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也陪著我到了我等車回家的公車站。
那天只是我們這個年級回來大掃除, 車站的學生并不多。可是周嘉也到哪都有人認識,那些明里暗里的目,也打量著我。
周嘉也習以為常, 并不在意, 只是著我額頭略腫的那一塊, 又叮囑了我一遍醫務室老師說的話, “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點頭,卻忽然想要過了今天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在公車還有幾站到站的時候,我問道:“我可以加你的聯系方式嗎。”
我問得突然, 沒頭沒腦。
周嘉也先是微怔, 挑眉笑了一下, “可以啊。你想加哪個, 微信還有企鵝。”
他這樣問反而把我問住了。
我反問他:“你用哪個?”
“我都用。”
“……”
我問的時候沒有想那麼多。
我不怎麼玩電腦,是在開始寫小說之后才注冊了一個, 我加的好友不多, 只加了張楠楠和蔣檸。蔣檸是典型乖乖, 平時沒有手機,電腦也不怎麼讓玩, 但張楠楠活躍很多, 好友里也加了不我們班的人。
我知道周嘉也肯定也有這些, 但是座位調開以后,每天都不一定能說上幾句話,偶爾流也是因為班上的一些事, 事說完就完了, 我不敢很突兀上去問他。
運節那天, 我在張楠楠傳相冊的態下面看到了不評論。
其中有一個人問, 怎麼沒拍到我趣味項目拿第一啊。
張楠楠回他:累了, 和林薏在旁邊癱著。
我心跳在這一刻很快,點開了這個人的名字,但是顯示對方設置了權限,非好友不能看。
那個申請添加好友的按鈕仿佛按在我的脈搏上,每一次跳都格外劇烈。
但是那一晚等了很久都沒有通過。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打開電腦,仍然沒有通過的信息。
我沒好意思問他為什麼沒有通過,就好像自己的一廂愿撞了南墻,痛也痛過了,我不想再被人目睹我被撞得狼狽不堪。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通過我的好友申請,但也總是沒有合適的時機去問,我能見他的時間就只有在教室上課的時候,我們隔得那麼遠,其實一點都不近。
公車距離這里只有兩站。
我是在那一刻忽然覺得,如果再不問,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失去聯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知道也許我和周嘉也的緣分也就到今天為止,但我仍然想留下一點聯系,仿佛漸行漸遠就不是從今天開始。
周嘉也拉開他的書包,飛速的扯了一頁紙,筆畫飛速鋒利寫完,遞給了我。
他的手機握在手里,沖我揮了揮,笑道:“回去等你申請。”
我接過那張紙的時候仍有些覺不真實,我沒料到周嘉也這麼容易就給了我,因為當初的好友申請沒有通過,我以為他不輕易加別人。
我覺得像做夢,下意識就問:“你會同意吧?”
周嘉也:“我為什麼不同意?”
“……”我遲疑著,還是小聲說道:“我之前。”
“之前什麼?”
“……”
見我猶豫,他眉骨微抬,直接就猜中:“你之前就想加了?”
我有種被當面撕開偽裝的窘迫,尤其是他垂眸看著我,那道帶著笑意的視線仿佛如有實質的滾燙。
我覺得我渾上下都在發熱。
公車即將到站。
我也很快就要跟周嘉也說再見。
他翻開手機,在之前的一串好友申請里劃著,問道:“你什麼名字。”
我仍然在剛才的窘迫當中,他的舉更讓我覺得是公開刑。
我沒多想就手去擋他的手機屏幕,不讓他繼續翻下去,我怕他真的從里面的好友申請里找到我。
屏幕被擋住,他挑眉向我。
夏風滾燙。
我艱難請求:“別找了,我回家重新申請一下。”
他好說話的彎了彎笑,“行。”
公車到站,他站在原地目送著我上了車。
這趟車比較空曠,我很快就找到了座位坐下。我看向車窗外,周嘉也還站在那里,他注意到了我,沖我揮了揮手。
公車再次行駛,車窗外的風景開始緩慢倒帶,我眼中明亮燦爛的影,也逐漸被丟在后。
我忽然起來轉過從公車的后車窗看過去,依稀仍然能看見那個公車站牌,直到轉了路口,再也看不見。
有時候道別的節點并不是說出那句再見。
時間很狡猾,會在不知不覺間從指逃走,當你有天忽然發現跟某個人已經不復從前,其實告別早就已經有了預言。
我始終惦念著這個夏天,因為我害怕,這就是我和周嘉也的再見。
