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心撓肝的變了持久的麻，秦見月抿了抿上的水漬，熱度還久久殘留，弱弱地開口:“我還以為你……”話只說到一半，另一半被吞回腹中。

見支支吾吾，程榆禮問下去:“以為我什麼？”

秦見月這才接著說:“以為你……不想親我。”

他笑了笑，語氣溫和道:“不想親你我來干什麼？我缺一個地方坐著看書？”

程榆禮的語氣懶懶散散的，他說戲弄人的話時眼神都那麼清白。秦見月鼓了鼓，說不出話來。恥于原來這家伙是有所預謀。

程榆禮松開摟住的手臂。秦見月后退一些，呼吸新鮮清涼的氧氣。頃，又糯糯開口，語氣赧綿:“那你要留宿嗎？”

“留宿？”程榆禮聞言，不懷好意打趣說，“什麼皇帝待遇，我還能在這兒過夜呢？”

“……”

原來這樣的男人也有渾不正經的時刻。

是誤解了他挽留二字的意義。秦見月用手指無措地蹭了蹭自己的臉，熱熱的。下一秒，臉頰又被他用手捧起。

程榆禮再次傾過來，意猶未盡地了的角，輕道:“走了，回家理點事。”

“……嗯。”

說完，他開門出去。

秦見月站在原地好久沒，等到轎車發的聲音響起，過一陣才把紅彤彤的腦袋探出去，看著他的車駛過來。

程榆禮在門口停了下。降下車窗。子往外面探了探，微笑說:“改天留宿。”

“不是，我開玩笑的。”秦見月擺著手，急切為的想法辯解。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車就匆匆開遠了出去。

-

程榆禮回了一趟程家老宅。

已經夜半三更，他才踏進這棟上上下下四世同堂的獨棟小洋房，老程家的據地。因為程榆禮工作后不常回來，這住于他已然有些陌生。

程榆禮進門的時候，恰好樓上下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端著一杯空了的牛杯往廚房走。

是哥哥程開宇的兒程序寧。

“寧寧。”程榆禮喊了一聲。

“小叔，你怎麼才回來啊。”程序寧打了個哈欠，眼圈下面帶著高中生特有的頑固青黑，“太爺爺都等你好久了。”

“他人呢。”

“里面客廳。”程序寧給他指了一下，用那邊氣很低的眼神給他示意。

程榆禮應了一聲，往里面走。

老爺子正坐在沙發中央讀報，聞聲，摘下老花鏡，把報紙合起來擱置到案上。

他的神里顯然已經有幾分久等的不悅。

程榆禮倒也不虛，步子閑散邁過去:“有什麼事您召喚我一聲就是了，用得著特意等到這個點？”

他在程干另一側坐下，不驚不慌就把煙點上了。

程榆禮跟他爸、他哥，他們程家上下的姿態都略有不同。

他不怵家里長輩。原因也很簡單，程榆禮不用到家里的牽制。企業、集團乃至權利地位都沒他的份，他也不貪這些。

程榆禮自小被擺布習慣了。

他沒什麼脾氣，不倔強不頑固，也不叛逆。家里給他安排什麼路他就走什麼路，一向都是順風順水的，心里有什麼主意，有時老爺子說兩句，他便也順從地下去了。

唯獨一件事，他不肯繼承家業，這件事他做得最。因為有些大山往你頭上一，想再就難。當人傀儡不好過。他見過他父親徒勞的掙扎。

其實說到底，聯姻這碼事終究還是家里想方設法他繞回這條道上。

程榆禮自然不能應。

為這事，程干還是跟他慪過氣的。

程干不大喜歡程榆禮的哥哥程開宇，理由也很簡單。程開宇不是婚生子。越是有名的家庭越是忌諱這個。因此他們把門當戶對、明正娶的婚姻看得十分重要。

老爺子忍著脾氣，舉起巍巍的手，了臺面上的一盞宮燈:“這是什麼東西？”

