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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將愛意寄山海》第20章 20.

 那天之后, 躲藏在我耳邊的竊竊私語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

 劉晨藝和的朋友沒有再在我走過時用手指著我,也沒有再用我聽得到的聲音發出笑,沒有不認識的其他班的人來后門指著我說就是那個的。

 他們直接無視我, 就當做班上沒有我這個人, 不再談論我,但也不再搭理我, 班上的班干部有跟他們好的, 于是班上與我有關的事不再通知我。

 有一回學校有活, 要求第二天全都穿黑皮鞋。

 那時候我在醫務室輸,回來的時候已經通知過了, 但是沒有人告訴我,所以我不知道這件事。但是也許是班長察覺了我在班上的境微妙, 有事都會單獨通知我一次, 所以我的這半個學期基本上算是安穩度過。

 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因為暑假過后, 我沒有再回來。

 由于暑假過后開學就是高三, 學校組織了一個月的集中學習,但是我沒有來學校上課。

 我聽了校醫的建議, 去看了醫生, 最好能在高三到來之前治好自己, 老師準了假。

 不出所料,病例上寫著我的診斷病癥。病例上寫的每一行字都讓我到陌生, 但是我很平靜。

 回家的路上, 做飯阿姨溫聲說著回去給我做什麼菜, 語氣溫平和,車窗外的天很藍很藍, 盛夏的蟬鳴無限悠長, 時間仿佛是靜止的, 而車依然在駛向前方。

 樂樂放暑假以后依然會來我家陪我一起寫作業。

 半年不見,又長高了許多,頭發也長了,扎著高高的馬尾,穿著阿姨給買的新子,一開門就甜甜的著林薏姐姐。

 我按時吃藥,也按時睡覺,和樂樂一起坐在書桌前寫作業,有時候學著網絡上的視頻給扎漂亮的發型,我們一起在電腦上打雙人小游戲,笑著說林薏姐姐玩得好厲害,因為那些小游戲我一個人玩過無數個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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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一天的景總是很快度過,日落后,樂樂就和阿姨一起回了家。

 我安靜的寫會兒小說,看著后臺里增加的評論,心會好許多,有時候對著評論后臺就能發半天都呆。只要有一個人理我,就證明著我在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的,而不是一團無人看得見也無人在意的垃圾。

 幾個小時后,特別關注彈出來周嘉也在線。周嘉也晚自習回家后見我在線,會找我聊天。

 學校的暑假學習剛開始第一天,周嘉也就問我怎麼沒有去學校。

 我好奇他怎麼知道我沒去,他很直接地說:“問你們班長有什麼不知道的。”

 我后知后覺察覺,在剩下的那半個安穩度過的學期里,班長每次有事都要單獨通知我一次。

 我問他,“他是你朋友嗎?”

 周嘉也理所當然:“你才知道啊?”

 隔著電腦屏幕,我仿佛看得見他在笑,吊兒郎當的語氣,渾的自由散漫,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然后我問他學校上課累嗎。

 他說當然累了,把從高一開始學的東西從頭又學了一遍,結果發現高一跟沒學似的,所有東西都升了個難度,學起來像是媧補天。

 他說老師給每個人發了紙條,寫自己的目標大學,今年一整年就朝著這個目標努力。

 我問他寫的是什麼,他說等你開學再告訴你。

 然后,他問我開學的時候能回學校嗎。

 我說應該可以吧。

 我的病其實沒有那麼嚴重,只要按時吃藥按時調整,理論上是能夠在開學之前恢復。那時候雖然心抑,但大多時候仍然正常生活,好好調整不難好起來。

 周嘉也說:“行,等你回來,到時候我要看看你寫什麼學校。”

 那段時間我和周嘉也的聊天很多,我似乎養了習慣,會在下了晚自習之后的時間登陸著企鵝等他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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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有一搭沒一塔聊著學校里的事,他會告訴我復習進度到了哪里,會吐槽學得遠比高一的時候深太多,下課后還有很多不懂,學校旁邊的茶店出了新品,應該會是我喜歡的口味,而我能跟他講的事,我只能說樂樂今天又講了什麼笑話哄我開心,我還會說樂樂教我折紙,我現在已經會折星星和千紙鶴了。

 他說不信,于是我把寒假時折的千紙鶴和星星找出來給他看。

 他還是不信,非要我開學折給他看,我知道這是個陷阱,他無非就是想讓我開學后折給他看,所以我答應得快快樂樂。

 我們什麼都聊,除了我在家養病的事,但我知道,他每天晚自習回家找我聊天,都是希我能早點開心起來。

 他以為我是因為他而被劉晨藝他們針對才變現在這樣,但其實不是,我的病癥由來已久。

 我的人生已經抑了很久,是從第一次被媽媽鎖在房間里挨被罵廢開始,還是從第一次同班同學笑罵是婊.子生的私生開始,哪些是因哪些是果早就已經不得而知,劉晨藝只是再次勾起了我初中三年的噩夢,而那三年遠比這要恐怖得多。

 但是我沒有勇氣告訴他這些,他那樣灼烈燦爛,會顯得我很不堪。

 我能做的就是快點好起來,回到他的面前,讓他看到我沒事。

 一切都在轉好。

 直到在國外度假的媽媽回來。

 我的病一早就知道,因為暑假復習請假需要家長給老師打電話。我沒跟周嘉也說我家的況,他以為我是父母在家陪伴,都支持我好好養病再學習。

 但其實不是。

 “就你矯,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你,你那些同班同學,估計斗一輩子都去不了帝都,我費了這麼多勁讓你出生就在起點上,你是一點都不爭氣,還丟盡了人,我費勁把你留在帝都,是你自己不爭氣回了這個破地方,你在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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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林薏你給我說說,你在帝都上學上得好好的,高中只能回這個破地方。你的那些初中同學為什麼欺負你,他們不欺負別人為什麼就只欺負你,看看你那個死人臉的樣子,看著就晦氣,活該人家欺負你,誰樂意看你一張死人臉。”

