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麽看！”

“好看嗎？”

說話沒有什麽腔調，偏偏這樣的平鋪直敘反而帶著讓人覺得刺骨的諷刺，這幫平均年齡大常盼兩的釘子戶們突然噤聲，然後有人嘁一聲，嘀咕著：“小孩子家這麽……”

“這麽什麽？！”

常盼問。

甚至轉去撿起地上那把豁了口的刀，刀柄是木頭做的，但因為用久了，原本雕花的凹凸也磨了平，此刻常盼竟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想：“方遊也是用這把刀切菜的？”

大概是那原本就不太溫的眉眼帶著讓人發麻的冷，此刻所有人都盯著挲的作，不由自主的泛起皮疙瘩。

親媽那瘋勁隻是突如其來的嚇人一跳，那常盼這種瘋，像是南風冬天那吹到骨頭的冷，斂而洶湧，仿佛伺機許久，隻等著一刻侵骨髓，讓人猝不及防被冰涼籠罩，隻來得及哆嗦一下。

站在常盼最邊上的兩個男人臉都有點不對了，在社會上混跡多年的人，最怕的不是那種欠錢不還死皮賴臉的人，最怕的反而是半大點孩子，年人知道分寸，他們的取舍多半是為了生存，而那些小點的，今天可能為了一點小東西去搶劫，也可能為了什麽去殺人，他們的殘忍在於他們的無所畏懼，年長的人即便活的再不堪，但那副皮囊裏麵，一寸寸都是對活命的，越活著，越想活下去。

“你幹什麽！”

一個男人拉住常盼，常盼這會像是被不知名的東西壯了膽，拎著菜刀，衝那個嘀咕的人說：“我問你呢！這麽什麽？”

大概是的神加上拿刀的樣子都有點衝擊，那個矮小的男人往後退了退，然後走了。

剩下的一幫人麵麵相覷，在噓聲中也散場了。

這場鬧劇來的很快，解決的過程卻慢的像是溫水煮青蛙，在驟然空寂下來的場景中，還有人在樓梯口探頭探腦，企圖看完全程。

常盼把菜刀往樓梯一扔。

哐當一聲，菜刀滾了下去，叮叮梆梆的，越空曠，越讓人發。

“方遊讓你給多。”

扔了菜刀的常盼站在原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宋香萍，“問你話呢！”

站在宋香萍旁邊的那個領頭的男人看著常盼那不屬於十幾歲小孩的冷漠，笑了，“你這小不點，有意思的。”

他的笑聲像是從嚨裏滾出來的，聽著讓人很不舒服。

“關你什麽事，”常盼在棉服裏的手握拳，看著宋香萍，“我問你呢！”

這一番明知故問在宋香萍裏耳裏變了一種來自親生骨的嘲諷，跟把刀似的，一字一刀的刮著的骨頭，又像是一把巨斧，把的劈了兩半。

現在才從迷蒙中清醒。

問自己：“我在做什麽？”

“我……我讓小盼嚇到了？”

“我怎、怎麽會把小盼推出去？”

可惜這番倉皇而返的悔意裹挾的滾滾眼淚卻讓常盼覺得更沒意思，盯著自己開始哭哭啼啼的媽，問：“你沒？”

“我……我……”

“你別說了，”常盼皺著眉打斷，“那我給。”

“我給。”

轉頭，看著站在一邊兀自起煙的男人，“我去拿。”

臨走前男人看著把一遝錢扔給他自顧自丟下媽進屋去的孩背影，手裏的煙扔在地上，男士皮鞋碾滅了煙火，帶著意味不明的眼神走了。

而兀自進屋的常盼，早在關上隔門的一瞬間，就渾癱了。

剛才的勇氣乍然褪去，剩下的都是支過度的疲憊，背靠著因為太老舊或者過而長出黑點的隔門上，也沒嫌髒了，整個人蜷一團，抱著膝蓋，嗚嗚的哭了出來。

大概是很久沒哭了，最開始被乍然趕出的委屈，親媽狼狽瘋癲下的可怕，被推出去的恍然……重重的緒在心裏來回翻滾，像是積累過多的一次發，要把所有的水分都給抖出來似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棉服上，水分被吸走，暈出來的痕跡越來越大，宋香萍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一直在敲門。

常盼死死的抵著門，的眼淚來勢洶湧，卻寂靜無聲，伴隨著乍然而至的空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著，為什麽要待在這裏，為什麽要麵對這樣的人，為什麽要經曆這樣的事。

可門外隻有一個討人厭的媽，沒人能回答。

宋香萍在經曆了一個晚上的大戰也疲力竭，的誠意也沒多有效時限，隻是堪堪敲了幾分鍾，就沒有下文了。

常盼越想越覺得難，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就這麽睡著了。

方遊風塵仆仆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破的用不著開鎖的門，裏麵像是經曆了一場洗劫，鍋碗瓢盆在地上像是碎花瓣，桌子椅子斷的斷，破相的破相，連牆上掛著的財神爺都委屈的在沙發後麵，不知名的棉絮因為行走帶著的風而飄著，進了房間，看到的是睡得非常的宋香萍，像是累的不行，還有鼾聲，移門的關著，這一刻，甚至沒有勇氣去拉開。

要怎麽跟常盼說，才顯得自己當初的保證不是無效的呢？

可惜時間不會倒流，也沒有預知的能力，更不能在事發的一瞬間回來。

盡管在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去買票了，可是路程再近，也不能徒步回來，一夜未眠，此刻天還沒亮，此刻站在移門前站了許久，最後出手，輕輕的去拉開。

