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但當千上萬個不同的弱點放在一起時，一個人的弱點便顯得沒有那麼突出和重要了。

在所有人看來，帖木兒都已經陷了兩難之局。

但真的如此麼

看著真金和邦察擔憂的模樣，帖木兒灑然一笑，朝著一旁打了一個手勢，便見兩個老者帶著一群著華麗的人穿過城衛軍的警戒線，面難看地走到縣尹府前來。

石頭只是看到了其中一個人的模樣，眉頭立刻便皺了起來，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白下十六姓中王家的家主，王朗。

“他們來這里干什麼”不單石頭有此疑問，包括雪影在的所有人都有此疑問。

“回稟小王爺，除了文家的，人已如數帶到。”兩名老者走到帖木兒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

帖木兒微微皺眉，又飛快舒展開，向前快走兩步，扶起兩個老者道，“辛苦二老了，如此短的時間里，能將這麼多人帶來，已然十分不易。”

原來當時吳法言派人前去找帖木兒之時，以逐狼衛的實力，帖木兒何以需要吳法言前去告知，自然早已經將事脈絡得八九不離十，對于流民聚集的目的也猜得七七八八，第一時間便將剛剛傷愈不久的蒼玄二老派了出去。

“事可能有變。”雪影面巾下的面容略微有些難看，蹙的眉頭顯示出此刻心的沉重。

王仙芝微微愣神，側頭向著雪影問了一句，“怎麼了”

雪影搖了搖頭，示意王仙芝還是先關注場局面。

卻見帖木兒已經走到了一眾流民面前，向著一眾流民拱了拱手朗聲道，“各位父老既是在我大元治下，自然都是我大元之民，皇帝陛下仁慈民，又豈會坐視其子民因為風雪而活活斃于街頭，此番皇帝陛下遣本前來，其中一條便是巡安民，大家前來此，正如剛才這位小兄弟所言，一則是為食，二則是為，這是府分之事，自然不會推諉。”

一眾流民初始還頗為輕視眼前的年，雖然著華貴，但并不像什麼高大將，只是剛才見其隨意便賞出去一件狐裘，艷羨的同時又何嘗不盼著自己也能得點什麼好，心中已然對其相信了幾分，現在見其夸夸其談，直接便將責任攬在了自己上，自然不可將其與吳法言等員等同看待，一時之間全場雀無聲，都靜靜地聽他說話了。

帖木兒很滿意現在的局面，略微帶著一挑釁地看了石頭一眼，又飛快接著說道，“現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想必大家都不陌生。”

說道此，帖木兒故意頓了頓，似乎是在等流民的反應。

卻見一個老者畏地舉了舉手，帖木兒眼前一亮，示意老者說話，而那老者也頗為配合，訥訥地道，“大老爺，我認識他們中的一個，是烏巷劉家的人，可厲害了，去年還踢了小老兒一腳，讓小老兒在屋子里躺了小半年，差點沒把命給丟了。”

看著老者說話，石頭等人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但此刻卻已經無法阻止什麼。

等老者說完，帖木兒眼中寒一閃，一直隨侍左右的玄冥形一，眨眼之間便來到了那劉姓之人的后，只是輕輕一腳，便讓那劉姓男人委頓倒地，抱著自己左哭嚎不已，看其模樣，顯然是一條已經斷了。

無視吳法言和周遭一眾富家翁難看和驚慌的神，帖木兒泰然自若地走到那老者前，朝著老者微笑道，“老人家，他去年踢了你一腳，現在他還了回來，你看可還滿意”

那老者松散地抱著拳頭，順勢便跪了下去，凄然哭喊道，“謝謝青天大老爺，謝謝青天大老爺”

用眼阻住蒼鷹想要阻攔的話，帖木兒一臉戚容地走到老者前，親手將其扶了起來，悲聲道，“都怪本來晚了，讓這一幫小人在這白城橫行霸道，讓各位父老苦了。”

帖木兒說完，朝著流民深深鞠了一躬，卻把流民給齊齊嚇退了一步。

“這不是第二個吳清源麼”王仙芝側過頭，譏笑一聲朝著雪影低聲道。

雪影搖了搖頭，恐怕這帖木兒并不比吳清源差多，以他現在的小小年紀，等真到了吳清源那歲數，誰玩得過誰還真可能是兩說。

帖木兒直起子來，看著前流民看向自己的眼，幾乎可以很明顯地到其中出來的幾分信任之。

帖木兒側過去，無視吳法言一旁驚愕的眼神，朝著一眾富人一指，大聲道，“剛才這位老人家已經指認，這些人都是平日里為禍白城的人，今日本將他們如數帶到，大家伙有冤可以冤，本一定秉公辦理，不屈一人。”

