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最后半個月，岑蝶沒有再主和段沉聯系。

微信對話框一點一點往下掉，逐漸被各種訂閱號、公眾號消息替代，直至消失在第一頁。

很多個深夜，都會不自覺出手機，點開輸界面，構思著應該說些什麼。

而后，再頹然退出去，息屏。

兩人之間關系還尚不明晰。隔著屏幕，又看不到神，更加容易讓人誤解。

岑蝶并非低不下姿態。

只是踟躕再三，還是覺得文字顯得有些寡淡。

前思后想，不得不作罷。

況且，目前的生活里，好像也沒有什麼事可以詳細同段沉訴說。

不過是每天拼命兼職賺錢，晝伏夜出，直至疲力盡。

偶爾，還要空應付張晴。

零狗碎。

實在不值一提。

信誓旦旦的一腔孤勇，好像輕易就在無人，敗下陣來。

……

幸好，在岑蝶這種焦急盼心中，時間似乎也很給面子，開始走得飛快。

c大新生報道日定在九月第二周。

九月初，岑蝶和店長做完接，結束兩個多月的便利店打工生涯，回家整理行李，準備前往京市。

對此，張晴竟然一直沒什麼表示。

總歸顯得有幾分反常。

臨出發，岑蝶最后一遍檢查證件。

找來找去，怎麼都找不到一張常用銀行卡。

猛地意識到，立刻給張晴打電話。

“嘟、嘟——”

電話響了七八聲。

那頭終于接起來。

不出意外，張晴還是在牌桌上，背景音里間或能聽到幾聲“”、“吃”，還有牌理牌靜，嘩啦嘩啦作響著。

漫不經心地問道：“岑蝶？什麼事？哦對，你是今天的高鐵吧？什麼時間？要不要媽一會兒去送你？”

“……”

岑蝶抿了抿，抑制著怒火，開口：“媽，你拿了我的卡是嗎？”

張晴“呀”了一聲，語氣有些大驚小怪，做作不已，“什麼卡？你這小姑娘，不會是把錢丟了吧？我說讓你把錢給媽媽保管吧！這下好了，看你怎麼辦！……”

這話一出，岑蝶當即心下了然。

“媽，這張卡里沒錢的。”

低聲嘆氣。

“……”

“為了用起來方便，我早就轉到app賬戶里了。”

張晴一愣，聲音立刻高起來，“岑蝶！好呀！就為這幾千塊錢，你居然還防著你媽呢！真是白養你十幾年了！”

岑蝶實在不想同爭吵，干脆利落地截斷：“也不用送了。我一會兒自己搭地鐵去高鐵站。”

“……”

“媽，再見。”

再見，這噩夢一樣的糟糕生活。

岑蝶掛斷電話。

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

此刻，就要出泥潭，開啟新人生了。

誰都無法阻擋。

-

夜幕降臨。

高鐵抵達京市。

和同人流，岑蝶拖著行李箱，快步走下車。

c大有新生接待。這幾天是報道日，每天都會有學生會學長學姐在高鐵站舉牌接人，領著新生們一同去學校。

早先時候，已經在新生群里了解過時間和接待方式。

很快，便在出站口找到了學生會員。

岑蝶盯著那紙牌看了好幾眼，確定沒有認錯后，才上前去打招呼。

“學長，你好，我是國際關系07班的岑蝶。”

聽到聲音，那男生轉過來。

男生個子很高大，比岑蝶高了將將一個頭，長相也頗為健朗，很有點年味道。

他瞧了瞧岑蝶，眼中閃過一抹驚艷之。

頓了頓，復又如夢初醒般低下頭，去翻表格。

“岑蝶……國際關系……啊，是你。你好，我是法學院大二的齊蔣川。歡迎小學妹報考c大。”

聽到這話，岑蝶心陡然變得很輕松，瞇著眼朝他笑了笑。

齊蔣川：“咱們可能還要稍等一下，一會兒還有兩個新生到。看班次，大約還有20分鐘。”

岑蝶：“沒關系的。辛苦學長了。”

