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拾級而上，邊忽然轉過頭說了句：“你怎麽也來啦？”

聲音清淡，沒有普通老師那種關切。

但看見的時候，鏡片下的那雙眼眸是浮著笑的。

語氣太自然。以至於許燦下意識地順著的視線往後，發現沒人，那一個心虛。後腦勺長眼睛了？

條件反揚起乖巧的微笑。

“好巧呀老師。”

把服口袋裏的場券拿出來，“我是來聽演講的。”

又補充了句：“學長給的券，他實在來不了了。”

明月彎輕笑了笑，“那快進去吧，外麵冷。”

“好咧……”

許燦歎口氣，認命地先走進去了。然而轉彎，就拐去找洗手間呆一會兒，牢記郭曉雅囑咐的話要最後進場，瞄準明月的座位旁去坐。

同學們陸續進場，真的是很小型的演講或是讀者見麵會更恰當。

人文學院的學生想來都不容易，也就郭曉雅還能搶別人的券來助攻了。

人很快坐得差不多，明月也從場外進來，跟並肩的另外一個男老師說了句話。他走前最前麵，走向最後一排。

許燦從後麵看著坐下來，也就很快也自然地走過去。坐到明月邊。

坐下，都沒來得及說什麽話。

明月很自然地遞給一小瓶礦泉水。

前麵紙箱裏的，手裏握著兩瓶，好像是特意準備給芳鄰的。

許燦接過，默不作聲翹了翹。

先擰開，再順手蓋上，把開好的跟明月手裏未開的換下。

“謝謝……”

明月明顯不習慣被這樣照顧，道謝都慢半拍，然後神認真地說了句，“應該我幫你開的。”

“喔，”許燦抿住邊的笑，擰開瓶蓋，想先喝口水冷靜下。

怎麽辦呢。

也算半個膽大包天，卻連多跟對視會兒也不敢，怕心跳太快，或是怕目裏太過明顯的笑意出賣。

同學們坐齊，安靜了會兒，主人公很快登場了。

“大家晚上好，我是莫言。”

臺上地中海的中老年人湊著麥克風，坐在臺中間，人有點胖嘟嘟的。

後的幻燈片打著他的名字。

“很高興今晚能給各位同學聊聊關於我的書……”

許燦喝了口礦泉水，目著臺上。

聽見這話，水還沒來得及咽下就岔進氣管了。

“咳咳……”捂著，還不敢咳響打擾到別人，臉都憋紅了。

“沒事吧？”見嗆得淚閃閃的，明月忙從包裏拿出餐巾紙，遞給，輕拍拍的後背，“怎麽喝那麽急。”

許燦拿紙按了按眼角，緩了緩，幽幽地問了句：“他說他是莫言？”

“嗯？”

“莫言不是，”許燦把‘他不是死了嗎’的大不敬咽下去，委婉地問，“真的是本人嗎？”

明月聽問得怪怪的，不由笑了，“你看了他哪本書？覺得跟想象中的作者不一樣。”

許燦一時半會兒還沒明白過來。

說：“就那本……”

明月見臉複雜，有點好奇，“哪本？”

許燦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從不看文學類書籍，就回憶郭曉雅告訴的。

“那本……撒…撒哈拉的沙漠？”

明月先是愣了愣。

然後角彎著，眼角也跟著彎了下。

過幾秒，才用非常平淡的語氣溫解釋說：“你大概是記錯了。《撒哈拉的故事》是一個臺灣的作者寫的，三。”

許燦：“…………”

這時候肯定反應過來被郭曉雅騙了。

“那臺上這位？”

“拿諾貝爾文學獎的作者，莫言。”

第9章

“………………”

許燦視線偏了偏，表麵嗬嗬淡笑，頓好幾秒才下那尷尬，無辜地說：“那是我記錯了。”

心咬牙切齒。

臺上的講話繼續著，老人家由麥克風放大的聲音，帶些氣音的含糊。們坐在最後一排，隻有們倆人，過道另一半也沒有人坐。

因為是小禮堂，布局跟公開教室有點像，椅背又高，坐在後麵就不太看得清。

許燦輕聲問：“老師你很喜歡這位作者嗎？”

“還好吧……”明月想了想說，“看過幾本書的普通讀者。”

空調熏得人暖暖的。

許燦閉了閉眼，忽然湧上困意，這段幾天本來就沒正常睡過覺，考試榨幹完神兼職還繼續剝削力。

本來隻想合一合眼，睫卻變沉似的，沒法輕鬆睜開。

“最近很累吧。”

臺上的作家還在講話，所以明月說話聲得極輕，幾乎是湊著耳旁說的，“瞇一會兒怎麽樣。”

許燦下意識睜眼，“不太好吧……”

明月手，虛虛蓋了下許燦還在看著的眼睛，小聲說：“沒事的，睡吧。”

