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聲過后是長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屋里哪兒傳來啪嗒一聲響，驚得頭起了一皮疙瘩。

岳峰皺著眉頭從樓梯上走下來：“到底是怎麼了？子呢，吃人是怎麼回事？總得有個前因后果吧。”

“我不知道。”擺擺手，剛剛尖的太過用力，現在全然一副虛的模樣，“老子在對面店里，我聽到吃人我就不了啦，我神經脆弱，最見不得變態的事。你們也知道的，我小時候看黑貓警長，螳螂新娘把螳螂新郎給吃了，我都做了好幾年的惡夢，連老婆都不想找……”

眼見一時半會停不下這毫無頭緒的碎碎念，岳峰招呼頭：“直接找老子問吧，，你看店。”

走到門口時，岳峰忽然回頭，壞笑著看：“悠著點啊，壞人多，別待會回來，要去鍋里找你。”

開始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后悲憤的一塌糊涂：“岳峰，你大爺的，你大大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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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樓下是個賣藏飾的小店，柜臺里坐著個藏族人，臉龐黑中帶紅，手里穿著蠟墜子，朝著進門的頭和岳峰抿直樂，岳峰和頭縱然著急，也知道藏族人的禮儀，趕雙手合十：“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回話的反而是正和哥說話的漢子，腰里扎著羊皮襖，半邊肩膀，很熱地朝岳峰和頭揮手。

哥回過頭來介紹：“我好朋友，強。”

岳峰沖強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后沖哥使眼：“那個……嗯，怎麼回事啊？”

相比岳峰，頭是要直接多了：“怎麼那德？吃人，誰吃人？”

這話一出，強的臉登時就不好看了，那個藏族人不怎麼聽得懂漢話，“吃人”兩個字卻顯然聽明白了，很是不安地站起來。

哥瞪頭：“吃吃吃，就惦記著吃，你個吃貨！”

頭憑白惹一鼻子灰，登時便有些悻悻的。

哥沖強抱歉地點點頭，把岳峰兩個拉到墻角：“早上問了一圈，也真巧了，那個阿坤以前住強他們樓上。”

“以前？”岳峰敏地抬頭看了看屋頂，“現在沒住了？”

“早沒住了。也不知道全名是什麼，都他阿坤，是個漢人，到尕奈發財來的，做蟲草生意，每年到季節就進藏區住段時間，從藏民手里低價吃進蟲草。”

“，有頭腦，賺大發了。”頭羨慕地直咂，“這頭蟲草多便宜啊，合作那邊汽車站外頭十塊錢一，再去北京上海的店里看看，天價啊，這麼一兜轉，鈔票還不跟水似的過來。”

岳峰對頭的離題萬里很是無語，瞪了他一眼之后催促哥：“然后呢？”

“說是這阿坤還有個弟弟，一直在青海那邊的，有一年突然就來投奔他，還沒住上兩天，那邊的公安就堵上門把他弟弟給抓了。聽說是犯了不小的事，后來有跟鄉里派出所的人悄悄去打聽，那頭也說不清楚，只說是鬧出了人命，似乎有提過他弟弟是吃了人。這孬種，聽到吃人兩字就干嘔開了，跟打了神經病毒一樣，跑的比狼都快，攔都攔不住。”

“那阿坤呢？他弟弟被抓了，他哪去了？”

“哪還住得下去，那時尕奈鎮上人，藏民對這個忌諱，看他跟看妖魔鬼怪似的，他待不下去，房子就一直空著了。”

“那回來過嗎？”岳峰總覺得有點不對。

“沒。”哥搖頭，“但這房子算是他租的，當時簽的約長，雖然人不住了，但藏民人老實，不好把房子作它用。好像鑰匙還攥在那小子手里呢，是吧強？”

最后一句提高了聲音，是向著強說的，強點了點頭，那個藏族人好奇地用藏語問了強一句什麼，又嘰里咕嚕比劃著說了半天，頓了頓強笑著看哥：“說昨天也有個漢人孩兒來問樓上的房子，也是住你們旅館的。”

“漢人孩兒？棠棠？”岳峰心里咯噔一聲，“問了什麼？”

強還想幫忙翻譯，那人卻很高興能練練自己的漢話，非常艱難地磕磕：“說，上面，住人。我說，不。不住。”

一邊說一邊擺手，岳峰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那個人登時就顯出很高興的模樣。

“所以說，棠棠已經查到這個阿坤了？”哥有點納悶。

岳峰搖頭：“只問住不住人，沒問阿坤是誰，應該還不知道這里住的就是想找的那個阿坤。”

說完邁步出門，抬頭朝著二樓積滿了灰塵蛛的窗戶看過去，頓了頓又轉頭看旅館的二樓，頭也出來扭著腦袋陪他看，一邊看一邊拿胳膊搗他：“哎，看什麼呢？”

岳峰若有所思：“你看，棠棠住的二樓，正對著阿坤的屋子。很可能是察覺對面有人看，但是看外窗又不像住人的模樣，所以才會去店里問樓上到底住沒住人。”

“所以呢？”頭的腦子昨晚上還靈的，這時候反而像是被漿糊給糊住了，怎麼說都不開竅。

“所以這個阿坤這兩天一定在尕奈，鑰匙既然在他手里，他就有機會回屋子，而且真想窺視棠棠的話，這間屋子占地勢。”岳峰的臉凝重起來，“但是他沒回來住，如果住的話，強一家人一定會察覺的。”

“他回來了，不在這住，還能住哪啊？”頭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明白了，但是一轉念，似乎又更糊涂了。