一個小慢慢的擴大。

朦朧的天從沒拉窗簾的窗戶照進來，借著那微弱的芒，看到常盼倒在地上，整個人蜷一團，的書包扔在一邊，拉鏈也沒開，像是就沒拉開過，頭發散在臉上，被遮擋的臉龐非常恬靜，平日裏那不用刻意放出的囂張像是也沉睡了，變了一種奇異的乖巧。

方遊悄悄的走進去，先是把常盼的書包放到一邊，然後對著睡倒在地上的常盼出了手，但比劃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要怎麽在不吵醒對方的況下讓不著涼，最後隻能緩緩的，把手.到常盼脖子後和間，像是對待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的把對方放到了床上。

而常盼，隻是被放下的時候翻了個。

等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頭頂悉的灰牆，愣了好久，才發現自己躺到了床上。

匆忙的下床拉開移門，看到是宋香萍空空如也的床，走出房門，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背影，方遊正彎著腰掃著地，陶瓷的餐都碎的慘不忍睹，正認真的清理那些細碎的瓷渣，聽到靜，方遊轉頭，衝因為昨晚哭的太過用力而腫著一雙眼的妹妹說：“醒啦？”

“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了，去洗個臉吃飯吧，碗都碎了，媽出門買去了，你先用鐵鍋將就舀著喝幾口……”

“口”字還未說出來，看到那一向倔強的妹妹，正朝無聲的流淚。

大概是發現自己的失控，常盼用力的用袖子去抹不聽指揮的眼淚，然後別開臉，說：“我沒哭，你別看我。”

作者有話要說：　　goodtobe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2-2610:08:58

謝謝小天使的雷！！！）有空可以聊聊？？？嗯嗯嗯嗯？？？

以及遲遲啄木鳥的專業捉蟲？！

——@思@兔@網@

謝某個好心人的推文（看來我出道了哎）

不知不覺變了[年下黨]到害怕）我真的不是這樣的！！！

繼續祈願收藏碎片（221/300）

好想日更哦……

哎我這麽天天在綠字裏囉嗦會不會影響閱讀啊）口吐白沫

☆、20

這會兒正好是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的時候，樓道裏都是人與人談的聲音，腳踩在樓梯上的聲音也很響。

方遊站在原地，看常盼變扭的樣子，也沒上前，也沒說話，隻是看著自己妹妹背對的模樣，無聲的笑了笑，其實笑的時候多的，但也許是在外麵習慣了，回家了反而不笑，畢竟許多時候公事公辦的笑容能讓自己看上去會好一點，而家是什麽，一拉開，可以把疲憊甩開的地方。

雖然的家不怎麽像個家，但好歹也有個念想。

宋香萍從不問打工的事，也不問學校的時候，隻是偶爾走在一起見人，才會簡單的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在雁城讀大學。”

說起大學兩個字又像是驟然直了腰板，在別人禮貌的詢問下越發的驕傲，如果方遊是條狗，或許就被拽著表演轉個圈之類的，然而方遊在這個時候通常隻是笑笑，習慣了宋香萍這副模樣，十年如一日的，盡管開花的過程難捱的像是從雪夜裏宿，即便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果，但經曆過的苦痛好像都個一個卡在嚨裏，說不得，也埋怨不得，最終那氣，湧到臉上，變了一個比較刻板的笑容。

可惜常盼沒看到姐難得好看的笑一下，昨天驟然升起的勇氣此刻已經消失殆盡，唯一一點倨傲也因為剛才眼淚和話語的不一致而奄奄一息，最後隻能尷尬的盯著腳下已經幹幹淨淨的水泥地，半天都不敢轉頭。

方遊沒多，和以往每一個早晨那樣，熬好粥端上桌，今日和往日唯一不同的就是，桌子有點搖搖晃晃的，沒有碗，隻有一個大鐵盆，那些瓷碗瓷勺子都因為昨天的浩劫而喪命，隻剩下堅實的銅鐵產品，被砸出了凹凸有致，也依舊沒有七八。

常盼洗完臉出來看到的就是方遊坐在那不知道什麽時候補上桌卻依舊搖搖晃晃的桌前，手撐著臉，昏昏睡的模樣。

常盼囫圇的喝了幾口粥就草草收尾了，實在沒什麽胃口，整個人都有一種支過度的疲憊，而坐在一邊的方遊每次都險些趴下的時候驟然清醒，幾次之後，常盼看著都很可憐，說：“你睡一覺吧。”

方遊摘下眼鏡，了眼睛，又重新戴上，平日裏因為麵嚴肅而顯得同樣莊重的下垂眼此刻因為困頓反而生出了一種完全相反的，但這種轉瞬即逝，眼鏡一戴上，方遊又變了那個可靠的長，的怯懦好像從來不會有，堅強是的保護，隻要活著，就一直擁有。

“不了，”站起來去一邊臺子上給自己泡了杯茶，搪瓷的杯子泡著茶，看了看，發現泡不開，水是溫的，但太需要一個清醒的心理暗示了，最後麵不改的喝了下去。

“等媽回來，我問要一下那個人的電話，等會我去取個錢，還給人家。”

背對著方遊站著，一手撐著那塊用一塊木板隨意搭著的作為擺熱水瓶的臺子，也許是出來的太過匆忙，穿著一雙短，出的腳踝更是清瘦，好像你用手一握，就能握到骨頭，一看就能想到被硌到的覺。

常盼不知道該怎麽說話，昨天的鬧劇睡了一覺之後好像變了一個夢，夢裏如何跌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