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愕然，半晌沒轉過彎來。

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要自己師姐算算年紀，楚玲瓏應該比自己小上一歲，師妹才算正常啊。陸宣雖然心中腹誹，卻有些不知如何解釋，而楚玲瓏忽然杏眼圓睜，冷笑道：“怎麼不愿意你可知道我自娘胎便算是進了靈云宗了更何況你山以前我便已閉關，無論怎麼算我都是你的師姐啊，這話沒錯吧”

話倒是沒錯，可你是宗主的兒啊，本來就不是他的弟子，何必糾結于排名呢

可是想想師父師娘對自己的恩，陸宣卻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了。

“師師姐。”

陸宣有些沮喪的嘟囔。

“你說啥我沒聽見。”楚玲瓏向陸宣湊了湊，一縷發拂過他的面頰，微。陸宣忽然嗅到了一令人迷醉的馨香，這讓他忽然到有些張，幾乎下意識的便大聲道：“師姐”

“嗯，乖”楚玲瓏大樂，拍了拍陸宣的腦袋笑道：“以后你便是老十一了，但凡有人欺負你便報師姐的名號，有師姐罩著你”

陸宣苦笑著點頭，忽然有種拜碼頭的覺。

楚玲瓏像是解決了一樁大事，悠然長舒了一口氣，如慵懶的貓兒般舒展腰肢，輕輕依靠在欄桿上眺長天、運河。

“都說凡間繁花似錦，我看也不過如是，哪有仙門那般華絕倫呢今晚的事快快了結算了，我們也好快些回山”楚玲瓏著虛空淡淡的說著，又恢復了剛剛那恬靜淡泊的模樣。

陸宣看著絕的側臉，忽然意識到這比自己還要小一歲的恐怕還是第一次來到塵世吧。

從小便閉關修行，直到一年多以前才剛剛出關，有如何能見識這凡間景象看子活潑跳，卻不知在閉關中了多折磨。想到此，陸宣心中忽然不自的生出了一憐惜。

就在這時，遠忽然傳來一聲鐘鳴。

陸宣心中一，忽然轉向樓下跑去。楚玲瓏也沒理會陸宣，只是默默的眺遠方，也不知道心中在想著什麼。遠方的鐘聲仍在不停的響起，不知過了多久，楚玲瓏便聽到后腳步聲響起。回頭去，卻見是陸宣捧著一堆小山似的紙筒跑了回來。楚玲瓏一時有些不明究竟，只能看著陸宣興致的將那些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紙筒擺滿了房頂。

“這是什麼東西”楚玲瓏好奇的問道。

陸宣卻笑而不答，徑自來到楚玲瓏的邊，口中還不停的數著數字。

“十二十三”

楚玲瓏不耐煩的推了把陸宣，“你在搞些什麼”

“數鐘聲啊，這鐘聲本來應該是一百零八響，佛家稱之為百八鐘。鐘聲響畢，燃燈節便要開始了。不過當今天子嫌棄一百零八響太長，便改了十八響，你聽十八響了”

陸宣指向面前廣闊的天地，大聲道：

“你看”

世界像是有那麼一瞬的寧靜，旋即忽如烈火烹油。

轟

不知有多雷鳴般的轟鳴從四面八方響起，繼而無數彩直上蒼穹，那瞬間偌大的京城部好似有一場傾盆大雨逆天而起，繼而鳴聲不絕于耳，漫天頓時仿佛盛開了無數巨大的花朵，一時間姹紫嫣紅，布滿夜空。楚玲瓏頓時愣住，目瞪口呆的舉目去，就見四面八方都是一片花團錦簇的景象，一煙花過去又是一，星空下明滅起伏，熱烈歡騰。

“這這就是煙花麼”楚玲瓏仰著俏臉，如同夢囈般呢喃著。

陸宣笑了笑，又指了指蒼穹之下的廣闊京城，聲道：“你再看下面。”

楚玲瓏依言去。

京城一片歡騰，無數彩燈同時點亮，好像一片絢爛的花海鋪展開來。只見長街上、巷道中、高樓都燃起五彩斑斕的焰，整個京城在這瞬間亮如白晝，又好似一片彩的銀河。長街上人洶涌，人群中有人抬著五彩高樓，好像瓊樓玉宇，彩四，也有小兒歡喜的提著小小的燈盞撒歡的蹦跳，到都是歡聲雷。這滿城熱烈中，尤其以運河之上最是壯觀。

只見運河旁不知何時已經云集了千上岸的百姓，手中都托著形形的彩燈，多數都是蓮座模樣，正紛紛放運河水中。那些彩燈便如同小船一樣隨波逐流，轉眼整條運河便亮了起來，好像有千上萬的紅蓮綻放開來，蔚為壯觀。

