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他心煩意。

抱著一疊文件夾的人站在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脆生生地道：“報告，我可以進來嗎李老師？”

李老禿轉過頭看去，臉上立刻出笑來，他放下茶杯，招招手，道：“進來進來，你怎麽還沒回家啊？”

聲音溫得像是見到了校長的兒。

白恬悄悄側過頭瞥了一眼，又回頭。

哦，還真是校長的兒。在心裏腹誹著，麵上卻是一副乖乖認錯不敢吭聲的樣子。

李老禿看著踏進辦公室的人將資料整整齊齊放下，又禮貌地跟他道別，他應了一聲，眼裏滿是欣。

等一回頭，看見這個讓自己不省心了三年的小兔崽子，他頓時氣不打一來。

“趕拿著你的畢業證書給我麻溜地回家！”李老禿一把拿過桌上的紅證書遞過去。

白恬連忙接過來，怯生生地道完謝，就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李老禿看著這一副弱小可憐的樣子，要不是三年來早已清了表麵裝乖實際上最調皮搗蛋的子，真會被給蒙混過關。

“站住。”

輕飄飄兩個字就把已經挪到門口的白恬給嚇住，抖了抖，轉過頭來可憐兮兮地問：“還有什麽事嗎李老師？”

李老禿聽著這稱呼，冷笑一聲，慢悠悠地道：“等高一開學，你再遲到一次，我就讓你去升國旗。”

白恬一噎，又很快反應了過來，出一個笑：“李老師，您是初中部的老師啊，高中之後我就見不到你了。”

那語氣裏的得意已經忍不住冒出頭了。

李老禿回以一個慈祥和藹的笑容，白恬看著他胡子拉碴的臉，心裏突然生出一不太好的預。

“你來得太遲，沒聽到。”

他一邊關掉風扇，一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新學期開學，我就是高一的班主任了。雖然分班名冊還沒有公布，但咱們班上的同學都是直升，到時候還是我帶。”

李老禿站起來，拍了拍白恬的肩膀。

“加油啊，白恬同學，開學典禮千萬別遲到哦。”

白恬麵如死灰。

“老大，你就認命吧，高中三年你都逃不出李老禿的魔掌了。”

“劉小胖！你吃多了是不是？再廢話我把你藏零食的地方全告訴你媽！”

劉然站在小攤前，從兜裏出一張皺的五元紙幣，遞給攤主，還不忘說一句：“王阿姨，我那份不要放醋啊。”

王阿姨應了一聲，接過錢，手腳麻利地開始炸土豆花。

他吞了吞口水，然後才轉過頭看著滿臉鬱悶的白恬，安道：“老大你想這麽多也沒用啦，除非你轉學，不然就老老實實的別被李老禿抓住。還是說你真的想去升國旗啊？”

白恬頓時像被踩了一腳一樣，怒道：“我才不去！這種當眾耍猴戲的事誰去誰去！”

一把甩過抱在`前的背包，擱到肩上，滿臉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周圍路過的人，好巧不巧跟盯著看的高個子男生對上了視線。

對方上穿著隔壁職業中學的校服，也是今天放假，出現在這個附近學生最來的小吃街也並不稀奇。

但稀奇的是，他邊還有個穿著第七中學校服的孩，白恬瞥了一眼的側臉，覺得有點眼。

“劉小胖，那誰來著？”拉了拉劉然的袖子，低聲問。

劉然接過王阿姨遞來的一碗土豆花，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他順著白恬的話看過去，頓時被嗆到咳了好幾下。

“我靠，那不是D班的班花嗎？老大你忘了啊？上次運會跟你同一組跑接力賽，還害你摔了個狗吃……”

劉然吞了吞口水，在白恬的死亡凝視下閉了。

高個子男生牽著孩的手，慢慢消失在了街口的小巷裏。那條巷子通往兩條街，一條是網吧一條街，一條是旅館一條街。

白恬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方向，手搭在劉然的肩膀上，吊兒郎當地吹了一聲口哨。

“大八卦啊。”

劉然聽著這句話的語氣，忍不住抖了抖，趕勸道：“那男的是跟職中張老五混的，你別去招惹啊，那種混社會的人我們惹不起的。”

“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白恬最不了他的婆婆媽媽，手一揮，提著書包走了。

“老大你去哪啊？土豆花不吃了啊？”

“一碗夠你吃嗎？放假當然是要去打遊戲，沒事兒別來煩我啊。”

劉然看著的背影，不知怎麽總覺得心裏有點不安，他盯著一直從那個巷口路過，看都沒看一眼往前走了，才徹底放下心來。然後接過第二碗土豆花，滋滋地捧在手裏，從反方向的路口往家裏走。

