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辰騎著小電驢回家,路上買了幾冰回去分給幫他看孩子的人。剛走進樓道,就聽見朱阿姨那震天響的笑聲。朱阿姨不讓自家孫子吹空調,又惦記著翟辰代的事,便索坐在門口跟米老師聊天,這樣可以不聲地看著翟檬檬。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翟辰遞給朱阿姨兩冰。
“說你小時候的事呢,”朱阿姨樂呵呵地接過來,起把一放進冰箱里,自己拆開一來吃,毫沒有給小孫子嘗一口的意思,“小孩子不能吃涼的。”
兢兢業業幫翟辰看孩子的米老師接過冰,臉有些發紅:“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別呀,這都中午了,留下吃飯吧。”跟米老師聊熱乎的朱阿姨熱挽留。
“不了不了,家里做了飯正等我呢。”米晴低著頭拿起自己的包,頭也不回地跑了。
翟辰剛把冰放進里,來不及跟自己同事說聲再見,對方已經沒了蹤影。狐疑地看看咔嚓咔嚓嚼著冰的對門:“朱阿姨,這是怎麼了?”這位同事突然出現又一陣風似的消失,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其實一直戒備著的。出門前代朱阿姨看著點,也是不放心。
“害了唄,”朱阿姨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老神在在地嗦了口冰,見他還是不開竅只得提醒,“人家姑娘喜歡你,這都看不出來。”
“嗨,我還當要管我借錢呢,這麼神神的。”聽到是因為這個,翟辰頓時放松下來,不甚在意地回屋去。
“哎,你這孩子,有姑娘喜歡你,怎麼這反應?”朱阿姨不甘心地追到翟辰家來,一邊嗦冰一邊教育他。
翟辰手把自己的冰遞給翟檬檬,等小孩張靠近的時候再猛地手,重新放回自己里:“喜歡我的人多了,有什麼稀奇。”
“……”朱阿姨自覺年近六十已半腳棺,都沒見過這等厚無恥之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就不考慮一下?”
“我這您也知道,靠氧氣瓶活著的病秧子,不好禍害人的,”翟辰再次把冰遞過去,笑著對朱阿姨道,“您不是門兒清嗎?”鄰居大媽大嬸都張羅著給方初找對象,從沒有人考慮過他,就是因為他眾所周知的不好,又是一個月工資不到三千塊錢的男師,實在是滯銷貨推不。
誰知道你這麼歡迎啊?朱阿姨嘀咕了一下,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知道你不好的,也愿意照顧檬檬,又是同行,我看合適的。”
翟辰回手,又讓小外甥咬了個空:“不社會英高富帥都喜歡娶兒園老師,覺得溫又善良,我還是不要耽誤人家了。”
朱阿姨勸不他,慨一句他跟翟建國一樣死腦筋,便氣哼哼地走了。
翟檬檬被戲弄了兩回,不再理會舅舅,轉頭繼續看他的畫版《三國演義》,正演到曹頭疼醫治不好以至于大發雷霆:“要你何用!”
“舅舅,你為什麼不找朋友?”翟檬檬看著屏幕,雖然大家都說舅舅不好,但他知道,自家舅舅好得堪比超人。
“沒學歷沒錢,討不來。”翟辰怕孩子多想,趕自黑一把。
翟檬檬轉頭看他,面凝重:“一把年紀還討不來老婆,要你何用!”
“……我看你是皮了!”翟辰揪下一只拖鞋就要打孩子,慢吞吞地追了兩步,手機響了,“這誰呀大周末的?”
