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正準備敲門,門就打開了。
開門的是幺姑,幺姑喜歡扎兩條羊角辮,臉也沒有安寧黑,長得算不上艷,但也不丑,比安寧大三歲,脯已經隆起。
看到安寧,明顯吃了一驚,然后笑著問道:“安寧,你怎麼來了?”
安寧看了看屋里,低聲音道:“我想把家里的賣了,所以想問問你哪里可以賣好價錢。”
幺姑笑著道:“正好我也要去鎮上賣豆腐,一會你給我,我替你捎上,準給你賣個好價錢。”
安寧搖頭道:“我打算全賣。”
幺姑瞪大一雙黑眼睛,驚聲道:“你要那麼多錢干嘛?”
安寧猶豫了一下,瞞道:“我想在這邊換一個房子,我那里雨實在太兇了。”
幺姑思索道:“全賣的話,肯定有些麻煩,這樣,你先拿幾只,跟我一起去鎮上,到時候你給我看著豆腐攤,我去給你找人。”
安寧點頭應下,轉準備回家拿,這時候村子里突然出現一道芒,接著在天空憑空出現一個虛影。
看到那個虛影,安寧眉頭的織在一起。
那虛影一襲白,按刀而立,不論姿容形態,都栩栩如生,特別是那雙眸子,明亮人,遠遠看去,宛若謫仙。
有郎朗聲音傳來,“若有人發現此人,告知青宗,青宗可拿出一個執事弟子的名額作為報答。”
村里的人都奪門而出,仰頭看著天際的虛影,竊竊私語。
安寧只覺得心底發涼,如墜深淵。
青宗。
整個南州誰不知道青宗,那是真正的仙家圣地,能住在上面的,都是真正的神仙人,更有傳聞南方翼國之所以一直沒有攻南州,便是因為有這青宗的存在,要知道,翼國的軍隊中,可是有一種稱之為妖的強大存在。
翼國當初攻下整個西南州,也僅是用了半年時間,但卻在南州這邊,整整停滯了三年之久。
青宗不惜拿出一個執事弟子的名額,可見這些神仙級別的人對那孩是如何看中。
安寧不由得會想,那孩到底什麼份,難不是翼國派出來的細?
如果真是,那自己救是否還有必要?或者自己干脆殺了他,給爹娘和妹妹報仇,亦或是將給青宗這些神仙,換取一個執事弟子,不仙且不說,一日三餐總有保障。
天上的虛影很快消散,那些道人也陸續離開,留著山羊胡須的老道人在路過這邊的時候,抬眼看了安寧一眼,然后對著邊的年輕道人道:“此子定力不俗,是塊材料,此間事了,你不妨留意留意。”
年青道人抬眼看了安寧一眼,點了點頭。
當那些道人離開村子,安寧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幺姑笑著道:“那姑娘倒真是好看,跟仙子差不多哩。”
幺姑是山里人,有山里人的樸素,那孩什麼份,如何得罪青宗,不會去想,至于青宗執事弟子的名額,更不會奢。
能夠活著,不著肚子,便是上天的恩賜。
將擔子挑起,似乎發現安寧還愣在原地,催促道:“快去拿呀,一會過了早集,啥都不好賣了。”
安寧回過神來,向著竹林中跑去。
安寧并沒有直接去抓,而是推開木屋的門,走到那張床前,看著床上的孩,依然渾發燙,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而且時不時的低聲囈語,像是做了可怕的噩夢。
安寧在掙扎,在猶豫。
且不說是不是翼國的探子,青宗執事弟子的名額,就足以讓很多人瘋狂。
救,怎麼看都是吃力不討好,將給青宗,怎麼看都是利大于弊。
幺姑在原地等了很久,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便拿起扁擔,挑起兩箱豆腐,向著竹林中走去。
等走進竹林,就看到安寧提著幾只跑了過來,不由得抱怨道:“怎麼這麼久,再晚,可真要錯過早集了。”
安寧歉意道:“不怎麼好抓。”
幺姑看了他手上的一眼,將擔子放下,白眼道:“你這麼拿,恐怕還沒到鎮上,就全死了,你等我一下。”
說罷,轉跑去,沒多久就拿著兩個竹籠過來,然后從安寧手上接過那些,一只只裝進竹籠里。
一個挑著豆腐,一個提著籠,順著山道而行。
去鎮上不算遠,但也不近,還需要翻過兩座山,兩箱豆腐并不輕,幺姑雖然比安寧大,但畢竟是孩子,翻山越嶺顯得有些吃力,其間安寧便跟換了兩次,幺姑也并未拒絕。
幺姑拿著籠,走在后面,總會的打量前面的年。
不知不覺,他竟已長這麼大了,而且已經能做很多大人才能做的事。
他突然想起前不久爹娘悄悄討論的事,大約是說自己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娘就提到了安寧,說這孩子不錯,雖然沒爹沒娘,但吃得住苦,也踏實。
他爹就覺得安寧小了些,娘就說大三,抱金磚,而且幺姑也沒個兄弟,剛好讓安寧過來,百年后可以給二老養老送終,不然幺姑嫁了出去,總是別人家的,二老到頭來無所依靠,像什麼話。
