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領完證，南泱就了傷。

倒不是出了車禍什麼的大災，純粹是賴自己。拿著結婚證朝民政局外面走的時候，人在發呆，不曉得在走神想什麼，走著走著就“咣”得一下就撞上了明的玻璃門。

祝輕歡那時也有點出神，所以沒來得及去拉，反應過來的時候南泱已經捂著頭彎下腰了。忙走過去看，看見南泱額頭上夸張的一片紅，和好大一個包，皮好像劃破了，滲出了一點。

“你……”祝輕歡想去扶一下，可又覺得們還沒到那份兒上，只得虛站在一邊，“你還好嗎？”

孫緒雪聽見了這聲靜，連忙跑進來，驚慌失措地扶住南泱：“老……南老板，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南泱用自己的食指著那片皮，疼得瞇起了眼，只道：“我沒事，你看看有沒有把人家的玻璃門撞壞。”

滿的力護，頭撞一下只是皮外傷，門可能就倒霉了，誰知道力控制不住泄出去會怎樣。

孫緒雪看了一眼門，發現門上一大片裂紋的時候臉一下就白了，急道：“您還有心思管門！快，快讓我送您回家，梅總有私人醫生的！”

私人醫生倒也不至于吧。

事實證明，梅仲禮覺得非常至于。

幾乎是被孫緒雪用開飛機一樣的速度送回了梅家別墅。

回到了別墅后，南泱很快就被安排上了。無奈靠在枕頭上，眼前是三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圍著來回晃，覺得自己的腦袋起碼被包了五層，說話時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回聲。

梅仲禮，劉震，孫國輝坐在離五米遠的長沙發上，一聽說南泱出了事，三個人立刻放下工作趕了過來。孫國輝一向溫和慈祥，此刻卻異常嚴厲地低聲呵斥著邊站著的孫緒雪，孫緒雪強忍著眼眶里的淚，時不時會看一眼床上的南泱。

其實真的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嚴重。南泱好歹曾是武林第一大派的北罰宮掌門，當年的一代宗師，在飛檐走壁還很普遍的時候，走路腳都不沾地的。后來慢慢到了現代，才是改掉了輕功帶來的習慣，好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像一個飄的鬼魂。

若不是當時一門心思放在了手里嶄新的結婚證上，又怎會直直地撞上一扇門？可話又說回來，就算是把門都撞碎了，又怎麼樣呢？當年的唐門頂級暗也未必能傷到的骨頭。但不論怎麼說，梅仲禮他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看著他們那如臨大敵的崩潰模樣，南泱覺得自己更像是被加特林頭了。

醫生們和梅仲禮小聲囑咐了幾句，提著醫藥箱陸續走了。

“老祖，今天發生這種事都是我們的疏忽，我們真的……”梅仲禮滿臉愧疚。

“我真的沒事。”南泱打斷他。

梅仲禮沉默了一會兒，說起一個讓南泱開心的消息：“您和祝丫頭已經領了證，我和說了，從今天開始就搬進咱們別墅里，和您一起生活。”

南泱的眼底一亮，雖然沒說話，但梅仲禮也能讀出眼里的滿意。

“現在正在搬家，不然肯定要讓來看看您的。”

“沒事，不麻煩。”

“晚上應該能搬完，不過，估計過來的時候趕不上晚飯了。”

“……”南泱沉默。

梅仲禮站起，和劉震與孫國輝一起向南泱行了禮：“那我們就先走了，老祖好好休息，緒雪留在這里照顧您。”