輕扶了下的肩，讓可以靠著睡。

靠在肩膀，鼻尖就是肩窩，許燦聞到淡淡的香味，像花香又似木調雅意，毫不違和的清冷又溫和。

不太像是洗或香水味，跟聞過的都不同。

可能是發香。

眼皮越來越沉。

可能是這種覺太好，許燦於是真就毫不客氣，放任自己睡過去了。模模糊糊還想著就先稍稍瞇一會兒吧。

本來該幫忙管著點紀律的教授，端端坐直，目還是看著臺上的。隻時不時把許燦睡著睡著往下挪的小腦袋扶正，讓睡得更舒服。

許燦幾次迷糊中，覺到的手過臉頰的碎發，作溫。

誰知，再睜眼，竟然已經是結束了。

好像睡得太香，神清氣爽，醒來有種大徹大悟的覺。

臉有點燙燙的，著側的明月說：“嗯？大家怎麽都走了？”聲音有點啞。

明月這次是真的不太稱職。明明來幫忙的，卻坐到最後都沒有上去幹活，定著沒，看著那男老師一個人把東西收拾完。聞言語氣帶笑：“已經散場了，小豬。”

許燦被那聲的得心。

回過神，思緒轉得快，眼睛掃一眼空的小禮堂，心跳得更快。

“睡醒有點，”許燦咽了下口水，無辜地說，“去食堂嗎？”

旋即反應過來，才剛睡醒就又想要吃，被聲小豬還真是不冤枉的。

“嗯，”明月先站起，低頭笑著看，應下說：“好，走吧。”

“嗯！”

許燦眼睛彎彎，跟著站起來。

剛想邁步往前走，雙突然一，像無端被平坦的地毯絆住似的，順勢往前靠到上了。

真不是裝的。

座位偏低，放不直的狀態當然會麻，睡著的時候沒覺。一站起來就不對勁了。

明月嚇一跳，忙手去攬住，頓了頓，“麻了？”

許燦臉皺包子狀，可憐兮兮地點點頭：“不了，好像得再緩緩……”

“不急，食堂離關門還早。”明月手放在腰側，讓靠著。

許燦爪子輕輕出，著心跳，努力麵不改且自然，也環住了的腰。

兩人是差不多的高，肩疊著肩。

許燦下若有若無輕在肩窩。

慢慢緩過來的雙像被無數細的針紮，刺刺麻麻，但全然無，滿心都是此刻這個半相擁的作。

靜默半響。

獨自甜著，隻這樣，就覺已經幸福得快要咕嚕冒泡泡。

明月還在耳旁，說了句：“最近，辛苦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五個字，語氣溫至極。

許燦立刻說不出話來，沉默好久。

害的時候，臉會紅得很快，於是嗯了聲，頓好幾秒，偏過視線假裝哼唧，“想考滿分好難好難啊。”

明月輕輕笑了，“從小那麽有誌氣的。”

許燦覺耳廓都要紅了。

“已經放寒假了吧，什麽時候回家？”

“今年不想回去。”

明月“嗯”了聲，沒追問，隻是溫和地說：“我基本都在學校裏。不看論文的時候，也可以來辦公室找我，聊聊天。看看閑書也好的。”

“……”

許燦頓半秒，念頭幾轉，反應過來是因為邱偉“心理輔導”的那層意思。

倒是不覺得自己力大，畢竟從小那麽過來的。

可浪費這種機會會遭雷劈的，就故意哼唧，弱弱地嗯了聲。

應完，覺自己裝苦悶抑裝得不像，有點太做作，忙想補句掩飾的話：“反正我也沒看過幾本書……”

裏說的什麽東西自己也沒反應過來。

反正說出來就後悔。

可能也是潛意識在懊惱自己不知道莫言是誰，在麵前出糗了。著一哀怨意味……

許燦低頭，把臉埋在明月的肩窩，有點沒臉見人的狀態，語氣快快地說：“我怎麽還是好麻啊怎麽辦。”

“怎麽辦……”明月彎了下，想了想，牽著的手，“試著往前慢慢走兩步？”

許燦的手被握著，心又開始跳得很有存在了，試著往前走兩步。悄悄反握，細膩若無骨，想讓人一輩子握下去。

臉紅通通，另一隻手在耳旁扇風掩飾著說：“空調好熱。”

明月聞言抬眼看了看，“我想鄒老師走前應該已經把空調關掉了。”

畢竟人都散場好一會兒了。

許燦沉默半秒，若無其事當沒聽見，脖子說：“脖子好酸，聽說歪著睡覺容易頸椎反弓……”

說完，下一秒又想把舌頭咬掉。

怎麽著啊，人家借你肩膀睡覺你還有臉嫌睡得不舒服了？

許燦覺得自己睡完覺腦子被鑽孔了，說話不帶那麽沒有智商的。

明月卻沒覺的樣子。

扶著腰側的手，緩緩往上，在肩膀不輕不重地按了按。

那塊傳來酸張又放鬆的覺，明月觀察著的表，聲問：“有覺嗎？”

“有……？”

明月說：“有什麽覺？”

當機中的許燦同學愣愣說：“什麽都有。”

“……”

明月笑笑放下手，“還好，也不是很僵，以後期末周也要好好睡覺啊。”

緩得差不多了，兩人終於往外走著，許燦忽然嘟噥了句，“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睡覺。”出門前可是把黑眼圈遮得七七八八，漂漂亮亮來的。

明月隻說：“我看得出來。”

“怎麽看出來的？”

“嗯，看不出也炸出來了。”

許燦：“……”

哦，遮瑕膏還是有用的……

剛走出小禮堂，就發現外麵飄著細雨。天邊的厚厚雲層裏藏著一抹淡月，淡淡清輝灑落，像是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