“這便是燃燈節麼”楚玲瓏更是如癡如醉，卻是在這恢弘熱烈的景象中徹底沉淪了。

陸宣燃起了一炷香，遞到了楚玲瓏的手中。

楚玲瓏茫然拿著那香，卻不知陸宣是什麼意思。陸宣便指了指房頂上那大大小小的紙筒，笑道：“這些本來是我家要燃放的煙花，我統統搬了來”沒等陸宣說完，楚玲瓏忽然發出一聲驚喜的尖，好似孩子般歡快的沖了過去。

卻是無師自通，轉眼便找到藥捻所在，輕輕點燃，頓時有道道煙花沖天而起。楚玲瓏咯咯笑個不停，飛快的撲向下個煙花，忙得不亦樂乎。陸宣便站在那里看著楚玲瓏好像穿花蝴蝶一般在煙火中穿梭，臉上同樣洋溢著孩子似的笑容。

陸宣發覺楚玲瓏笑起來有種奇妙的染力，并非那些大家閨秀乃至小家碧玉笑起來的含蓄，而是盛放、無忌，好似有無窮的魔力，連自己也不自的傻笑起來。

著青煙中的倩影，就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在白云上起舞，歡快、自然、天真，陸宣忽然覺自己這一生恐怕都難以忘記眼前這一幕景象了。

楚玲瓏正沉浸在生平第一次燃放煙花的快樂中，遠方卻忽然傳來一陣雷鳴般的歡呼。

“又有什麼節目”楚玲瓏激的跑到陸宣的邊，翹首去。

只見在數里外的運河上，一艘平頂大船緩緩飄來。

大船長達二十余丈，無帆無楫，只是隨波逐流。船上赫然全是著大紅袈裟的僧，足有數十人，都雙手合十高唱佛歌。滾滾佛唱如黃鐘大呂，莊嚴肅穆。而在船首則站著一個白眉老僧，這僧人上穿著金黃的袈裟，山濯濯，滿面佛，好似佛陀般神圣。運河兩岸人滿為患，都發出陣陣歡呼之聲，更有許多人跪倒在地，虔誠參拜。

楚玲瓏好奇的問道：“這些和尚是干什麼的”

“此為大相國寺的僧。”陸宣指著那船首上的白眉老僧道：“那位便是大相國寺的主持，同時也是當朝國師的了月大師。這位了月大師可是非同小可，據說這位大師三十年前便孤來到京城，只憑一己之力四化緣，是讓他在十年之建起了大相國寺。隨后二十年，他廣宣佛法，四布施，救死扶傷何止十萬。如今陳朝自天子以降，都尊佛教，可以說是了月大師一人的功勞啊。”

“而且都城中人都說，了月大師三十年前初來乍到的時候便已經是這副模樣，人人都說他是長生不老的活菩薩呢。”

楚玲瓏點點頭，贊道：“假若如此，那這位了月大師必然是一位云游天下的佛門前輩了。”

陸宣深以為然的點頭。

當今世界，正道昌盛，繁花似錦，修行界中雖然百家爭鳴，但歸結下來大又以儒，釋，道三家為翹楚。三家修行的法門，宗門的法旨都是各有不同。就像靈云宗便是道家一脈，注重出世修行，見素抱樸，私寡，通天地元氣，吞霞乘霧，翻云覆雨，逍遙自在。而佛門弟子則是講求紅塵煉心，隨心顯法，渡人渡己，乃至佛，所以佛門弟子在凡塵修行歷練者甚眾，信徒也是不計其數。至于儒教則是講求窮則獨善其，達則兼濟天下，多居于書院、廟堂之中，修齊家治國平天下。

雖然陸宣并沒有什麼機會結識這位了月大師，但是也能猜到這位高僧大德絕非只是通佛理那麼簡單，必定是一位修行高深的佛門大師了。

兩人正說話的功夫，那艘大船已來到近，并悠然停止。只見船頭上那了月大師雙手合十，出恬然微笑，一副悲天憫人模樣。四面八方的喧囂聲迅速消失，人們都是滿臉虔誠，畢恭畢敬的向船上。

“南無阿彌陀佛。”

了月大師先是唱了一聲佛號，百姓們更是虔敬，許多人更是紛紛跪倒，在這燃燈祈愿之際能有上師大德祈福，人們心中都是歡欣鼓舞。然而人們抬頭看向船頭，卻見了月大師那張寶相莊嚴的面孔忽然出了一猙獰的微笑。

那笑容冰冷、無，哪里還有半點悲天憫人之。

冥冥中，陸宣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楚玲瓏，卻見也變了一副臉，有凌厲的氣勢出現，令好似一把將出未出的利刃，寒意凜然。

“這個和尚有古怪，或許今晚這場禍事的緣由，就應在這位了月大師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