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之昂好,尤其鐘材惹火的辣妹,一天不沾葷腥,就渾不舒坦。
這會兒正值夏夜深深,路霜濃。3206一共三間臥室,靠里側的那間房,門都沒關,男人人顛鸞倒。
鄭西野當然也對那些靜渾不在意。他赤著上回到自個兒屋,隨手把染了的上扔開,然后拿起一個裝著酒紗布等的鐵箱子,哐當丟桌上,微側,背朝一堵著拼接鏡的墻面站定。
借著幽冷月,鄭西野回頭看向鏡子里。
鏡中的軀理分明高高大大,但著實嚇人,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每一筆都對應某段刀鋒嗜的歲月。
這套流程鄭西野做過千百次,早就爛于心。
包好傷口,他有點兒乏,坐在床沿上臉冷漠地點燃一煙借以醒神。到還剩三分之一時,蔣之昂那邊完事兒了。
鄭西野掐滅煙仰面倒下,隨意屈起一只大長,閉眼睡覺。
隔壁屋,蔣之昂起套上牛仔,往里塞了煙,低頭系皮帶。
兩只若無骨的細胳膊從背后挽住他脖頸,下一秒,人的嗓音他耳朵響起,綿綿有氣無力,諂嗔:“討厭,腰都被你掐青了。要是滿意,下次繼續點我呀老板,記得人家阿。”
蔣之昂并未說話,從錢夾里出一沓錢丟過去。
阿看見紅艷艷的鈔票,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燦爛,喜滋滋接過錢來一張一張數。整整幾十張,大賺特賺。
原本以為住在喜旺街這種貧民窟的都是窮蛋,哪想還有這種油水撈。
阿收好錢,心思一轉,又試探地對蔣之昂說:“老板,這是我第二次來,上回看你是和你朋友一起住,對吧?”
蔣之昂咬著煙瞇了瞇眼睛,扭頭瞧,語氣著沉:“打聽這個做什麼?”
阿被他看得心慌,急忙解釋:“不不不,我沒想打聽。我只是想說,我們那兒姐妹很多,如果老板你朋友有需要,我下次可以幫他也介紹一個,還可以給你們折扣……”
蔣之昂:“拿好你的錢,穿服走人。”
阿悻悻,套上子站起來,卻還是不死心,又說:“隔壁屋那位老板真的沒需要?”好可惜,長得那麼好看,大把人搶著做他生意呀。
蔣之昂吊起一邊角嗤了聲,篤悠悠道:“看你活不錯,爺好心提點你幾句。”
蔣之昂:“隔壁那老板,知道我們私底下都喊他什麼不?”
“我們喊他‘野獒’。又瘋又野又兇又惡,手起刀落從來不眨眼。”蔣之昂說著,忽然一把扣住人的后頸把拽跟前,聲音輕幾分,森森的:“而且我們野哥不沾人,不像我懂得憐香惜玉。別怪我沒提醒你,躲他遠點。”
一夜多夢,許芳菲睡得很不安穩。
可時間不會因為失眠停下。盡管次日清晨,許芳菲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這個高中生還是只有頂著濃重黑眼圈去學校。
第一節是班主任的化學課。
楊曦站在講臺上,拿教鞭敲敲講桌,吆喝同學們拿出化學練習冊,翻到某某年的外省高考專題獨立完。
許芳菲提筆默讀題目。
一,選擇題。第一小題。化學與生活切相關,下列選項中敘述正確的是,a.漂白劑與鹽酸可混合使用以提高消毒效率……
也不知道3206怎麼樣了。
昨天匆匆一瞥,只看見那道傷口在滲,沒看清傷口深淺。他不會因為失過多,已經死掉了吧?
