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荏苒，轉眼已至盛夏。

夜幕之下，一片幽靜的林深。

雜的灌木叢中，藏著莫名未知的。

不遠，一名長發及肩的年，盤坐于一塊半丈高的青白大石上。

時隔半年，墨寒生個頭躥升了不，原本單薄的材變得愈發壯，糙的皮也不似先前那般黝黑，如今看上去頗顯剛英氣。

此刻他正閉目運功，真氣緩緩游走于奇經八脈之中。

林中一片寂靜，只聽得到風路過的聲音。

倏忽，一個碩大的黑影“唰”的一聲從草叢中竄出。

半空中，一只將近一丈長，形極其雄壯的猛將爪牙向大石上的獵。

月照耀下，黑的影子瞬間出現在靜坐的年頭頂。

就在利爪即將抓碎其頭顱的一瞬，墨寒生雙手一拍大石，雙向后上方蹬去。

只見他子倒立而起，右腳狠狠在猛下顎上。

三百多斤的龐然大倒飛而出，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軌跡，卷起大片的煙塵。

墨寒生子輕巧一翻，半蹲在青石之上，黑亮的眼眸中出沉著與從容的氣質。

煙塵散去，現出一只通青灰，生有黑條紋的斑斕巨虎。

此自地面爬起，雙目含煞，死死釘在這名意外難纏的對手上。

只見它在地面來回輕踏，口中發出低沉的嘶吼聲，巨大的虎口微微有些傾斜，竟是被方才那一腳踢到下顎臼。

墨寒生氣定神閑，雙眼與其平靜對視，凜然無懼。

他右手亮出一把傷痕累累的樸刀，刀翻轉，月借著反之助直刺虎目。

“吼。”

黑巨虎發出一聲氣勢駭人的怒吼后，隨即轉疾馳，竟是不戰而逃。

但墨寒生比它更快，縱而出，幾個呼吸便追至半丈之。

他一刀砍向虎，卻聽耳邊一陣勁風呼嘯而來，急忙形一個翻轉。

一條宛如漆黑鐵一樣的壯虎尾險險著他的鼻尖和睫而過，截斷了一縷未來得及回落的發梢。

“嚓。”

刀鋒劃過，在巨虎后上留下一道略深的傷口。

墨寒生單手在地面一拍，起追上巨虎，對著足有樹干的虎頸一刀斬下。

傷了后的困猶有不甘，虎目中充斥著驚怒和恐懼的神，慌中仍想拼死一搏。

可惜對手的刀太快太狠，它尚未作出反應，刀鋒已經割破虎皮刺咽。

就在刀尖刺中頸骨的一剎那，墨寒生左手一把掰住劇烈掙扎的虎口，握住刀柄的右手腕部猛然一轉，以虎頭為中心，樸刀為半徑，畫出一個極為圓融的弧。

墨寒生一掌拍在黑虎面門之上，伴隨一道骨裂聲響起，碩大的頭顱徑直飛出二丈遠，滾落在地。

一只態渾圓，淺黃的耗子自草叢鉆出，立在不甘瞑目的虎頭前。

它了鋼針一般的白虎須，然后繞到頭顱后方。

只見稠紅的止不住地淌出，切口的位置卻顯得十分平整。

石山點了點頭，出滿意之:“不錯，你現在的功夫在江湖中已經能二流高手的行列中了，當然這是指我混江湖的那個年代。時變遷，如今的江湖人實力如何我卻是不曾了解過，不過與我估算的應該不會有太大差距。”

墨寒生微微一笑，右臂一震，抖落樸刀上的。

半年來，叢林中的兇蛇猛死在他手中的不計其數。

從一開始只能用陷阱捕殺一些兔子，麋鹿等食草，到如今親手解決一只幾百近的猛虎也能毫發無損、游刃有余。

他明顯能察覺到自發生了胎換骨的變化，速度和力量都在與日俱增。

無數次的惡斗過后，衫一破再破已經換過好幾十，那些舊時的傷口卻沒能在上留下多印記。

墨寒生從上取出一個白瓷瓶，眼含笑意。

若是沒有寧汐桃送的這瓶上等金瘡藥，現在的他恐怕早已滿疤痕。

雖然瓶中早已空空如也，連氣味都已消散殆盡，他還是習慣一直隨攜帶著。

“別愣著了。”