“去吧。”南泱應道。

這大半日里，南泱閑得無聊，看了半天的書。孫緒雪不厭其煩地給端茶送水，南泱但凡抿過一小口的茶，都要在第一時間給滿上，工作都沒這麼兢兢業業。

晚上的時候梅仲禮親自送了飯上來，說祝輕歡還在路上，可能要一個多小時后才到。

于是南泱吃完了飯就坐在窗臺上，著別墅大門發呆。

到了九點鐘的時候，搬家公司的車終于進來了。祝輕歡從車上下來，幫搬家師父搬那些紙箱子。南泱看著一箱又一箱地往屋子里抱，就好像親眼看著一點又一點地進了自己的未來。

搬了大半個小時可算搬完了所有東西。祝輕歡看起來有點累，送走搬家師傅后一個人站在后花園的小噴泉池旁，來回踱步，不知道在想什麼。

南泱讓孫緒雪自己去休息。下了樓，在冰箱里翻了些能即食的東西出來，什麼火腸、罐頭、牛之類的，然后抱著滿懷的食去后花園找祝輕歡。

祝輕歡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噴泉池子邊，燙得妖嬈的卷發裹住線條優的腰背，因為坐著的原因，后腰上和子之間出了一小截皮，白膩膩的漂亮。

南泱走到在旁邊，輕聲問：“你不？”

祝輕歡猛地回過神來，站起，看著南泱懷里還在散著寒氣的食，反應過來后忙一個一個拿下來放到噴泉池邊沿上，那些罐頭是一下都覺得指尖被凍痛了。

“拿這麼多干什麼？不冷麼？”祝輕歡忍不住蹙眉。

“你應該沒吃晚飯。吃一點吧。”

祝輕歡抿著，“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晚飯？”

南泱沉默片刻，答：“我在樓上看你。”

祝輕歡沒說話。

兩個人又陷了尷尬的沉寂中。

“你的頭……沒事吧？”祝輕歡主開了口，“我看玻璃都撞碎了，玻璃渣子上還有。”

“我沒事。”南泱輕聲說。

祝輕歡抿了抿，說：“你坐下來吧，站著不會暈麼？”

“嗯。”南泱順從地在池子邊坐了下來，隨意地抬手把一邊的長發挽到耳后去，出太那里的紗布。

抬手的時候，祝輕歡看見了手腕上一片紅的東西。本以為那是個紋，但是又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是一片飛濺狀的疤。

很刺眼的疤。這麼丑陋的東西，不應該出現在這個雪一樣干凈的人上。

那麼大一片疤，是了什麼樣的傷呢？

南泱注意到祝輕歡在盯著自己的手腕看，沒有介意的無禮，反而把手腕翻上來，將那里的襯衫扣子解開，挽上去兩個褶方便祝輕歡看清楚，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很好奇嗎？”

“你……這個是燙傷？”祝輕歡試探著問。

“嗯。”南泱點點頭，“我以前為一個人鑄了一把劍，是那個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祝輕歡皺了皺眉，zhujian？為什麼這兩個字聽得清清楚楚，卻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你不吃點東西？”南泱把手撐在石筑的噴泉邊沿，輕聲問。

“一會兒吃吧，現在還不太。”祝輕歡的角勾了勾，語氣溫和，“你總是這樣關心別人嗎？像個爛好人一樣。”

南泱的眼睛彎了起來：“我是爛好人嗎？”

“嗯……那就去掉一個爛字吧，”祝輕歡對南泱說，“我們都不呢，你還記掛我，一直對我笑，不算好人麼？”

認識南泱的時間真的太短了，如果能稍微再多認識幾十年，祝輕歡就會知道，南泱在過去的那些時里從來不笑。因為沒什麼能讓笑起來的理由。一個不會笑的人，沒人會覺得是好人。

南泱沉默了片刻，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祝輕歡搖頭：“沒有。”

南泱又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變小了許多，語氣輕輕淺淺的：“那你……可以試著喜歡我嗎？”

祝輕歡明顯愣住了。張了張，半晌，低聲說：“我不喜歡人。”

南泱擱在噴泉池邊的手指倏地收。

“對不起，我不是看不起喜歡人的人。我只是想把事實告訴你，畢竟我們以后有很長的時間住在一起，就算你對我來說是個陌生人，我也不想看見你失的樣子。我不喜歡人，也并不打算談，所以你不要對我抱有期待。”