仔細想想,今天早上好像確實沒聽到3206開門下樓的聲音。
腦子里陡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許芳菲霎時心沉底,驚出冷汗。轉念又覺得應該不至于。畢竟昨晚3206里又不止他一個人,真遇到什麼況,他那些朋友總不會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第三小題,據實驗目的,下列實驗及現象,結論都正確的是……
許芳菲就這樣邊做題邊胡思想,一堂課四十分鐘結束,只剛做完真題卷的三分之一。
巡視的楊曦注意到詭異的速度,狐疑道:“許芳菲,這張卷子并不是很難。以你的水平,不應該寫得這麼慢才對。”
許芳菲聞言微窘,紅了臉,趕甩甩腦袋整理思緒,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手里的試卷上。
事實證明,一心二用果然要不得。
第二堂課上,班主任公布出所有標準答案,許芳菲悲催地發現,自己一片山河紅,整張卷子全是鮮艷的“x”。
午休時間,楊照例過來找一起去吃午飯。
看見許芳菲擺在桌上的慘烈試卷,楊震驚得瞪大了眼睛:“哇,不是吧許芳菲,你是前三名欸,怎麼錯得比我還多?你寫卷子的時候在想什麼呀?”
許芳菲雙頰發熱,著頭皮悶悶說:“沒想什麼。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太困了而已。”
“原來是這樣。”楊恍然地點頭。
許芳菲是全校出了名的好學生,品學兼優,沒有人會懷疑一個乖學生口中的話。
自然也就沒人發現,3206占據了許芳菲大腦整整一個晚上加一節化學課的時間。
一個來路不明的鄰居,一個絕非善類的男人,就像年被窩里石楠花的腥味,晦不可告人。許芳菲把這個于啟齒的,悄悄埋進了心底,然后鄭重告誡自己:這樣不對。
高二已近尾聲,距離高考只有一年不到,那是自己和媽媽外公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的所有心思和力,不應該被任何人事輕易分去。
這樣的心理暗示,許芳菲一天時間里給自己做了好幾回。收效不錯。
直至兩周后的期末考試如期而至,都沒有再莫名其妙想起過3206。
*
期末考試許芳菲發揮正常,總分637,年級排名是第五位。班主任和喬慧蘭都對的分數很滿意。
為了獎勵許芳菲,家長會結束后,喬慧蘭專程給了許芳菲一百塊錢,讓留著暑假的時候出去玩兒用。
許芳菲本來打算把錢攢下來。可暑假第三天時,接到了楊打來的電話。
楊在電話里說,明天是自己的十八歲生日,要請一些關系好的朋友去ktv唱歌,讓許芳菲也去。
許芳菲這樣的格,著實很難拒絕人。架不住朋友的熱,應承赴約,當天下午便用媽媽給的錢買了一個售價二十五塊的草莓熊筆袋,作為給楊的生日禮。
翌日傍晚。
許芳菲吃過晚飯,從柜里找出一件干凈的藍白格子換上,扎起馬尾,拎上禮盒,騎車前往楊發給的地址。
天漸漸暗下,七月份的凌城熱得像要吃人。
數分鐘后,許芳菲來到一個ktv大門前,鎖好自行車抬起眼,只見面前的建筑極特,充滿泰式風格,塔尖高聳,以木雕、瓷,彩玻璃等鑲嵌點綴,獨一棟,霓虹旖旎金碧輝煌,頂端亮堂堂閃著幾個大字:金曼娛樂ktv。
凌城地理位置特殊,是典型的多民族城市,市里很多建筑都有像泰國這類東南亞國家的影子。但像金曼這麼豪氣的大樓,也不多見。
許芳菲從小到大只進過一次ktv,是十四歲那年媽媽過生日,媽媽的朋友請們一起去了家小ktv吹蠟燭切蛋糕。
像這種富麗堂皇的ktv,許芳菲沒來過,甚至連見都沒怎麼見過。
許芳菲好奇而拘謹地站在門口。注意到大門前的空地上停了一些高級轎車,有黑有白,品牌都不認識。
正觀著,耳畔忽然響起一聲:“許芳菲!”
許芳菲轉頭,見是楊。一淺長,頭上還戴著一個水鉆小皇冠,臉上化著妝,看上去就像一個高貴的年輕王。
許芳菲笑起來,發自心地稱贊:“生日快樂,楊你真漂亮。”
“謝謝!”楊捋了捋去理發店做的一次卷發,打量許芳菲一圈,盯著那張不施脂卻依舊清麗嬈的臉,嘖嘖道:“果然有任,估計所有生里就你沒化妝了。”
許芳菲一愣,下意識了臉頰,支吾道:“我不會化妝,也沒有化妝品。”
“噗。”楊好笑,又說:“行啦。你這張臉,不化妝也甩其它人十條街。”
許芳菲被夸得不好意思,臉微紅,不知道回什麼話合適。
楊手,親昵挽住許芳菲的胳膊,湊近,稍稍低聲:“怎麼樣?我定的地方氣派吧?”