然后爹也就覺得這件事可行。
今天聽安寧說要換一棟房子,搬到村里來,就覺得這事越發型,到時候爹娘肯定會更加滿意。
這一想,覺得臉頰有些發燙,臉上難得出現一抹,或許不算麗,但很人,只可惜安寧沒有看到。
山道上,男,各有所想,大不相同。
假若那個孩沒有出現,安寧或許真會娶了幺姑,安居樂業,跟村里的男人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小日子。
但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有些人注定不平凡,注定要走向更遠的地方,看更大的世界。
安寧守著豆腐攤,幺姑提著籠去尋買家,運氣不錯,剛好鎮上有家大戶明天要納妾,正四購買食材,經過幺姑再三懇求,答應收下安寧家里所有的,但要安寧自己送來。
安寧來回跑了六趟,賣完了所有的,獲得了五十多兩銀子。
這對安寧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些錢足以做很多事,但用來救命,明顯還是不大夠,但安寧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賣完所有回來的時候,黑夜已經完全籠罩大地,安寧直接背起床上孩,將墻角的錢一并帶上,趁著夜無人,再一次向著鎮上走去。
孩并不重,但背著翻山越嶺,而且這一天安寧已經來回跑了七八趟,越走越覺得吃力,再加上黑夜阻礙視線,山路泥濘,一路上跌跌撞撞,摔到了不知道多次,但他不敢停下,他怕自己一停下就走不了,更怕就這麼死在自己的背上。
鎮里有家藥鋪很出名,“濟世堂”,濟世堂的掌柜醫德很好,口碑也很好,醫當然也不差,救活過很多人,所以平時候生意很好。
生意再好的地方,到了晚上,總是要關門的,此刻鎮上的很多人都已經睡下,濟世堂的大門自然也已經關閉。
安寧將孩放下,拍打著濟世堂的大門。
很快屋子里有燈亮起,接著就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門打開,安寧甚至都沒看清開門的是誰,息道:“求孫大夫救命!”
開門的伙計瞅了安寧一眼,又看了地上的孩一眼,揮手道:“孫大夫睡了,明早再來吧。”
說完就要關門。
安寧雙手抵著大門,扯著嗓子喊道:“求孫大夫救命。”
屋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讓他們進來吧。”
屋子里點著一盞油燈,整個屋子都彌漫著濃烈的藥味。
一個臉型清瘦的老人緩步走出,一邊往上套一件長襖,先是看了安寧一眼,又看了安寧懷中的孩一眼,皺眉道:“劍傷?”
老人擺手道:“我這里什麼都治,刀劍之傷一律不治。”
安寧抱著孩直接跪在地上,同時慌的將那些銀子拿出來,哀求道:“求孫大夫救救。”
老人嘆息一聲,畢竟醫者仁心,思索道:“我先看看吧。”
他先是給孩把了把脈,然后又看了看上的傷口,搖頭道:“不是我不救,是我也救不了,這孩子的氣神都已經散了,了這麼重的傷,又淋了雨,老夫實在無能為力。”
安寧所有的氣神似乎也都沒了,跌坐在地上,黯然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老人嘆息道:“辦法倒是有,只不過……”
安寧像是看到了希,雙眼放著灼灼輝,口道:“什麼辦法?”
老人嘆息道:“若能得到青宗的還魂丹穩住心神,再施以藥調養,或許還有生機。”
安寧一愣。
青宗。
又是青宗。
上青宗求藥明顯不可能,別的不說,自己連青宗的山門都進不去。
他很快問道:“可有賣。”
老人點頭道:“有。”
“多錢?”
“不要錢。”老人苦道:“要靈石。還魂丹在青城的價格是二十塊下品靈石。”
靈石,又稱仙幣,普通人家一塊靈石,就足以吃上一輩子,因為一顆靈石,相當于黃金一千兩,所以又有“千金一石”的說法。
二十塊,就是兩萬兩。
黃金兩萬兩,別說眼前的窮苦年,就算是鎮上最有錢的富商,怕是也拿不出來。
可沒辦法,要救命就得拿出這麼多錢,沒有,就只能等死,這就是人命最值錢之,也是人命最不值錢之,這是病人的悲哀,也是醫者的悲哀,更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所以這孩,只能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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