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得不說，這套養生的確比嬴政前段時間吃的丹藥要有用多了。

 嬴政花費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做完了一遍完整的，趙不息雖然一直沒停下笑但是也的確是在認真糾正嬴政一些做的不太對的地方的，讓嬴政剛剛升起來的憤怒一會就平息了下去。

 嬴政自己拿過一側干凈的布巾拭著額頭的汗水，口起伏，大口呼吸著空氣，他能覺到自己四肢運后的酸痛，但是嬴政并不在意，因為他的思緒現在十分活躍，四肢雖然酸痛但是卻是和平日那種酸麻木完全不同。

 現在嬴政覺自己好極了，、思緒都靈敏地如同五年之前，久違的豪邁之氣在他中升騰。

 “多謝，日后我必有重謝。”嬴政神認真對趙不息道，這不是“趙樸”的承諾，這是始皇帝嬴政的承諾。

 趙不息微笑著說道:“這并不是我給趙公的恩惠，實際上整個黑石所有人都會一點百戲，只是他們要勞作所以沒有時間勤練養生，不過偶爾練習已經讓黑石的人生病減了許多。”

 “這樣的寶居然輕易教給別人？”嬴政十分驚訝，在他看來百戲完全稱得上稀世珍寶，在黑石人人都會？

 這個時候的知識是十分珍貴的，記載知識的竹筒只有世代相傳的貴族家中才有，知識完全被貴族壟斷。不論出收了三千弟子的孔子被稱為圣人的原因就是他將知識給很多原本本沒有機會學到知識的普通人，除了孔子之外，其他所有諸子百家都是將自家的知識捂得嚴嚴實實，沒有門路本連識字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學習知識了。

 對待普通典籍那些擁有它們的人都不愿意分，而能養生益壽的百戲在見慣了珍寶的嬴政看來都是極為稀有的寶，可抵得上萬金，如此珍貴的知識黑石竟然人人都會一點。

 趙不息輕笑:“百戲因為能夠幫助人延年益壽強健才被稱為寶，若是我將它放在厚重的木箱中用沉重的銅鎖將其鎖起來再藏起來，那它就變了唯有我珍惜的敝屣，再也稱不上寶了。”

 嬴政驚訝的看著趙不息，由衷嘆道:“黑石子，的確是賢人啊。”

 捫心自問，嬴政若是有這樣的寶，他不舍得給別人。

 不過，他也不用給別人，他是天下之主，天下的寶都應該是他的，他也不用做賢人，他是始皇帝。

 趙不息咧著，抬著下:“我當然是賢人啦，這方圓百里，誰不知道我黑石子寬厚仁義、賢德公正啊。”

 這麼自還聽馬屁，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嬴政哂笑，果然還是個小孩子，本事不小，不太沉穩。

 嬴政和趙不息也沒能接著深流什麼，因為一個臟兮兮一土的男人忽然沖了進來，滿臉激話都說不清楚哆嗦著大喊了一聲“黑石……黑石子，麥……麥穗了”。

 然后趙不息就一把推開了嬴政沖出了院子，撒開就往外跑。

 候在門前的蒙毅都被嚇了一跳，隨即才反應過來，走到嬴政側低聲:“陛下？”

 嬴政若有所思盯著趙不息遠去的背影，剛才推他的那一下，絕對不是一個尋常十歲小姑娘該有的力氣。

 看來這趙不息的還有很多。

 “隨朕一起跟著去看看。”嬴政瞥了一眼蒙毅，平靜道。

 “唯。”蒙毅低著頭，這樣看不出喜怒的模樣才是始皇帝平日最常見的模樣，也是蒙毅最習慣的模樣，今早他守在院外聽見陛下那樣暢快的大笑才讓蒙毅到詫異。

 黑石郊外，有幾院子，四周的墻足足有數丈高，比村外的高墻還要高，但是要比村外那高墻薄上許多。

 這院子里種著的，是小麥，種的不多，也就百株左右，比起村那郁郁蔥蔥連綿不斷的麥地，猶如渭水河同一瓢水之間的差距。

 趙不息和那個臟兮兮一土的漢子卻仿佛看到了絕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彎下腰仔細查看著麥株，麥葉之間，一點點的花苞剛剛頭，還沒有開花。

 漢子激萬分地攤開掌心，掌心里還躺著幾顆他方才從村里田地里拔下來的麥穗:“息，你看，是比一般的麥穗要大吧？”

 趙不息連忙拿過來湊到正生長的小麥旁對比，果然院中生長的麥苗麥穗要比剛從外面田地里生長的那些要大一圈，“沒錯，就是要大一圈！而且桿也矮！”

 趙不息不顧泥土臟污，直接一屁坐在了泥土中，看看欣欣向榮正在生長的麥穗，和漢子一起相視大笑。

 “溪，去找十個可靠的人來，準備好銅剪刀和銅夾子。”趙不息扭頭吩咐。

 嬴政和蒙毅這時才不不慢地趕過來，正好聽到了趙不息的吩咐，嬴政試圖觀察這院中的麥和其他地方的麥有什麼不同。

 諸子百家之中，嬴政通法家、雜家，略懂儒家、兵家、道家，至于醫家、農家，這類對治國理政無用的百家，嬴政只懂一點皮……比如農家的政治思想是王公大夫應該和黔首一樣下地干活，自己依靠雙手養活自己。