許芳菲點點頭。
“‘金曼’可是全凌城最高檔的ktv會所,可貴了。還好我表哥是這里的經理,有部價。”楊邊說邊領著許芳菲一道走進大門。
楊爸媽都做生意,家庭條件還算不錯。今天是楊生日,特地邀請了一些平時關系好的朋友過來玩兒。
許芳菲跟在楊后走進包間。
楊拍拍手,招呼眾人:“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許芳菲。”
許芳菲出笑容,朝大家揮揮手。
屋子里零零散散坐著十幾個同齡人,有男有,生化著妝,男生抓了頭發,大家都心打扮過。
許芳菲認真看了一圈,發現一屋子人里,除了楊和兩個同班同學,其余一個都不認識。只好找個角落坐下,邊喝果,邊安安靜靜地聽大家唱歌。
呆坐了會兒,果喝太多,起獨自走出包房去找洗手間。
出門見一個保潔阿姨,聽問路,便道:“一樓的衛生間堵啦,去二樓吧。坐這個電梯上去,直走再轉彎就到。”
整個ktv宛若一座迷幻宮殿,線是活的,忽明忽滅,時而清白如銀,時而暗無天日。轉過來,錯過去,織昏沉沉疊疊的網,像極了一場綺夢的開端。
許芳菲從洗手間出來,準備坐電梯原路下樓。
誰知,剛繞過一個彎,面前濃烈酒味撲鼻而來,一個醉醺醺的壯漢忽然撞一下。
許芳菲纖細單薄的子被撞得一個趔趄,踉蹌幾步才站穩。這地方讓不自在,也沒想讓那醉漢道歉,轉便想逃離。
不料手腕一,被一大力野蠻捉住。
那醉漢一膘,兩腮泛紅滿口酒氣,拽著許芳菲一瞧,搭訕說:“喲,小妹妹,你好眼啊。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我不認識你……”許芳菲慌了神,使勁想要把那只臟手甩開,“你放開我。”
“相遇就是緣分嘛!走走走,陪哥喝幾杯……”醉漢借酒耍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許芳菲拖向某個包房。
許芳菲大驚失,口喊道:“救命!”
不敵醉漢全橫,眼看著要被拖進去,更用盡全力氣掙扎。然后趁醉漢不備,卯足力氣咬了他一口。
“!”醉漢吃痛之下罵了句臟話,狠狠將許芳菲甩開。
慣作用下,許芳菲的往前飛撲,重重撞開了另一扇沒上鎖的vip包間門,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摔了進去。
門板開啟又反彈回去關上。
雙肘磕地,瞬間破皮,許芳菲疼得悶哼出聲,還來不及抬頭,便聽見一道嗓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戲謔調笑:“喲,這場子懂事啊,‘公主’沒點都能免費送。”
“……”許芳菲視線驚慌失措地抬高。
只見這個包房很大,機麻桌,臺球桌,投影儀,吧臺,香檳塔,所有娛樂設備一應俱全,幾乎是楊那個生日包間的五倍不止。
屋線昏暗至極,足有數十個壯漢,或站或坐,臉上神全都收斂規矩畢恭畢敬。
主位坐著兩個人。
左邊那個穿著黑工字背心,翹著二郎,面容俊氣而邪佞,一條花臂張揚吸睛。
右邊那個居然是一正裝。黑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旁邊,他穿著深襯,沒打領帶,領口微敞著,出小片口的冷白皮。低著頭,邊嚼口香糖,邊百無聊賴地玩一款手機網游,屏幕的在黑暗中照亮那副凌厲眉眼,不羈又散漫。
看清右邊男人的眉眼,許芳菲一愣,整個人都懵了。
那頭。
聽見蔣之昂的話,鄭西野懶洋洋掀了下眼皮。冷漠視線在及地上清澈震驚的雙眸時,一瞬凝滯。
幾秒景,鄭西野回憶著,微微瞇了下眼。
他想起了。
四個包子,一個名字,和流連在雨夜的淺淡梔子香。
樓上那個勾人的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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