石頭微微皺眉，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剛才引導的勢頭已經被帖木兒轉移到了冤之事上了，朝著帖木兒拱了拱手，朗聲道，“這位大人此言差矣，大家現在最關心的，是要有糧吃，有穿，冤一事，等此事了結之后，我們大伙自會找大人申訴。”

帖木兒心頭微罵，他何嘗沒有將場中眾人直接引走的意思，畢竟那是代價最，事也最簡單的辦法，但現在石頭提了出來，他也不懼。

清咳一聲，帖木兒朗聲道，“這位小兄弟說得是，倒是本實在是看不慣這幫橫行鄉里的小人，一時氣憤填膺，說錯了。”

也不知是誰先鼓起了掌，帖木兒前的流民之中，居然還有三兩人等大聲起好來。

石頭面微微一，卻還是了下來。

“還請大人給我等一個待才好。”石頭微微抱了抱拳，角噙笑道。

帖木兒理了理上的單，剛才自己心意一，便將狐裘賞了出去，雖然立時便覺出了寒意，但依然強阻止了真金想要將上外袍讓給自己的舉，朝著一眾流民鄭重道，“今日本將他們帶到大家面前來，自然也是為了各位父老的吃穿之事。”眼睛稍微瞥了一眼石頭，卻見其依然角噙笑，淡然地注視著自己。

帖木兒移開視線，接著道，“這些人等大家既然認識，自然也知道他們便是這白城之中數一數二的豪商巨富，家中自然有些存糧布帛，此番讓他們前來，自然是要將自家所存捐獻出來，讓大家都能安然過冬。”

帖木兒此話一說，卻聽流民群眾轟然炸開了鍋，襯得其中王仙芝等人的面更加難看。

王仙芝轉過頭去，卻見雪影面依然淡然，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也不知道這人葫蘆之中到底賣的什麼藥，剛才還頗為憂慮，現在反而頗為淡然，自己也只能是老老實實靜觀其變。

等流民喧鬧的聲音小了些許，石頭朝著帖木兒抱了抱拳，溫聲道，“小民代各位父老謝過大人恩德，”接著又道，“只是家中所藏，都是各位大人世代積累而得，現在讓大家捐獻出來，不知道各位大人能拿出來多”

石頭站在流民前頭，剛才帖木兒話畢，相較于流民之中的欣喜和狂熱，場中一干豪商富人反而是雀無聲，只是低垂著腦袋，看著有些無打采罷了，居然連一反應都沒有，如果說這些人沒有提前得到些消息，估計石頭打死都不會相信。

石頭話音剛落，便見一個富態老者抬起頭來，眼中微微泛起一憤恨，但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黑男子，又飛快地低下頭去，而他的這憤恨，恰到好地被石頭收了眼底。

帖木兒清咳一聲，朝著蒼玄二老微微頷首示意，便見蒼玄二老緩緩踱到了一眾豪商面前。

剛才那目帶憤恨的老者迅速抬起頭來，朝著流民大聲道，“陳家，愿出家中所藏五百擔糧食，供各位父老過冬之用。”

老者話音剛落，流民群眾便是一陣歡欣，不人已經不需要帶，自然而然地開始鼓起掌來。

看著一眾人等干脆利落地報出了自己捐獻的數字，連石頭都開始跟著流民鼓起掌來，一時之間頗有些掌聲雷的意思。

等到所有人都報完了數，流民哪還有剛來之時憤恨不已的模樣，面上已經被狂喜所替代，仿佛已經看到數不清的糧山堆在了自己面前，自己馬上便可以帶著妻兒老小飽餐一頓一般。

只有一個掌聲還在繼續，帖木兒眼微，自然看到了這個異常刺耳的掌聲屬于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

“這位兄臺可是有何指教”帖木兒強心中寒意，朝著石頭溫聲道。

石頭緩緩停住了掌聲，引起了帖木兒的注意，自然也引起了場中所有人的注目。

流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議論，將目看向了帶領自己來到這里的年輕人，他們中絕大部分人都見過他，甚至于是看著他長大的，對于石頭，他們有著一種天然的信任，這是帖木兒再多的言辭也換取不了的。

他們愿意再聽聽石頭的說法，因為他們相信，石頭是絕不會害了大家的。

“大人真是好算計，只是剛才小民算了算，各位大人捐獻出來的糧帛，也就將將一萬之數，您可知全城現有流民多”石頭微微頓了頓，朝著帖木兒問道。

帖木兒心中微沉，這自然是他最擔憂的問題，“小兄弟到底何意”

“我的意思很簡單，要多，應該由我們來定”石頭突然寒聲道。

“不可能”石頭話音剛落，場中猛然響起一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