翟檬檬已經躲進臥室,冒出半個腦袋,細聲細氣地說:“估計又是暗你的人。”
“一邊兒去!”翟辰低頭一看來電顯示——負心漢。
“突然想起來今天要看一個攝影展,你陪我去。”高雨笙那邊有雜音,像是在馬路邊打電話。溫和平靜中帶著幾分理直氣壯的任,讓翟辰恍惚間產生了一種自己是他男朋友的錯覺。
“大爺,你現在生命安全于各種威脅之中,還看什麼攝影展?”畢竟這位不是他的朋友,而是邦邦的雇主,如今又是非工作時間,翟辰果斷選擇拒絕。
“付你加班費。”
“不去。”
“一天五千。”
“!”在金錢的腐蝕下,翟辰同志輕易拋棄了“安全第一”的原則,把服務宗旨手換“顧客就是上帝”。
高雨笙似乎笑了一下,說自己正在趕往公安局的路上,等理完就來找他。大概一個多小時后,便出現在了公安局家屬院外。翟辰對于高總怎麼解釋跳車這個問題十分好奇,奈何對方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肯。
“總之警方會相信的,也不會再找你麻煩。”高雨笙跟翟檬檬一起坐在后座上,大眼瞪小眼。
“這車哪兒來的?你竟然開國產車。”翟辰看看方向盤上的標識,有些意外。那輛帶小翅膀的進口豪車被撞了重度殘疾,返廠維修了,這輛車沒有任何裝飾品一看就是臨時找來的。
車標是一對鏡面的“j”,中間一個橫杠,像是雙魚座的標志,又像一個寫出頭的“九”。這是目前國產車中比較高端的一個牌子,“九逸”。能、外觀各方面都不輸進口車。最開始是偽裝進口車賣的,名“joy”,還編了個跟歐洲皇室有關的麗傳說,最后被揭出來是土生土長的國產車,了好久的嘲笑。
“借的,”高雨笙坐得筆,淡定地看路,“前面路口右轉。”
“新車就借給你,誰這麼大方?”有人指路,翟辰就完全不帶腦子地跟著開,沒多久就到了藝展覽中心。
“4s店。”高雨笙推開車門,順手把孩子抱了出來。
“嗯?”翟辰沒聽清,拔了鑰匙鎖好車門,把翟檬檬接過來自己抱著。
“你為什麼不把孩子放在全托的兒園里?”高雨笙不是很理解翟辰的做法,明明看起來很缺錢的樣子,卻還要呆在那個工資極低的兒園,靠兼職補家用。
“這孩子有先天心臟病,放兒園我不放心。”翟辰實話實說,這種病不好說什麼時候犯病,普通兒園一個老師帶幾十個孩子本看管不過來,萬一有什麼意外救治不及時孩子就沒了。而那種小班致教學的兒園又學費極高。
“典型的窮人思維。”高雨笙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優雅地扣上。大風小說
“那沒辦法,窮人窮過法。”翟辰并不打算聽高總的致富奔小康課程,率先往場館走去。
展覽中心今天還熱鬧,門前的電子指引牌上寫著:
主會場:古玩字畫藝流展
二樓小廳:star·j星空攝影展
高雨笙要看的就是二樓那個攝影展。藝中心太大,而且為了突出藝設計得七拐八拐,翟辰看了半天沒找到二樓口在哪里,差點迷失在那象藝的迷宮里。好在人型地圖高總很快找到了路,這才把兩圈蚊香眼的保鏢牽走。
相比樓下的人聲鼎沸,攝影展這里就安靜了許多。沒什麼藝細胞的翟辰一直覺得,這種掛幾個照片讓人看的傻缺展覽肯定賣不票,結果發現觀眾還不。
星空攝影展,拍攝的自然都是星空,所有的出展作品都來自于同一位攝影師——star·j,看簡介說是世界上最頂級的星空攝影師之一,獲得過許多大獎。
進場的觀眾都看得十分認真,有的小聲嘆著作品的致妙,有的跟同伴討論著作品的寓意,還有的竟對著一幅星空圖潸然淚下。翟辰看得一愣一愣的,并不能理解這種藝與靈魂的撞,覺得這些照片跟標點地圖公司里的大理石地磚沒什麼區別。
高雨笙將外圍的作品細細瀏覽一遍,慢慢走向更深,在最后一面墻前停了下來。這里只掛了三張照片,是一個連續的場景,用相框仔細地裝裱起來,里面的說明是古老的鋼筆手寫。
【1999年7月,s省】
這張十九年前的照片,拍攝的是一枚流星墜落的過程。這流星極為明亮,似乎近在咫尺。自天邊而來,墜落于山林間,宛如帶著火種奔向人間的普羅米修斯。
“這枚流星有個特定的名字,禍斗,因為當時引發了一場火災。”高雨笙低聲向翟辰解釋著這三張圖。
禍斗,在古代神話傳說中是帶來火災的異。鮮有流星會引發火災,大多數在落地之前就已經燃盡,即便掉落也只是顆安靜的隕石。當時不知道是流星引發還是山間雷電,出現了罕見的森林大火。