 “真不知道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廢,樣樣比不上林蔓也就算了,連福都不會,還給我矯上了。”

 “錢我給你出,假我給你請,但我最后告訴你一次,這個破病你最好給我早點拎清一點,高考要是給我丟人,你看我還管不管你這個廢。”

 “什麼心理疾病,給我來這一出,我看你就是活得太舒坦了。林薏我告訴你,你要是人沒死就別給我懶。”

 匆匆來南苔一趟就離開,并沒有多停留,從來不愿回南苔,也很提及南苔。

 南苔市是出生的老家,也是的出,一座南方的小城市,在帝都的香鬢影里只是個不眼的小地方,一直被視為污點,所以從不愿回到這里,因為回到這里就會驚醒那場紙醉金迷的夢。

 我也一樣,是的污點。

 是帝都貴圈失敗的證明。

 我的平庸讓無法在林家抬得起頭。

 所以當初我不想再在帝都上學,毫不猶豫就把我丟回了南苔老家,就像把垃圾丟給垃圾場,可以一起打包離開的視線。

 厭惡我,可又不得不管我,因為林家會給我這個私生按時打一筆養費,也能讓每年在林家個臉。所以只能發泄給我。

 給我請了私教,在家幫我復習高考的容。

 白天很早就起來上課,一直上到晚上,時間比學校的上課時間更湊,私教老師嚴格執行,上課和休息都控制得分毫不差,像個機械完任務的機人,沒有任何人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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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按部就班來講課,按部就班的走,我媽媽定的課業容是最高等級的清北,他拿著高昂費用,一不茍的執行著,規矩得沒有氣的機會。

 我本就神不濟,失眠和食不振都還沒緩解,睡得很,吃的也很,漸漸注意力很難再集中,到后來記憶力也開始下降,私教老師前一分鐘說的題目,我下一刻就已經全部忘記。

 我喝了一口剛剛燒開的熱水,燙得生疼,猝然的痛覺讓我想起來,我剛剛在接水的時候明明是想接一半冷水沖溫水,可就這麼幾秒鐘的事,我居然全忘了,像一個老年癡呆的怪

 本來能夠在這個夏天好轉的況,到如今,我徹底病倒了。

 由于我開始沒日沒夜上課,樂樂不能再來家里陪我一起玩了,那些還沒有折完的紙片還在盒子里,很久沒有再過。

 我的小說沒法再寫了。

 我連電腦都沒有再過。

 私教老師走后,我的靈魂仿佛才從煎熬的折磨中解,除了放空,再也沒有心力做任何事。

 到了最糟糕的時候,我如同一個沒有知覺的玩偶,被丟棄在那里便一直躺在那里,沒有思考能力,任何人跟我說話都無法傳達進我的大腦。

 私教老師依然繼續來,他拿了高薪,拿錢辦事。

 只是他講他的,我不回應也沒關系,他如同念經一般講解著每一個題每一個知識點,而我像一個壞掉的廢舊機,只是被擺放在了那個位置上。

 直到他一天的私教容結束,離開,幾個小時的夜晚度過以后,他會在天剛亮的時候再來。

 私教課程結束,也臨近開學。

 媽媽不會給我請假,所以我只能去上學。

 做飯阿姨送我出門的時候一臉擔憂,把手機放進我的口袋,再三囑咐我有事一定要給打電話。

 自從我的病越來越嚴重,給我買了一個手機。我的零花錢其實很多,只是我沒有什麼生存向來很低,很買什麼。難為阿姨自己的手機都是親戚陪著幫買的,只讀過幾年初中,對這些電子設備了解不多,理解也慢,如今還要為了我而給我選了一個手機。

 我很乖的點頭,什麼都聽話,還是親自送我去了公車站,看著我上車。

 可我還是出了事。

 我從天橋的樓梯摔了下來,渾的鈍痛仿佛被碾碎,無數的蟻蟲在啃咬著我,我的大腦嗡嗡一片,依稀聽得到周圍人的驚呼,他們忙忙碌碌的在喊著救人,可我只有模糊的意識,是我與外界唯一的聯系。如果我能說話,我想告訴他們不用救我,那樣也許我就解了。

 后來連微弱的聽覺都消失了,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前方仿佛是通往地獄的門。我不想回頭,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自此,我終于清凈了。

 我開始住院,俗話說的傷筋骨一百天,我這半個學期都在住院。

 很多人都不喜歡住院,不喜歡醫院的味道,不喜歡醫院的蒼白,不喜歡醫院里無聊得沒有任何娛樂設施,不喜歡一直躺在病床上什麼都做不了。

 但我不是。

 我很喜歡住院。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討厭熱鬧的人群,討厭深陷深海茫茫的那種孤立無援的覺,我沒有什麼,也沒有什麼好,我坐在病房里,看著窗外在樹上鳴的鳥就能過上一天。

 相反,我喜歡這樣的清凈,我可以把自己安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找我,沒有人打擾我,就算爛掉也不會被人發現。

 我聽過阿姨給媽媽打電話告訴我的況,在我辦理住院的那天。

 隔著聽筒,我都聽到了媽媽不耐煩的說,沒死就別來煩我。阿姨慌忙看了一眼我,我依然躺著在看窗外發呆,捂著手機出了病房。

 后來那通電話是怎樣的通我不知道,但是我沒死,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樂樂周末的時候會過來看我,阿姨應該跟說過什麼,沒有問我住院的任何事,只一個勁拉著我給我講學校里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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