……

高鐵站燈火通明。

人來人往。

吵嚷環境中，等待時間顯得略有些長。

兩人是第一次見面，待在一起沒什麼話題可聊，只能由齊蔣川給岑蝶簡單介紹些學校況。

齊蔣川本來格開朗，和陌生人都能飛快打一片，所以部門才會派他來迎接新生。但在岑蝶面前，這技能卻好似瞬間失效，一時之間，難以發揮出來。

平心而論，岑蝶的漂亮一點都不盛氣凌人。只是因為氣質太過沉默斂，容易讓人覺束手無策。在面前，做什麼都免不了小心翼翼，生怕打擾到。

齊蔣川斷斷續續說了一些。

見回應平淡、并不十分熱烈，他不由得有些泄氣。

還好，下一個新生在群里說，列車即將抵達。

齊蔣川趕將自己所在地回復過去。

再抬起頭，余不小心瞟過旁邊人臉頰。

這會兒，岑蝶也正在看手機。

微微抿著，低垂下頭時，出一截修長細膩脖頸。

弧線從耳后開始延，一路往下。

皮雪白，上頭落了弧，天鵝一樣漂亮。

齊蔣川目微頓。

岑蝶如有所，側過臉，與他對上視線。

只一瞬，齊蔣川紅了臉，磕磕絆絆地開口：“學、學妹。”

“啊？”

“抱歉，突然這麼問可能有點冒犯。請問你有男朋友嗎？”

“……”

岑蝶怔了怔。

男朋友……嗎？

這個問題，若是想認真回答，似乎輕易能覺不知所措。

但齊蔣川明顯不知道，第一次見面，自己就讓人這麼為難，依舊盯著，表滿懷期待模樣。

沉默良久。

終于，岑蝶低聲開口，作答：“應該是……沒有的吧。”

……

趁著夜，齊蔣川接齊了幾名新生，將他們帶去停車場。

路上，他解釋：“白天有學校的大車來接，晚上人，只有轎車，可能比較，大家只能將就一下了哈。”

“啊，咱們這麼多行李箱，能放得下嗎？”

聞言，齊蔣川往后看了看，沉，“箱子不算多，應該可以的。20寸的小箱子可以放在上。現在這個點路上不堵，一會兒就能到學校了。”

話音落下。

倏地，岑蝶從末端追上來。

眼里笑意藏不住。

低聲同齊蔣川說：“學長，不好意思啊，我不跟你們一起走了。”

齊蔣川一愣，表有些詫異。

“怎麼了嗎？是怕坐不下？沒事，真的能坐，我今天開了導師的大車型來……”

岑蝶搖頭，“不是的，是我朋友要來接我了。”

說完，朝齊蔣川晃了晃手機。整個人不再如同剛剛那邊斂沉默，語氣也顯得十分雀躍，“還是辛苦學長啦。我先走了。大家學校再見哦。”

“誒……”

顧不上幾雙好奇眼，岑蝶拉著行李箱，轉過，頭也不回地往目的地大步走去。

幾分鐘前，收到了一條微信。

發消息那人，堪稱久違。

duan：【b區，309】

只因為這個名字，剎那間，岑蝶心臟開始怦怦狂跳。

沒想到，竟然是段沉先給發了消息。

實在是出乎意料。

但，讀不懂這條微信含義，又忍不住疑心對方是不是發錯了人，患得患失，只能先回了個“？”過去。

duan：【你不是在京市高鐵站麼。來停車場。這是車位號。】

岑蝶：【啊？你是來接我了嗎？】

duan：【不然呢？】

隔著屏幕，岑蝶都能想象到他說這句話時、似笑非笑的表，一定是矜貴又迷人，風姿卓越。

簡直恨不得立刻飛奔到他邊。

而后，踮起腳尖，去親吻他上揚的角。

這般想著，岑蝶的步子越越大。到最后，忍不住開始小跑起來。

……

停車場很大。

因為岑蝶是第一次來，總覺得這里每塊劃分區域排列得雜無章。

“b區、b區……”

無頭蒼蠅一樣竄了兩圈，依舊不得其法，眉頭攏起，盯著地標喃喃。

“在這里呢。”

一道聲音從后響起。

岑蝶渾一僵，驟然回過頭。

剛好，對上段沉含笑目。

“……”

兩人大半個月沒見，段沉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英幾分，雖然表溫潤如玉，但周皆是上位者的氣勢，與之渾然一，好似比在海市時更加高不可攀了一些。

