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上一世的苦主里并無小青這個人，莫非死在了今日？

應是了......

稍稍一琢磨裴姝便有了結論。

上輩子的今天，此時此刻的定然是困守在書房伏案苦干，哪有閑雅致逛后花園。

而后院中饋由秦氏執掌，府里仆人病了死了，的，有空缺補上就是。

不起眼的角落了一個雜役，又無人往賾蘭居通報，裴姝還真關注不到。

并非推卸責任，全族上上下下幾千號人，商鋪山場、莊園田產無數，事必躬親，得活活累死。

掌舵之人自是大權獨攬，小權分散。

權利層層往下分撥，到后院，自然是需要一個主持中饋的主子，占有先天優勢的秦氏不爭就贏了。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再一個，對那時的裴姝來說，不論是從出發還是論份，秦氏都是不二人選。

是以，裴姝縱是大清楚秦氏擔不起什麼事，也把中饋權給了。

尋思自己把握大方向就是。

結果就是，秦氏在后院一手遮天，屢屢瞞報報，縱容姑息惡仆在府中橫行，作惡多端。

不知添了幾多冤魂。

愚蠢短視，公私不分，任人唯親。

所以當秦氏有求于時，裴姝腦子一轉，便反問準備拿什麼來換。

意在收回秦氏的中饋權。

人事，錢財不能握在一個不明事理的糊涂主母手里。

哪怕所掌之權僅限于后宅。

前世這一方小小后院花銷之大，令人咋舌。

仿若一只吞金怪。

起初財路尚未鋪開，又被裴坤良掏空大半，公中虛空，周轉資金湊，頂不住秦氏闊綽無度的花銷。

裴姝跟講道理擺事實。

秦氏永遠是不聽不聽我不聽。

反倒大聲斥無能不孝，苛扣生母用度，嚶嚶痛訴，生何用，連老母都養不活。

胡攪蠻纏，攪得裴姝腦仁疼。

談一次不歡而散一次。

彼時，裴姝對秦氏是心存歉疚的，且有孝道在頭上，講不通道理只能凡事寬一尺。

后面打通海路，財務日漸充裕，便索睜只眼閉只眼了。

曾經基于虧欠心理，看重親，而諸多忍讓，一退再退。

可顯然這種寬容并沒有帶來任何好的結果。

上天既然給了重來一次的機會，裴姝想說，

可去他的吧！

忍個鬼，今朝任誰惹不痛快，必雙倍還擊。

此時天漸晚，不方便打撈湖里的尸，且容那惡仆茍延一夜，天明再行置。

之前費時幾天才撈到尸，期間日日面對秦氏的責罵糾纏，裴姝煩得要死。

這回，一氣兒打撈上來，直接捶死。

固然有心要松懈管理，但此類禍害還是早早打死的好。

傍晚霞綺。

主屋廊廡下，四名婢手提食盒，靜靜候在門前。

一會兒，一只套著瑪瑙鐲子的手挑起簾子:“進來吧。”

婢們聞聲魚貫進，打頭的婢一邊督促人擺飯，一邊心有惴惴傳話，

“今日暑氣格外重，大夫人特意吩咐膳廚膾炙了清淡菜肴。”

云雀臉一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午間姑娘逆了大夫人的意，照大夫人的脾，早早晚晚要從別找補回來。

以此來昭示為長輩的威嚴。

這不就來了……

急切的一刻都等不得，報復心也太重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家姑娘是撿來的呢！

云雀心氣兒不順，不想說話，云鷺去了室喊裴姝用飯。

幾名婢安靜有序地擺桌，只聞瓷輕微的撞聲。

缹落蘇、豆皮蔬菜卷、蓑蘿卜、姜……一道道寡淡素食逐一端上桌。

便是一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云雀也不免震驚道:“全素宴？”

先生淡泊名利，唯獨鐘食，無不歡。

姑娘自小在先生邊長大，飲食習慣自然也就隨了先生。

每餐八味一湯倒是上齊活了，卻只一味苦瓜炒蛋勉強算得半葷。

可姑娘平生最討厭苦瓜，任你做出花來，也不會一下筷箸。

這是心想扁們家姑娘啊！

大夫人好狠的心……

婢垂首回話:“大夫人說，素食既可增口服，還可增添清福，讓素席勝似盛筵。一餐素食也是功德。”

云雀輕呸一口，口腹劍說的天花墜，怎麼不見們頓頓茹素？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珍貴佳肴餐餐不重樣的吃著，好意思在那兒空談慈悲功德。

們炊金饌玉，髓龍肝吃喝，卻不給一府君沾一點葷腥，簡直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雀鼓著腮幫子喊停婢擺盤的作。

準備原封不拎回去甩庖丁一臉，問問他們是幾個意思。

大夫人惹不起，還收拾不了膳廚那些個騎墻貨啦？！

竟敢克扣君的膳食，膽是真的！

不皮，他們不知道厲害，不治得他們哭爹喊娘，就跟蕓鷺姐姐姓。

今兒非得他們痛徹心扉瞧個明白，這府里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蕓雀越想越上頭，嫌人作慢，干脆擼起袖子上去胡一掃，玉盤碗碟撞的叮鈴哐啷響。

蕓鷺從室出來，看一副要大干一場的架勢，連忙出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蕓雀一臉憋屈地指著還沒收進食盒的菜肴說，

“你瞧瞧，全素！把咱君當兔子喂還是咋地，我看就是存心添堵。”

西苑那邊又不是不知道，國公爺走的匆忙，丟下一堆爛攤子，姑娘幾乎每天都要忙至深夜才安寢。

腦的活兒不比力勞輕松多，這點不沾葷腥的貓食，天沒黑就消化了。

雖說有九道菜，但王公貴族家講究一個，多用淺口盤裝盛，所以其實分量并不多，且不說還要撥一小半留作消夜。

本來依姑娘的份完全可以讓那幫廚子原地待命的。

姑娘恤下人，不忍他們干熬著，就為了給一個人做一頓夜食。

呵，這幫狗東西......姑娘的好心全喂狗了！

只消這麼一想，蕓雀就覺里的氣在上涌。

蕓鷺臉也沉了下來，西苑行事是愈發出格。

此等下乘手段，一般都是主母用來對付不寵的庶子庶。

用在一族之主上，已經不是拎不清那麼簡單了，多有點失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