你也是一樁不錯的婚姻啊。”

沈昌平撇:“反正兒就是不喜歡給一個快要死的人沖喜，我是一個人，又不是工！萬一沖喜沒沖好，還把人給沖死了，那我豈不是一過門就了掃把星？”

沈先良看著刁蠻任的兒，甚是無奈，又好氣又好笑，說道:“現在，你麗云表姐已經替你過門沖過喜了，王夫人雖然沒有病愈，可也沒有被沖死，你就放心好了，現在擺在你面前兩條路，你是要去王家做你的二夫人，還是留在沈家做你的老閨，你自己選擇吧。”

“我才十四歲，怎麼就是老閨了？”沈昌平跳腳，纏著沈先良不依不饒的。

“這麼說，你是不愿意去王家做二夫人的了？為父可跟你說好了，王家二公子一表人才，你今天要是放手了，他日可不要后悔。”

王孝健生得好看，在齊都是出了名的男子，沈先良對這個婿是滿意的。

沈昌平琢磨著，王家，總歸是要去一趟的，畢竟昌平小姐真的死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許多事要在王家解開謎底，于是道:“被父親這麼一說，那兒還是去王家做這個二夫人吧，否則兒擔心后悔的人會是父親。”

兒突然自己想通了，這讓沈老爺和沈夫人都松了一口氣。

畢竟逃婚了一個月，若與王家的婚事掰扯了，也無法有什麼好名聲再去謀到別的什麼好婚事了。

夜幕降臨，夏麗云讓琴兒去王夫人請王孝健，琴兒說道:“二夫人說了，明日回門，很張，請二公子去幫看看行裝。”

看著王孝健跟著琴兒去了，錦心撇撇，對李月舒不屑說道:“二夫人可真奇怪，回自己的娘家，竟還張。”

李月舒不置可否，只是說道:“你讓人去仁厚堂看著，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二夫人嫁過來是第一次回門，這是大事，別失了我們王家的禮儀。”

錦心笑著領命而去，這是大夫人讓去仁厚堂盯梢，可一定要盯出個風吹草來。

月上柳梢頭，各種風吹草不斷送往李月舒耳朵里，“仁厚堂擺了酒席”，“二公子和二夫人對月小酌”，“二公子喝醉了”……

李月舒再也坐不住，兀自往仁厚堂去。

沈家大小姐嫁過來一個月了，神神，藏頭藏尾，王孝健喝醉了，總可以見到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