祝輕歡頓了頓，又說：“這段婚姻不是我自己做的主，我沒有選擇，只能和你領證。但是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剩下的你最好不要奢求太多。以后你可以去找你喜歡的其他人，我也希擁有我自己的自由，我們可以在面前做做戲，但是私底下，最好還是不要有太多集。”

不喜歡人其實是一個借口。事實上，還沒有真正地喜歡過誰，所以不能判定自己到底喜歡男人還是人。只是不敢和這種有錢人有太多的牽扯，梅仲禮已經給留下來太大的心理影。在金錢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的人格，的意愿，的尊嚴，都是比螻蟻還微小的存在。也不想和這種有錢人產生什麼，有錢人在想你的時候就你，想不你的時候就別人，他們有這個資本。可是自己有什麼呢？

如果守不住自己的心，那麼就只有任人宰割這一種可能。

南泱垂著眼，看不清眼底的緒。

良久，輕聲道：“可是我喜歡你。”

祝輕歡皺眉，對南泱突如其來的告白很不解：“我們一直都沒見過，你怎麼會喜歡我呢？”

南泱抬起眼看向。

“很久以前，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似夢囈一般喃喃道。

祝輕歡沉默，別開目仔細想了想南泱這句話的意思，覺得應該是在電視上看到過自己，在澳洲的時候。

“對不起……我可能沒法接這種……”

這種對著一塊屏幕的一見鐘，太不靠譜了。淺薄又輕浮。

南泱一瞬不瞬地盯著，輕聲說：“輕歡，你看看我的臉。”

祝輕歡聽到南泱忽然這樣喊，皮疙瘩起了一。的朋友們大多喊祝祝，長輩們喜歡喊丫頭，很會有人喊名字的后兩個字。但是眼前這個連朋友都談不上的人，忽然親昵地喊出了這兩個字。真的太親昵了，甚至有種錯覺，在今天之前，南泱一定喊過很多很多次這個名字。

“我……看你做什麼？”祝輕歡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南泱的眼底閃著灰暗的，像是在克制著什麼。再開口時，聲音里的卑微都快藏不住了：“我不好看嗎？你為什麼不試著喜歡我？”

南泱的臉已經不是好看兩個字能形容的了，完得就像人工雕琢出來的藝品。祝輕歡為一個靠臉吃飯的藝人，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臉蛋是比不上南泱的，不僅是，哪怕是云集的娛樂圈，也找不出五能比南泱還致的人。可是，好看就必須得要喜歡嗎？這麼一副好像慘了自己的樣子讓祝輕歡有點害怕，沒由來的會讓人忍不住去猜測背后藏的機。

祝輕歡眼里的友善慢慢消退，聲音也淡了許多：“我覺得你腦子還不太清醒。”

南泱看見了眼里的冰冷與疏遠，那種都已經懶得用禮教去掩飾的疏遠。

南泱忽然笑了一下。

祝輕歡第一次見笑的幅度這麼大，出里面一部分皓白的牙齒，邊一個小小的梨渦。笑起來的時候，連鼻翼被牽扯出的弧度都是漂亮的。

可是，明明在笑，眼底里卻是掩飾不住的苦。

“對不起。”南泱道歉的時候，已經不笑了，又恢復了那張清清冷冷的臉，“我可能確實撞昏了腦袋。”

看著南泱這個樣子，祝輕歡又有點心。

“要不，我們可以做普通的朋友。”妥協道。

南泱搖搖頭，還在極力維持著溫和的語氣：“你不用勉強自己。我的確……不是很招人喜歡。”

祝輕歡還想說什麼，可南泱站了起來，輕聲囑咐：“記得要吃東西，晚上冷，別在這里站太久。”

說完，南泱便轉走了。走得很慢，背影被月拉得很長，看上去有種落寞的。

祝輕歡看著慢慢走遠的南泱，心里忽然升起一愧疚。明明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錯，可還是很愧疚，沒有理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