網吧一條街的後巷是壞學生的聚集地，白恬很走這條路，畢竟雖然遲到早退不作業，但知道自己是個好學生。

哪怕是今天，也繞過了那條巷子，打算從遠一點的路去網吧打遊戲。當然，不是正規網吧。

但是白恬萬萬沒有想到，從不在河邊走，今天也能了鞋。

巷子深傳來的拳打腳踢聲，以及男生的慘聲，還有孩子的哭聲，讓白恬站在路口遲疑了許久。

工作日的下午，路邊沒什麽人路過，白恬張了一下周圍，最後一咬牙，悄悄走進了巷子裏。

越是靠近，那些混的聲音就越清晰，白恬小心翼翼地著牆壁走，然後站在拐角口探頭看了過去。

蜷在地上被四五個青年毆打的男生抱著頭，不斷發出慘聲。

白恬的目移上去，看到了被高個青年拉著手無法彈的孩子，哭得梨花帶雨，好看的小臉上全是淚水。

白恬暗道一聲糟糕，這兩個人不就是剛剛看到的職中男生和D班的班花嗎？

“……求求你們了，放過他好不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白恬沒搞清楚狀況，不敢做什麽，手裏地著電話，雙眼不斷觀察著巷子裏的況。

有一個穿著灰連帽衛的纖細影一直靠在牆上，垂著頭不作聲。白恬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這個人的側影，就連那張臉也有一大半都被藏在帽子裏，隻出白皙的下。

D班的班花還在哭，蜷在地上的人已經沒了靜，毆打著的幾個青年停下來，巷子裏隻剩下的哭聲。

白恬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再晚一點就真的出人命了。

低頭看著手機，卻發現自己的手在唞，白恬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住發抖，在手機按鍵上飛快地敲下幾個數字。

一通電話剛剛撥出去，巷子裏的聲音便在這一秒戛然而止。

白恬愣了下，屏住呼吸探過頭去看。

圍著男生的四五個青年已經散開，往巷子另一個出口走去。D班的班花跪坐在地上，捂著臉啜泣，而的前筆直地站著那個灰的影。

一時之間，巷子裏隻剩下了三個人。正在白恬猶豫著要不要衝進去時，那個人突然開了口。

“我問你。”那個人垂下頭看向還在哭的孩子，聲音一出口，白恬就睜大了眼睛。

一縷黑的發從衛的帽子裏垂落下來，那人蹲下`，平視著D班的班花。

“你是不是要跟他在一起？”

泣著的生猛地一抖，沉默半晌，突然抬起頭，一改剛才的弱，大聲吼道：“沒錯！我就是喜歡他！我要跟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麽這樣做？”

蹲著的人安靜看著，沒有出聲。孩又害怕了起來，低下頭，哀求道：“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話音落下後，又是一陣沉默。

就在白恬以為那個人快要發火時，卻平靜地站起來，雙手在兜裏。寬大的衛帽子順勢落下來，出烏黑的長發，與一張致姣好的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輕輕笑了笑，不不慢地回道：“但願你別後悔才好。”

救護車呼嘯而過時，白恬正在街口的小賣部裏喝著汽水。

一的冷汗已經被烈烤幹了，但那冷意依然牢牢籠罩著，讓打從心底裏到不安。

白恬想用“或許是長得像”這種理由搪塞自己，但腦子裏的那個側臉實在是太深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跟印象中的那張臉分離開來。盡管無論是神還是著姿態，兩者都沒有毫相似之。

就像是長著同一張臉的兩個人一樣。

“真該讓李老禿親眼看看這副樣子。”

白恬嘀咕著，抱著書包走回了家。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哪怕是白恬這種天生反骨的搗蛋鬼，也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向警察或者學校揭發這件事是行不通的，哪怕很無奈，但世界上就是有無窮無盡的不能討回的公道。

所以白恬隻能強迫自己忘記這件事，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能做的都做了，超出能力以外的事真的沒有辦法。

甚至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參與了這件事。

尤其是當事人。

一想到那張臉，白恬就心裏發。

打定了主意，以後在學校裏見到那個人就繞著走，有多遠躲多遠。

但有句話做，事與願違。

高一開學當天，白恬還沒能從見到李老禿的致命打擊裏緩過來，就發現自己的座位上圍了一大堆人，嘰嘰喳喳的，吵得要死。

“幹啥呢，閃開。”心差到極點的白恬提著書包站過去，嚷嚷了一嗓子，功哄散人群，騰出空間給走進去。

坐在白恬座位旁邊的人抬起頭看過來，出一個溫和的笑，含著歉意對白恬道：“不好意思，班裏有事要商量，才占用了一下你的座位。稍等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好。”

“哎呀班長你別理啦，就這種人，一點集榮譽都沒有。”

一群人紛紛應和，坐著的人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麽，繼續在表格上填寫記錄。

白恬抓著書包的帶子，悄無聲息地從人群裏退出來，掉頭就走。

劉然吃著煎餅果子從後門進來，跟低著頭的白恬撞了個正著。

“哇老大你走路看前麵啦，都要上課了你去哪？”

“我要翹課。”白恬頭也不抬地飛快溜出教室，眨眼間就沒了人影。

劉然目瞪口呆地看著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語：“到底知不知道我們班主任是誰啊？”

白恬當然知道，但還是義無反顧地翹課了。

在李老禿大罵著滿世界找的時候，白恬在遊戲廳裏，把存了半個月的遊戲幣輸了個。

老板娘嫌棄地從手裏接過一團的紙幣，拿了新一盒遊戲幣給，“開學第一天你翹什麽課？被你三舅曉得了，又是一頓臭罵。”

白恬滿臉沮喪地端著遊戲幣，然後抬頭看著，問：“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