“hi,又看到你了。”背后傳來一聲帶著洋腔的中國話,翟辰回頭,錯開一步擋在高雨笙面前,等著突然靠近的家伙。那是個華人面孔的中年人,穿著攝影馬甲、帶著畫家帽,還留了一撮黑白相間的小胡子。
“沒事,他是攝影師,”高雨笙安了一下翟辰,跟那人握手,“紀先生。”
這人就是影展的主人,原名紀長河,后來因為癡迷星空自己改名紀星河,轉了國籍之后又取了個洋藝名——star·j
“高是我的忠實,在黎和羅馬的展出他都去了。”紀星河跟翟辰解釋,這份最早期的作品是他拍攝流星的開始,欣賞的人并不多,對于高雨笙這個知己非常重視,眉飛舞講述當時他拍到“禍斗”時候的狀況。當時他正在山崖上拍星空突然就看到有東西墜落下來。一個大火球,嘭地一聲炸了,一輩子難忘。他本來是個星空觀測好者,從那時候起就癡迷于拍攝各種流星。
“看流星看多了,有時候會覺得那不是流星。”紀星河低了聲音,頗為神地說。
“不是流星是什麼,ufo嗎?”翟辰看這位藝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紀星河著胡子笑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向翟辰科普這顆他最的流星:“‘禍斗’還留下了一塊隕石,就在s省博館里,你們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說完就背著手離開了。
“舅舅,流星是宇宙飛船嗎?”翟檬檬聽說過ufo,大概知道什麼意思。
“別聽那怪老頭的,他流星看多了腦袋被砸出了月球坑,”翟辰趕糾正小朋友的常識問題,轉頭看向被藝熏陶得一臉禪意的高雨笙,“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怎麼這麼喜歡星空呢?每天穿深藍的服,手表也是夜的星星。”
“你聽過那句詩嗎?”無力糾正自己的手表不是夜的問題,高雨笙保持著藝的格調詠嘆道,“你看著星嗎,我的星星?我愿為天空,得以無數的眼看你。”
“……”翟辰被這突如其來的詩意驚到了,半晌才悟過來,“我知道了。”
高雨笙眸微亮,帶著些微的期待著他:“你知道什麼了?”
“你暗那個攝影師!”
“……”
“沒事,現在都2018年了,我不歧視特殊向的人。”
高總覺得自己的審到了侮辱。
就在兩人悠閑逛攝影展的時候,方初正在琢磨那位高總留下的話:“糾纏他的袁小跟南城的死者王強認識,而他也收到了奇怪符號的警告。王強的妻子認得這個符號,李婷也是在收到符號之后死亡的。”
坐在領桌的陳照輝一邊聽一邊在紙上畫出關系圖:“副隊,這說明什麼?”
“如果這個符號真的代表一個邪教的話,還就真像混蛋翟辰說的——李莫愁。”方初皺起眉頭。
“什麼李莫愁?”老實孩子陳照輝,并沒有看過《神雕俠》。
方初瞪他一眼,轉頭看向整理王競航通話資料的小馬:“馬天行,你告訴他,李莫愁最開始留下手印是為什麼?”
小馬了自己過長的馬臉,嚴肅道:“殺負心漢。”
“沒錯,殺負心漢!”方初把小陳畫的那張圖拽過來,“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特征,被前任、現任或是妄想者糾纏。糾纏高雨笙的那個妄想癥患者袁小,在王強的公司上班,換句話說,應當是認識王強的老婆周玉芬的。”
“也就是說,如果這背后是同一個人所為的話,袁小和周玉芬是一種互相介紹的關系,”范隊長端著一杯熱茶走出來,倚在桌子上,“這種介紹,要麼是殺手聯系方式,要麼就是邪教組織。”
正說著,那邊在資料庫翻找了一整天的小張打來電話,炮仗一樣地大聲嚷嚷:“隊長我找到了!這個符號出現在十三年前的資料里,是當年s省的一個邪教,名拜星教!”
晚上翟辰把那位大爺送回家,自己再打車回來,已經有些晚了。背著睡著的檬檬上樓,又遇到了開門納涼的朱阿姨。
“你們去哪里了這麼晚才回來?”朱阿姨關切地問。
翟檬檬迷迷糊糊睜開眼,想也不想地回答:“去見英高富帥了。”
“哦,原來是去見……”朱阿姨突然頓住,目瞪口呆地上下看看翟辰,驚雷罩頂地想起早上那句——社會英高富帥喜歡娶兒園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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