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冷眼看著心思各異的母，嘖了聲，

“這頭一件事端看怎麼說，往淺的說，一個男人而已，可往深了說，我好歹乃一族之主，旁人看上我的東西，我就得拱手相讓，這未免有挑釁家主權威之嫌。”

“后一件，母親助力七太爺從我手中分權，就要比前者嚴重多了。你別怪兒講話難聽，母親一閫婦人，越俎代庖干涉族務，可視為僭越。”

“不過嘛......”

見秦氏臉越來越難看，裴姝心莫名舒暢，語氣揶揄道，

“你到底生我一場，多要予幾分薄面。可母親......你想好了拿什麼來換嗎？”

秦寇蓉眼睛瞪圓，抬高嗓音詰問道，

“我是你阿娘，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產下你，到頭來想過的順心點，還得與你作利益換？”

裴姝歪頭笑看:“不然呢？”

玩世不恭的神態，看得秦寇容滿肚子邪火，振振有詞道，

“當年若不是因為你要去麓山，我何至于氣急攻心了胎氣，害得我霽哥兒、鈺姐兒生下來就羸弱多病。本就是你欠的，你合該讓著，區區一兒郎罷了，我鈺姐兒還要不得啦？”

裴姝執扇閑閑搖風，不走心附和道，

“要得，怎麼要不得。不是讓你拿東西來換嗎。”

棄之不要的東西也沒有白送的道理。

秦寇蓉好懸氣個倒仰，錐心質問:“你就半點不愧？”

裴姝牽笑了笑，眼里帶出一涼薄的寒意，

“我問心無愧。去麓山那年我不過五歲弱齡，你們要把我往哪送，我安能做主？”

隨后一針見建議:“這筆賬你一定要算的話，得算到阿耶頭上。”

秦寇蓉一噎，要是能左右得了裴坤良，用得著故意摔一跤？！

秦氏以腹中胎兒的安危作籌碼，亦沒能讓裴坤良改變主意，此事是秦氏心中而尖銳的痛。

大抵只有將過錯推及到他人上，姑且好點吧。

“我不管！”這是秦寇蓉第一次直面長的鋒利，顧此失彼不住場了，索蠻橫到底。

聲音都有些失控了，

“你取代霽哥兒坐上君的位置，理當責無旁貸為全族上下分憂解難，今兒你必須把鈺姐兒和七太爺的事妥善解決了，若不能讓人滿意，就是無能，趁早讓賢。”

一貫得理不饒人，無理攪三分。

“公是公，私是私。胡攪蠻纏混為一談教旁人聽了去，還只當母親你拎不清呢。”

裴姝似笑非笑道，

“母親莫不是當自己是挾攝政太后，皮子輕巧一，異想天開要摘天上的星星，我就得奉上梯子？”

聽著大逆不道的話，房里丫鬟婆子紛紛低垂頭顱，恨不得立時聾了耳朵。

“你個不孝不悌的東西！”秦寇蓉然大怒，一拍床沿，猛地站起，

“早知道你是個六親不認的壞種，當初就該掐死了事，免得你招禍連累家族。”

裴鈺靠在懷里，一時不察，差點被怒火中燒的秦氏摔下床。

險險穩住子，悄悄往錦衾里了，降低存在。

若換往常，指定出聲幫腔助勢了，但前面說那些話才被裴姝聽了去，正是心虛的時候。

也就顧不上秦氏了。

惟恐火燒到自己上。

庭院外，蟬鳴聲高。

烈日中天，正是一天中最燥熱的時段。

只是盛夏的熱浪，并不能驅趕裴姝心中的寒涼。

當一個母親能說出恨不得掐死自己孩子的話時，所謂的母子分已涓滴不存了吧。

而裴姝做為口中的那個孩子，心口漫上無邊悲涼。

“母親不妨考慮幾日，我先行回院了。”

沒什麼好說的，秦氏總能一次次超的想象。

語畢，裴姝看也沒再看一眼盛怒又不敢置信的秦氏。

施施然起，煙黛長曳地，邊開層層疊疊的褶花。

出了西苑，緒盡數褪去。

夏日，花木正盛，滿園子奇花異草，爭妍斗艷競相綻放。

裴姝頗有閑雅趣地掐了些花枝回去瓶。

路過一叢紫藤，忽聞沉悶的異響，其間夾雜著子絕的嗚咽聲。

過覆的枝蔓，主仆三人瞧見兩名膀大腰的婆子摁著一個小丫鬟在打板子，那丫鬟背后紅一片，已是進氣多出氣。

蕓雀輕呼出聲:“咦，那不是小青嗎？”

裴姝:“你認識？”

蕓雀盯著花藤對面糊糊的人，頗有些不落忍，忍不住在主子面前替言語道，

“在膳廚當差，老實本分的一個人，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此重罰？”

裴姝多問了兩句:“你可了解底細，在府里可有親眷？”

“沒的吧，我記得好像聽提過一，荒年逃難親人死絕就剩一個，活不下去了自賣為奴進的府。”

蕓雀外向好，又熱衷一口吃的，最是喜歡往廚房跑，整個賾蘭居沒人比更悉膳房了，

“要不說進府三年，還是個使丫鬟呢。”

哪哪都不沾邊，很難混出頭的。

裴姝心下有了計較:“過去看看。”

鈺姐兒似懷古怪，大猜測到一二原由，但還不是很確定，須盯上一盯。

正愁沒現可用的人手。

賾蘭居除去蕓雀蕓鷺和遠在閩洲的辛姑姑，上到管事婆子下到末等丫鬟全是裴坤良留給的人。

其名曰，特意為預備的人手，聲稱全是家生子讓放心聽用。

問題恰恰就出在家生子上。

們的父兄外子，俱是矢忠不二效命于裴坤良，當裴坤良有需要的時候，自然說反水就反水。

關鍵，們同樣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曉被撥到賾蘭居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要背主。

是以這些人在手下聽用期間，皆是真實的聽命于，對唯命是從。

前世，裴姝自然也就無從懷疑。

裴坤良謀事歷來滴水不，他以親之名，心編織了一張不風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