程榆禮抖落一下手里蓄積了半截的煙灰，看過去。

半月前，程榆禮帶秦見月去給鐘楊過生日，當時在牌桌上小姑娘一眼相中那只宮燈，覺得有趣，就和程榆禮說了那麼一。回去之后程榆禮跟鐘楊提及此事，就這麼輕而易舉把那個宮燈薅過來了。

鐘楊實在是個會辦事的，直接托人把燈送到老宅，老爺子眼皮底下。

風聲都不用走。程干一眼看出這燈里頭的貓膩，無非是程榆禮在外面找小姑娘，要給人獻殷勤罷了。

為此才等到這個點。

紙包不住火，瞞也瞞不住，他如實說:“給朋友的禮。”

“朋友？”程干氣得聲音都拔高，“你哪兒來的朋友？”

程榆禮失笑:“怎麼著，我現在連朋友還不能有了？”

“在外面找個朋友，你倒是快意瀟灑了，這下白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程榆禮在老頭的怒吼聲中，平靜吸了兩口煙，說道:“我是人，不是木偶，沒基礎就湊合結婚這種事兒，實話實說，我不能接。”

程干說:“沒就培養，你不是去戲館嗎？你帶著小雪去看。”

程榆禮指了一下那盞素的宮燈，說話語調輕懶而自如，悠悠沉沉的:“您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勉強。一張不哄兩個姑娘。”

繼續道:“再跟您說句心里話，我不喜歡鬧騰的，過日子誰不想清凈點，招個祖宗進來伺候嗎？怕折壽。”

“折什麼壽？！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程干折起拳頭，咚咚錘了兩下面前的青案幾。

程榆禮冷笑一聲:“說錯了？白雪那脾氣我可真不了。”

雖然跟那位大小姐不，但也不是沒見過時不時鬧上新聞頭條的陣仗。

“您要是找個乖點兒的，文靜的，我也就認了。您要是找不到，還是讓我自個兒找吧。”

程榆禮擇偶也沒什麼特別標準，什麼樣的人跟他得來呢？秦見月那一類乖巧溫文的，沒什麼脾氣，沒天大呼小的，看著就省事兒。

凈給人惹事添麻煩的就免了吧。

程榆禮講話始終溫淡和，看似是爺孫倆爭執，他倒也沒急眼，就是這副悠然模樣才惹得程干氣個半死。

見程干滿面赤紅，程榆禮喊了聲在門口聽的小丫頭:“程序寧，去給太爺爺倒杯茶。”

程干氣急上下了兩下，最終長吁一口氣:“這麼說，外頭那個是你喜歡的？”

程榆禮想到秦見月溫順的那張臉，他淡笑了下:“還吧，著合適的。”

茶來了，程榆禮起給他遞過去，程干揮揮手不接他的。

“程榆禮，你好自為之。”這話其實是在說，程榆禮，我被你氣得沒話說了！

聽著程干噔噔噔憤憤踩著地走了，程榆禮也沒送他。微微扯松領口，覺得有點熱。

程榆禮和爺爺的攀談到此為止，一煙的時間都沒過，兩人就這麼不歡而散。

他懶散地倚在沙發上，將煙吸完。

程序寧好奇地猴在沙發后背上:“欸小叔，你朋友了啊。”

程榆禮輕笑一下，曲著指關節敲敲的腦門，教訓說:“小孩別管大人的事。”

他指了一下那杯還冒著熱氣的茶，吩咐小孩說:“去把茶喝了。”

程序寧:“……”

最終，程干把他那盞燈沒收了。程榆禮心有不快，也沒多說什麼。家有家規，再鬧下去就不識抬舉了。

-

程榆禮又在路上折騰了一番，回到自己的公寓才歇下。單位給他分的房子，獨居很舒適。他一邊往屋里走一邊解開襯的扣子。沒有開燈，如水月印在他板直的上，腰線曝在暗弱的線之中。將窗簾牽上，沒急著去洗澡，他坐了會兒，劃著火柴點上一支雪山香薰。