京市天氣不同于海市。

九月中，晚上已經有了涼意。

這會兒，段沉穿了一件薄款長袖襯衫，袖口挽起，出一截小臂，清瘦有力。在眼里，好看到無以復加。

岑蝶再次陷怔愣之中。

半晌，見岑蝶還在原地發呆，他又朝招了下手。

“小蝴蝶？”

岑蝶回過神來，臉頰飛紅，連忙跑到段沉面前，仰頭看他。

“段沉，你怎麼來了呀？是特地來接我的嗎？”

聲音里含帶怯，問得小心翼翼，還有些慌，“……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到的？”

段沉從手上接過行李箱和書包，漫不經心地答道：“想知道的話，當然就能知道了。”

“啊……”

岑蝶張了張。

心下了然。

段沉朝挑了挑眉，調侃似地輕笑，“小蝴蝶怎麼又變得這麼呆了？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面了嗎？”

岑蝶紅著臉搖頭，不肯承認。

小聲說：“因為沒想到你會來啊。前面都沒有聯系。我沒反應過來。”

段沉“嗯”了一聲。

“那高興嗎？”

“……高興。”

“小蝴蝶高興就好。”

說話功夫，兩人已經走到段沉的車前。

這回，面前并不是造型夸張的超跑，而是一輛黑轎車，看起來十足低調。

依舊是岑蝶不認識的車標。

但一串連號車牌，已經足夠側證其價值和地位。

段沉將行李箱和書包遞給司機，牽著岑蝶，坐上車后排。

等司機上車后，他報了個地址，再將前后排擋板升起。

頓時，后車廂了閉空間。

只余段沉和岑蝶兩人相對。

岑蝶還是第一次坐這種有隔板的車，之前，只在電視里見過。

不過，沒工夫慨，注意力完全放到了其他事上。

“不去學校嗎？”

岑蝶問。

剛剛，段沉報的并不是c大地址。

段沉扭過頭，輕輕拍了拍腦袋，“是不是有急事？”

“那倒沒有……”

c大新生有三天時間報道，今天才剛剛開始，還是第一天，并不十分著急。況且，現在已然太晚，報道時間應該早就結束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發寢室鑰匙。

本來，岑蝶是打算先跟著學生會回學校，看看怎麼安排。

實在不行，就在學校門口找個酒店住一晚，明天再說。

但段沉突然出現，猝不及防，讓一切計劃安排全數倒塌。

偏偏，唯有他能甘之如飴。

想來實在是氣人。

思及此，岑蝶悶悶地鼓了鼓臉頰。

段沉注意到這個小作，低低笑了一聲。

再出手，安一般，握住了小朋友的指尖。

他不急不緩地溫聲解釋：“有個局，不太好推。明早再送你回學校，好不好？”

聞言，岑蝶驀地傻眼。

頓了頓，連忙說：“你有事的話，不用特地過來的……要不還是在路邊把我放下吧，我自己打車去學校好了。”

段沉：“不想去？”

岑蝶抿了抿，聲音低下去，訥訥，“沒有，就是……”

到底是什麼局呢？

自己又以什麼份一起？

倒不是退，只是，京市是段沉的地盤，岑蝶初來乍到，又在路上顛簸一天，今天好像已經沒有足夠的力、再去應付一些場景了。

“那就一起。”

段沉當機立斷，不容人辯駁。

……

大約30分鐘。

轎車在一小院門口停下。

段沉領著岑蝶下車，又同司機代了一句，讓他將行李送進去。

岑蝶明白，今夜應該就是要住在這里。

將視線轉至前方。

小院外頭沒什麼特別，走進去之后，才發現里面別有天。整是仿古式設計，庭院面積不算太大，居然建了小橋流水。一進門，就能聽到活水涌聲，著石頭潺潺流過，極韻律。

再往里，就有點像古裝劇里的場景了。

岑蝶瞪大了眼睛。

正開口，屋子里面出來一個人。

他迎面朝兩人走來。

“咱段爺，可算等到你了！……”

話音才落，岑蝶就聽出了這個嗓音、這個語氣。

居然還是顧庭山。

恰好這時，顧庭山也看到了岑蝶。

陡然間，表變得有些愕然。

“……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