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府祠堂已化作一片廢墟,不復往日的恢宏氣派。
一藍袍的寧府二爺立于廢墟前,臉沉。
一直等到天亮,才看到灰頭土臉的寧府大爺從廢墟中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
“還在?”
“在。”
“你神不對。”
“有人闖過。”
一番簡單流后,寧府大爺下令徹查祠堂失火一事。
丫鬟小放任小爺私闖祠堂,原本要被杖斃,幸得大小姐寧汐桃出面求,最終被逐出寧府保住一條小命。
廢墟中挖出一焦尸,經辨認過殘留后,確定是闖火場救人的墨寒生所留。
寧府家大業大,自然不會為了一名下人的死大驚小怪。
次日一早,寧府下人將“墨寒生”的尸送回了墨家。
墨父登時嚎啕大哭,大罵著“不孝”,“白發人送黑發人”之類的話。
墨大春夫婦一時間慌了神,也跟著大吼大起來。
一名寧府下人抱著一只箱子送到墨父手中,解釋道:“墨寒生以救主,這是我家大小姐賞賜的一百兩銀子。”
院中哭聲戛然而止。
此時,從屋子里出來的墨母,驟聞噩耗急火攻心當場昏了過去。
不遠,藏在一片蔽樹叢后的墨寒生看到這一幕,目眥裂。
“冷靜一點。”一只黃皮耗子爬上他的肩頭,“現在的你太弱了,出去只會連累他們。”
墨寒生一掌怒拍在樹干上,手指在糙的樹皮上留下五道淡淡的痕。
良久,翻涌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
他轉離開,一路狂奔出數里才停下腳步。
“耗子。”
“嗯?”
“我要修仙!”墨寒生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毅。
耗子大笑。
“自我介紹一下,我石山,是你修仙路上的引路人。”
————
皓月當空,銀遍灑大地。
墨寒生坐在篝火旁,手中捧著一條鮮淋漓的鹿,強忍著惡心咬下一塊生開始吞食起來。
他面無表地撕咬、咀嚼、吞咽著,很快,整條后便全被吞腹中。
他滿口腥,扭頭問道:“這便是你說的修仙?”
“修仙第一步煉化氣,修士通過吞納天地間的元炁煉化元。若是自氣不足,不但事倍功半,更容易傷。”石山坐在篝火前,淺黃的絨被火映得發紅。
“通過生食增補氣?”墨寒生若有所思。
“除了增補氣,我教你的那套功心法亦可助你打通甚至略微拓寬經脈。畢竟日后修煉,靈氣的流位置也在人奇經八脈中。以目前的寒酸條件來講,這已是最佳選擇。”石山不知從何尋來一鐵簽,串了幾塊的鹿豎在火堆旁,“不過關鍵還是現在沒有合適的修煉功法。”
墨寒生默然看向它。
“別這樣看著我。”石山攤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沒辦法,我所學的功法并不適合你。雖說早年間我確實見過不適合你的功法,但我不可能預料到會出現如今的局面。這些對我自毫無助益的東西,我自然不會徒耗力去收藏。”
“為今之計,加一個不大不小的修仙門派,對于像你這般毫無背景的漁村小子來說便是最快的捷徑了。”
“那些大宗門里天驕良材太多,等閑資質難其門,不遠千里萬水跋涉過去人家也未必收你,風險太大不劃算;小宗門寒酸摳搜,里頭盡是一些瑣碎屁事,一地,門之后若是分配到雜七雜八的差事只會虛耗,不如不去。”
墨寒生道:“你如此說,心里想必已有決斷。”
石山答道:“我記憶中,符合先前所述又離此地最近的一個去便是位于落日山上的落日宗了。”
“落日宗?”墨寒生抓起一把雪清理著臉上的污,“聽上去不太吉利。”
“待你真正涉足修仙界,你便會知曉這些坊間流傳的無稽之談毫無依據、不足為信。”石山搖搖頭,撥了一下后的半截斷尾,道,“此去路途遙遠,一路上難免遇到猛攔路,盜匪堵關。我如今遇見一只路邊的野貓都只能落荒而逃,唯有靠你暫時修習一些世俗的武功來應敵開道了。”
“掃、劈、撥、削、掠、奈、斬、突,原來這就是你教我練刀中八法的理由。”墨寒生看了一眼烤至香氣四溢的串,即便當下肚中飽脹也忍不住有些口齒生津。
“這八式刀招是最基礎也是最實用的,你日后要走修仙路,那些華而不實的招式你學了沒用我也不會。你自小在江河中捕魚,反應和手遠超常人,氣力也不一般,習武比起普通人要容易許多。并且練刀的過程中又能反過來提升你的反應和手,對于日后修仙之后與人斗法也是大有裨益。或許平時未必覺察得出效果,關鍵時刻沒準卻能救你一條小命。”石山已經到他有些灼熱的目,揮手驅趕道,“知道了就快去練刀,走遠點!”
一陣大風襲來,正準備滋滋咬上一口烤的黃皮耗子直接被掀飛出去一丈遠。
燒漆黑的木炭堆上,熾熱的火焰轉瞬變了零星的火苗。
“我的!”一頭栽進雪堆中的耗子掙扎起,細小的爪子抓著禿禿的鐵簽,悲憤加。
“我去練刀。”墨寒生提刀起,強忍住笑意。
功虧一簣的耗子回到火堆旁,一邊百無聊賴地烤著,一邊看著一襲黑的年在月下,在風雪中不停揮刀。
夜漸濃,篝火旁放著一張剛剝下沒多久的鹿皮。
耗子掀起鹿皮一角,回頭看了一眼仍在雪地上練刀的年,鉆進暖和的鹿皮腹中,挑了個舒適的位置沉沉睡去。
————
清晨,日微暖,冰雪約有了消融的跡象。
黃褐的鹿皮中一陣,邊緣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凸起,一顆微紅的腦袋從中探出。
石山睜開惺忪睡眼,呵出一口白水汽,跳進雪地里來回打滾洗著染的皮。
不遠,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喝聲。
一個形瘦削的年在下,在春意中不停揮刀。
“停下吧。”
墨寒生聞聲回頭去,下耷的眼皮略有困意,明亮的黑眸中卻滿是興之。
石山笑了笑,道:“該出發了。”
墨寒生蹲下將手向它,石山沿著那條手臂爬上他的肩頭。
年輕上路,和煦的晨照耀在他拔的軀上。
寒冬退,春日的第一縷清風拂衫,靜默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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