香氣慢慢騰騰蒸了起來。

程榆禮坐在淡雅的香氣之中，打開手機看了看今天在戲館拍的照片。

秦見月在臺上往下看，芙蓉如面柳如眉。眼中愣神的那一瞬間，被他記錄下來了。

放大看一看的神，他不莞爾。

照片被發送給見月。

等候消息之時，看到一個沉寂了很多年的群聊復活過來。

是高中的班級群。

程榆禮沒打算點進去，但是看到有at他的消息。了一下標識，消息記錄迅速地往上倒回去，大致劃了一圈，看明白了。

是高中同學夏霽從國外求學回來，班長起著哄要大家一起聚一聚。

那一則at他的消息來自于夏霽，問:程榆禮，你來嗎？

程榆禮發送兩個字:沒空。

班長:神都點名想見你了啊，別掃人家的興行不行？

程榆禮本來沒打算搭腔，見眾人起著哄等他答復，他回了一句:帶家屬可以？

班長:別介，你這是傷了廣大婦的心啊。

夏霽發了一個委屈的貓貓表。

再往后他就沒看也沒回了，夏霽跟他，認識二十多年了，程榆禮沒必要跟禮遇有加、事事代。

他從聊天框里退了出來。

因為秦見月回了消息:你到家了？

程榆禮:嗯。

程榆禮:日記里寫了什麼，分分。

秦見月:……不能告訴你。

程榆禮:總不會是暗哪個學長吧？

秦見月:還真的是，被你說中了。

程榆禮:說說看，什麼名字？沒準我認識。

秦見月:不要套我的話。

程榆禮看著手機屏幕，忍不住笑了下。

一時沒想到回復些什麼，他放下手機去洗漱，出來時第一--------------/依一y?華/時間打開消息。

大概是見他不回，秦見月時隔五分鐘又給他發了一條:你生氣了嗎？

隔著屏幕都能到的忐忑小心。

程榆禮用巾著津津的頭發，拎起睡套上，他重新將臺的窗簾掀開，讓外面星輝落家中，給見月打了個電話。程榆禮靠在天臺的欄桿上，往下看著湖藍的河水倒影一彎鉤月，波粼粼，帶著那月一一。

秦見月很快接聽了電話。他尚未開口，便小聲問了句:“程榆禮，你生氣了嗎？”

“生氣？”他又好氣又好笑，“秦見月，你知道吃醋這兩個字怎麼寫嗎？”

遠在電話那頭的秦見月繃了子坐在床上，抱著膝蓋，輕輕用手按著青紫的膝頭，聽到他伴著一道微弱笑聲的聲音傳來，頓時無措。

慢吞吞說:“不要吃醋。”

“為什麼？我不能吃醋？”

“因為，”趴在自己的膝頭，看著蜷起來的腳丫，“那是好久好久以前喜歡的人了。”

程榆禮安靜了一下，沒再追問下去。片刻后，他才悠悠開口道:“給你做個選擇題，如果你現在可以選一個男人私定終。選我還是你的學長？”

私定終，聽起來好夸張的一個詞。

秦見月還當真認真思考了一番。的“學長”是被封存在日記本里的人懷，是無數眼的背影疊在一起虛焦的好。那些年自導自演的甜跟苦，已經伴隨十六歲的夕落幕。

是你，也不是你。

是我得不到的你，是膠凝在我的記憶深永久封的一頁。

最后，秦見月給他回答:“選你。”

程榆禮的語調揚起來一點，聽得出他的滿意:“嗯，姑且信你一次。”

“什麼姑且信我，”秦見月語氣有點急了，“我是認真的呀。”

“認不認真只有你自己知道。”他淡淡道。

有點要跟他辯駁一下的打算，秦見月還沒開口，話聲被他截斷。程榆禮溫吞地吐出四個字——“晚安，老婆。”

“……”

啊！！什麼老婆！怎麼就老婆了？好輕浮的男人！！

捂著發燙的臉鉆進被窩。

像只熱鍋里的魚翻來跳去，難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