我回到家后打開電腦登上了賬號,找出周嘉也給我寫的那張紙。
可當我準備輸,才發現最新消息框里已經有了一個新加的好友,聊天框里有系統提示的你們已經是好友了。
時間是二十多分鐘以前。
那個時候,我剛剛上車沒多久。
周嘉也還是在好友申請里找到了我。
我沒說我的賬號是什麼,可他找到了我。
我鼻尖一酸,問他:“你怎麼知道這個是我。”
“我把所有覺得像你的都同意了。”
他又問,“再次確認,是林薏嗎。”
“嗯。”
頭頂上顯示著對方正在輸中,然后停頓下來,片刻后又在輸中,再次停下來。
許久后,他才發信息過來:“那段時間有點意外,所有的好友申請我都沒看。不是故意針對你,你別在意。”
我看著聊天框里的文字,有一種異樣的陌生。
文字是冰冷的,聽不到語氣,看不見表,我知道他是周嘉也,又很難跟幾十分鐘前陪在我邊的周嘉也聯系起來。
他的語氣看起來有種莫名的冷靜深沉,讓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其實我知道,他只是看起來散漫,但他滿眼都是真誠。如果此時我們是面對面,也許他也會這樣認真解釋。
我是后來從張楠楠那里知道了周嘉也說的意外是什麼。
我沒問周嘉也,我的好友列表為數不多的同學就是張楠楠和蔣檸,暑假的時候大家上網的時間倒是比平時多,張楠楠的朋友比我多,很快就打聽回來了。
主要是這件事也算不上什麼,跟周嘉也玩得來的人基本都知道這件事,稍微一問就打聽到了。
“上學期我們育課測的時候,你記不記得有個其他班的生,跟周嘉也好像很,說是周嘉也的初中同學,初中的時候跟他玩得好的。”
我:“記得。”
張楠楠繼續道:“那個生仗著跟周嘉也,經常在班上拿周嘉也吹噓,說他們初中的時候怎麼怎麼關系好,周嘉也還給他買水幫帶作業什麼的,其實基本上也屬實,周嘉也本來人就好,我讓他幫我帶個東西他都會幫忙,也沒見我逢人就說,因為人家就是格好而已。到這也就算了,頂多是說虛榮心強吧,但是別人就真以為跟周嘉也很,就問要周嘉也的聯系方式,那段時間加周嘉也的人特別多,估計好友申請的通知都了。”
“我聽陳凱說,周嘉也有段時間一登號就被多到的消息卡到打不開,后來干脆設置了不允許添加好友。”
事實證明,周嘉也的好友申請真的很多。
我在加上周嘉也的好友后,聊天就中止到剛加上的那一次。下午我從張楠楠那里知道了這件事,晚上,沒想到周嘉也再次找我。
他發了個截圖,未讀消息99+。
他說,“這就是為了加上你好友的代價,林薏,你得想個辦法負責。”
他主找我說話,我角一時沒忍住上揚。
我打算故意不領他的,“你可以等我回家后申請。”
“那不行。”
“怎麼不行?”
“你當時沒有自己的哭吧。”
“……”
如果周嘉也現在在我旁邊,我一定會踢他一下。可我的心很快樂,從眼睛到角,全都快樂的上揚著。
他問我現在有沒有時間,然后教我下載了企鵝上的小游戲。
從連連看到泡泡龍再到黃金礦工,他陪著我玩了一個晚上的小游戲。我是最近才開始用電腦,可除了打字寫小說,電腦對我來說幾乎是擺設,就連打字都是才練出來的,鼠標還用得不利索,點一個按鈕要挪半天才能緩慢點中。
理所當然,我玩小游戲總是落后。
但是周嘉也每局都會跟我組一隊,我在后面慢慢落后,他在前面遙遙領先,我只負責沉浸在玩游戲的快樂里,而勝利給周嘉也。
那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熬夜,跟周嘉也玩了一個晚上的小游戲。
我那握得飄飄忽忽的鼠標,到后來居然也能一通狂點。以至于后來我躺上床睡覺,閉上眼還是游戲里的畫面,畫面定格的最后一幕是周嘉也一通天花墜的作,所有糖果道盡數落下,屏幕上跳出巨大的勝利。
然后他問我,開心了嗎。
我說開心。
他在耳機里低聲說,睡覺吧,祝你好夢。
所以讓我怎能不喜歡周嘉也呢。
從來沒有人把我的敏當回事,沒有人察覺,也沒有人在意,十五歲的那年遇見周嘉也,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他甚至會保護你的自尊,那句戲謔的你當時沒有的哭吧就已經是他全部的暗示,他只會花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只為陪你開心。
他的人生已經有那麼多了,可還能注意到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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