“兩個地方，要麼旅館，要麼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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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回到旅館，一時間也說不清事是取得了重大進展還是繼續陷一籌莫展的境地，哥郁悶地直撓腦袋：“岳峰，按說襲擊棠棠的是兩個人，應該就是那個阿坤和他弟弟了，但是剛強也說了，他弟弟早就被抓了。”

“老子你不要這麼稚好不好，”頭拿手敲桌子，“這世上還有兩字‘越獄’。萬一他弟弟逃了呢，哥倆又回到尕奈來了，這事不就說得通了嗎？”

岳峰表示同意：“老子，你在這頭住的久，有沒有識朋友，可以問問那個阿坤弟弟的況？當時公安在尕奈堵的人，應該借助了尕奈的警力，這邊一定有悉的人。人關系也就是這樣，七攀八繞的，說不定就能把況給打聽出來了。”

哥點頭：“也行，我去翻翻電話本。還能怎麼辦，腆著老臉請人幫忙唄，又不是什麼為難的事……”

說著往前臺里去翻本兒，在遠遠的桌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頭直犯納悶：“一大老爺們，什麼時候犯起小純來了，不就吃個人麼……”

一說到吃人，的臉登時就變了，著桌子又是一通干嘔，頭趕住口，抬腕看了看手表，遲疑了一下：“岳峰，苗苗的車差不多快開了……”

岳峰沉默了一下：“我上樓收拾東西。”

走到樓梯頂上的時候聽到下頭哥的聲音：“那小子干嘛去？”

頭答了句什麼，哥的聲音頓時就提高了八度，似乎是存心讓他聽到：“都這種時候了，人命關天的，就苗苗最大是嗎，連個輕重都不分！”

岳峰無端煩躁，走兩步上了樓，他住的房間在走道里頭，要穿過挨著樓梯口的兩間客房，正走著，忽然聽到一間房里傳來手機響鈴的聲音。

開始他想忽略，他也的確這麼做了，走到房間門口時，鈴聲已經止歇下去了，岳峰剛要手推門，忽的反應過來。

他重新看向剛剛傳出手機響鈴聲的那間房。

那是十人間，如果沒記錯的話，十人間里只住了季棠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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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的手機上一共十三個未接電話，來自同一個人，“凌曉婉媽媽”。

岳峰沒有先急著回撥，他打開了季棠棠的手機通訊錄，原本是想找找看季棠棠有什麼識的朋友，結果……

手機通訊錄里只有三個聯系人，凌曉婉媽媽是一個，陳偉是一個，還有一個是陌生號碼，沒有錄名稱。

不過這個號碼對岳峰來說并不陌生，因為這個號碼是他自己的。

前一天他曾經要過季棠棠的手機號，居然這麼不把他當一回事，連名字都不給他錄！

明知道現在不是該計較這些的時候，岳峰還是在心里把季棠棠狠狠損了一通。

不過損完之后就是更深的疑慮，在人際關系呈立方錯的年代，季棠棠的社網絡居然如此簡單？就算父母和男友都不在了，親人呢，朋友呢？一個手機里，只錄了三個人？

岳峰猶豫了很久，才撥通了凌曉婉媽媽的電話。

那頭接的很快，語氣張惶而又張：“季小姐，有曉婉的消息了嗎？我打了很多電話……”

岳峰略一沉，心里已經有了打算：“你是凌曉婉的媽媽？”

聽筒里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凌曉婉媽媽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頓時就懵了：“你……你是誰？”

“我是尕奈的公安。”

“公……公安。”凌曉婉媽媽結起來，“季小姐的電……電話，怎麼在你手上？”

岳峰不準備給太多反應的時間：“季小姐已經失蹤了，我們在失蹤地點發現了的手機。你是這段時間唯一和有聯系的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季小姐到尕奈來的目的是什麼，任何對警方破案有幫助的線索，都希你能提供給我們。”

那頭一下子沉默了，再然后是突然發出的哭音：“季……季小姐失蹤了？”

“這位士，請你務必保持冷靜。”岳峰不想聽任凌曉婉媽媽的宣泄耽誤時間，“我們希盡快找到季小姐，您提供的任何訊息，對我們都有可能是莫大的幫助，越早找到季小姐，就越能保證的平安。”

凌曉婉媽媽終于慢慢平靜下來，泣哽咽著開始從頭道來，岳峰仔細聽著，偶爾點點頭，聽到后來，眉頭漸漸皺起，末了又跟確認了一次：“真的親口跟你說過，通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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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哥明知道是岳峰下來，故意頭也不抬：“呦，這就走啦？”

不見岳峰回答，反而是頭搭腔：“你行李呢？收拾這麼半天，空手下來了？”

岳峰大踏步走到前臺邊，手就撳下了里頭那臺老舊臺式機的開關鍵，風扇在機箱里嗑嗑作響，哥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愣愣看著他聯網，登陸qq，點開一列長長的聯系人清單——終于忍不住崩潰了：“你不是吧？你要麼去查棠棠的事，要麼去追苗苗，你妹的你上qq，你要打游戲怎的？”

頭和也好奇地湊了過來，岳峰沒有答話，鼠標點在一個灰暗的頭像上，那是一個猥瑣大叔的圖標，網名是“寂寞我心”，簽名是“長夜漫漫，今夜誰與我共”。

“這人……”哥忽然覺得這用戶名的，“好像也是我好友啊……”

“這不是神嗎？”頭最先反應過來，“岳峰，你找這招搖撞騙的神經病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