 對此，嬴政不想發表看法。

 農家在提高糧產這方面還是有用的，沒有一位帝王會不喜歡農家，當然也沒有一位腦子了的帝王會使用農家的政治思想去治國理政。

 “不息，這些麥和村中田地里種的那些有何不同？”嬴政忽然開口，他的直覺讓他覺得眼前這些麥要比他之前得到的漚之法更為重要。

 趙不息嚇了一跳，抬頭看著走到邊的嬴政和蒙毅，后知后覺:“你們怎麼在……”

 當然是因為外面守著的人看著我們是跟在你后的，以為是你帶著我們進來的。這也是為何嬴政覺得這些麥苗很重要的原因，方才他帶著蒙毅過來的時候在門前被攔了下來，雖然那個守門的人不太聰明，被他隨口謅了兩句就信了他們是趙不息帶過來的，把他們放了進來。

 但是，嬴政頗為意味深長地瞇了瞇眼，這是目前黑石之中除了放兵的地方之外第二個有專人守著的地方。

 兵要嚴防死守他理解，那這幾個院子又有什麼重要的地方需要嚴防死守呢？

 趙不息也想到了嬴政蒙毅應該是跟在后面進來的。

 可是普通的東西分也就分了，這個技……趙不息猶豫的表沒有瞞過嬴政的眼睛。

 嬴政苦笑了笑，十分勉強的笑，原本直的脊梁也略有些彎曲，聲音十分平靜，平靜到沒有，“此等機之事樸本來也應該回避，是樸僭越了，樸本以為昨夜與黑石子長談之后你我已經是好友……是樸不知輕重。”

 話罷，也不等趙不息再開口，就干凈利落地轉快步走了出去，毫沒有留，連給趙不息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自己好像是有點防的太過了……趙不息著嬴政離去的背影，苦惱地撓了撓頭。趙樸沒有拿當作外人，昨天還和自己痛罵秦始皇來著，這可是掉腦袋的事，趙樸也沒有畏懼去縣衙告，可卻因為怕趙樸貪婪而將此事瞞著趙樸。

 這甚至都算不上是，黑石里知道此事的人不算，起碼家中參與進來改良的家臣都知道這幾個院子是做改良小麥品種之事的。

 這有什麼好瞞的呢？趙不息忽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雜小麥，聽起來很簡單，但是在秦本沒有人知道這其中涉及的知識，況且想要雜出合適的品種本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出來的，是因為有特殊技能才能在幾年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其他人就算知道辦法也做不出來。

 趙不息愧疚地看了眼趙樸離開的方向，決定等忙完今日，晚上就去安一下自己看上的的大才。

 溪已經帶著人拿著工來到了此，趙不息收斂了心神，不再去想其他事，將十個人都喊過來，讓他們圍了一圈，自己拿著剪刀和夾子邊示范邊講解。

 “先整穗，將這些不夠飽滿的小穗去掉。”趙不息刷刷幾下就把麥穗上的穗拔了一半。

 一旁正在觀的人群中發出了幾道心疼的氣聲，他們十幾人就是負責這批小麥種植改良的，為了把這批小麥種好他們每一個人都上足了心，自己吃不上飯都要先給這些麥上除蟲，好不容易把這批麥養的強壯多穗，結果這一下趙不息就把一半的麥粒給拔了。

 趙不息解釋:“我們要確保強壯的麥穗得到最多的營養，這些不太強壯的麥穗留著會搶營養。就像家中養的羊一樣，母羊的羊羔要是太多就會每一個都喝不飽，所以養羊的人會把最瘦弱的羊羔抱走，就是這個道理。”

 趙不息很細心的講解著，盡管這些人都聽不太懂，但是還是講的十分詳細。

 不可能一直做雜小麥的事，現在這幾年還不忙還可以親力親為，到了后來的時間肯定要放在更要的造反上，那時候就要有其他人來做品種改良。

 這幾年靠著出來的技能能把高產抗病的小麥改良出來，可是這世上除了雜小麥，還有更多的作需要改良啊，雜水稻、抗病高產的菜、含糖量高的制糖作……雜小麥是一時能用的，可植雜培養更優秀品種的方法是通用的。

 無論是雜小麥雜水稻還是紅薯土豆，它們的產量總有一天會滿足不了日益增多的人類，唯有不斷改良品種，培育出糧產更高的作才能一直填飽天下黎民的肚子。

 哪怕現在能拿出數千年后的高產土豆種子又有什麼用呢？就算是數千年后的那個時代，馬鈴薯品種退化的問題依然沒有完全解決，只能兩三年換一次原種，要不然畝產量和品質也會一年不如一年。

 只有授人以漁，讓人學會創造新品種的學問，一代代繼承創新，才能真正奠定萬世人人都有飯吃的基石。

 “把這個頭剪掉……找到這些綠的蕊……一朵花有三個雄蕊都要夾出來……”

 夕西下，一群渾泥土的人正圍著一個也剛從泥堆里爬出來的小姑娘，小姑娘蹲在地里邊講邊手，十幾個人睜大著眼睛一眨也不咋，豎著耳朵每一句話都不肯錯過。

 ——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務，有人之涂，治國之道也。《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