一旁傳來石山的催促聲。

墨寒生將瓷瓶收進懷中，拖著幾百斤的尸來到一條蜿蜒的溪邊開始皮清洗，然后從上面切下一塊一塊開始進食。

不遠，石山握著一被削出細尖的樹枝，在用溪水打的泥濘中寫下一個個小字。

不一會兒，墨寒生吃完了虎，找了一空地生起篝火。

石山來到篝火旁坐下，指了指遠自己的杰作，說道:“去吧。”

墨寒生面容一僵，弱弱問道:“修仙一定要識字嗎？”

石山冷笑道:“文盲不配修仙。”

墨寒生敗退，拖著沉重的腳步離去，垂頭又喪氣。

石山一臉愜意，將切好的塊串進鐵簽中，高興之時還輕哼兩聲。

沒多久，香飄逸而出，石山地飽餐了一頓。

它瞥了一眼蹲坐在樹旁愁眉苦臉的識字困難戶，也是一陣頭大。

在習武方面，墨寒生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資和悟，短短時日進千里。

但似識字這等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對他來說卻反了天大的難題。

從藏龍鎮出發一直到此，途經大小數十個村鎮，度過將近兩百個日夜，幾乎一無所獲。

稍顯復雜的文字無論如何都難以裝進他的腦中，唯有那些筆畫極，結構簡單的文字才能勉強記上幾個，但也是隔夜就忘。

時間一久，石山難免開始懷疑墨寒生莫非是個罕見的智……

只是從他日常的表現來看，一點也不像是個癡愚之人。

石山思索了很長時間，終于想到了一種可能，事似乎變得更加棘手了。

石山出聲打斷了正在拼命識字的墨寒生。

“神思先天殘缺？”墨寒生眼神微凜，不太理解其中的意思。

“目前來看，這是最合理的解釋。”石山隨手將一小節干柴丟火中，“神思是人中最為神的東西，千萬年來無數修士都從未停止過研究神思，試圖窺破其中蘊含的奧。可惜，不知是人力太過渺小還是神思構的條件太過復雜，至今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在此道上有所建樹。”

“依目前的一些淺研究來看，人的絕大部分認知能力都與神思中某一個關鍵位置相對應。你識字失敗的緣由恐怕就是神思中與文字對應的部分缺失了。當然，天地之大，萬奇詭，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世間存在著其他比神思之謎更為難解的神難題。”

“修仙一定要識字嗎？”墨寒生再次提出這個問題。

石山著他，嚴肅道:“修仙一路漫長無止境，不僅要修習紛繁復雜的各類法，還要學會辨認和搜集浩如星海的典籍中記載的無數靈植丹藥，鑄材法寶以及百萬妖等等，其中的艱辛和繁瑣常人本難以想象。更何況，由于派別，種族和地域的不同，世間的不同文明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變化，連基本的識字都做不到的修士是不可能在修仙路上走得長遠的。”

墨寒生追問道:“但我現在學的功心法和那八招基礎刀法不就是由你口述的嗎？”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沒有人能永遠跟在你邊隨時指點。”石山翻了個白眼，道，“況且每個修士都會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功法，天材地寶以及一些來歷不明的贓都無法輕易示人。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殺之禍，因為外人始終是外人，不可輕信。”

林中突然變得有些寂靜，只聽得到柴枝在火焰中噼啪作響的聲音。

“我信得過你。”過了許久，墨寒生盯著火焰，臉上浮現一笑意，火在瞳孔中煜煜生輝。

石山一怔，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不自然道:“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不論是江湖，廟堂還是修士的世界都充滿了爾虞我詐，除了自己沒有什麼人是絕對可信的。”

“既然是神思出了問題，繼續苛求自己也無濟于事，等尋到落日山再作打算吧。”不等墨寒生開口，石山快步跑開找了一涼所在，鋪上的綢緞躺了上去，“今晚就早點休息吧，明日再加快腳程。”

月牙彎彎，樹影搖曳，墨寒生取來溪水澆息了篝火。

晚風習習，吹散了夏夜的一燥熱，墨寒生蹲坐在樹墩上遙月。

“多謝你。”

“若不是遇見了你，只怕我至今仍被困在寧府與人為奴，生死不由己定。”

“你讓我看到了外面的風，讓我知道了命運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曾說過，我的出現讓你看到了希。反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所以，我愿意一直信任你。”

沒有回應，的綢緞上發出輕微的鼾聲，耗子肚皮上的白絨隨著呼吸時起時伏。

年微微一笑，對著夜風喃喃自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