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莫問一直以為所謂的人市只是類似于集市的一兩條街道，到了地頭兒才知道這個名為卬城的城池就是一巨大的人市，城池規模足有二人先前打探消息的鎮子三倍大小，除了經營茶樓客棧的商賈之外城中沒有固定的居民，全是前來賣人和買人的賣主和客商。

城池分為東城和西城，西城主要是賣兒賣的貧苦人家，這些人無一例外的衫襤褸骨瘦如柴，貨賣自己孩子的那些父母并無不舍之意，他們的眼中只有空和麻木。而那些坐在街頭，頭上著草標的孩對父母也并不留，每逢有行人在他們面前走過，他們都會直盯著行人，眼神之中流出的是乞憐和。莫問能理解做父母的無奈，賣兒賣實際上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兒能夠活下去，但他不能理解這些孩子為什麼對父母毫不留。

“看形他們很想被別人買走。”莫問沖走在邊的老五說道。

“那是，被人買走就不用挨了，你是沒嘗過挨的滋味兒，人的狠了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這些**歲的孩子還有人買，那些年紀小的賣不出去就只能跟別家換。”老五隨口說道。

“換？換給誰？”莫問微疑。

“換給別的窮人。”老五說道。

“換來干什麼？”莫問更加疑。

“吃，自己的孩子不舍得吃，就吃別家的。”老五說道。

“易子而食？！”莫問聞言大驚失，在此之前他只聽說過胡人吃人，沒想到貧苦潦倒的漢人也會做出這種泯滅人的事。

二人上帶有量的干糧，一開始莫問并沒有施舍給路邊的那些孩子，他很清楚一旦開了頭，其他人都會圍上來討要。但是沒走多遠他就忍不住發了善心，的給其中一個可憐的孩子塞點食，這個孩子上皮包骨頭，斜躺在路邊，有氣無力。

“天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莫問高聲沖那個搶走自己孩子手中干糧的中年男子吼道。

后者并不回答，快速的吞食著那半塊餅子，對孩子哭著到自己邊的小手視無睹。

莫問無奈，再度給了那孩子半塊餅子，孩子急忙接過，雙手抓著往里塞，吃相狼狽，唯恐再度被自己的父親搶走。

莫問呆呆的看著這對父子，他先前對于老五的話還心存懷疑，現在他相信了，人的狠了真的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老爺，別看了，這種事晉國也有，你平日沒出過門，不知道罷了。”老五見莫問呆站著發愣，探手拉著他向前走去。

“咱們買下那個孩吧，不然他早晚會死。”莫問頻頻回頭。

“你能都買下來嗎？再說買了之后怎麼置？”老五手環指周圍，與先前那個孩子境相同的孩子不下數百。

莫問能做的只有嘆氣，父親搶走孩子食的那一幕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中，那是人在生死與親之間做出的選擇，錯誤的選擇，可恨的選擇。

“我若是他，死也不會搶奪自己孩子的食。”莫問正開口。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老五說道，他對于貧苦百姓的艱辛了解的比莫問多，已然習慣了。

西城出賣的并不單是孩，還有年男，男子以青壯年為多，這些人價格要高一些，因為他們可以干活耕作，來自各地的買主如同挑選牲口一般的查看著他們的四肢甚至是牙口。子多為年輕的婦人，后是的丈夫和孩子，們賣都是自愿的，為的是能讓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有條活路，在這里沒有男授不親，買主們會當著丈夫和孩子的面去的腰肢和脯，此時們的丈夫便會面痛苦神，而們的孩子則一臉疑的瞪眼相。

“這些男子皆為健全之，只需勤勞耕作，何愁不能養妻育子，怎會落得如此凄慘？”莫問再度看向老五。

“他們可能沒有地，也可能是了災，本來就青黃不接，一災就沒了吃的。”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再度嘆氣，到了人市之后他不時嘆氣，這里的一切令他覺是如此的丑惡，在他看來這里并非人間，而是充斥著背叛離別的地獄，沒有良知仁善的黃泉。

雖然在嘆氣，莫問腳下卻并未停歇，帶著小五快速尋找，找遍西城之后二人去了東城，到了這里莫問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這里是一片寬闊的空地，是胡人兵卒出售搶掠而來的子的地方，胡人都穿著軍服和甲胄，并不藏自己的份，抓來的子排的坐在空地上，這些子之中容貌秀的占了多數，與西城的死氣相比，此更多的是怨氣，充斥著子的啼哭和胡人的呼喝。

胡人征戰抓來的子都聚集在這里，人數足有上千，觀其形那些胡人并不屬于一支隊伍，偶爾還會互相罵，年輕的胡人說的是漢語，而老年的胡人說的是莫問并不懂得的一種語言。

這片區域也有不購買子的漢人，胡人雖然怒目瞪眼卻并不手毆打他們，買主也不懼怕胡人，比劃著爭講價錢。

看到這些，莫問才敢帶著老五走了過去，在人群中尋找林若塵的影，由于不確定林若塵現在是否還穿著紅，二人只能逐一打量子的樣貌，這些子大多低著頭，二人彎腰側目尋找的并不快。

這些子雖然容貌秀，但無一例外的衫不整，在尋找之時莫問心中暗自計較，倘若找到林若塵一定要好言勸解，細心呵護，此事不能怪，無力反抗，的娘家人已經死盡，已經沒有親人了，做丈夫的不能嫌棄。

二人在尋找的時候不時有胡人喝罵，怪二人只看不買，莫問也不答話，快速走過，免得爭吵。

先前在西城耽擱了一個時辰，到東城已經是辰時，中午時分千余人逐一辨完，林若塵不在其中。

“老爺，要不再找一遍吧？”老五見莫問緒低落，出言建議。

“不用了。”莫問緩緩搖頭，先前二人尋找的極為仔細，不會有疏，況且林若塵真在人群之中，也早就發現二人并出言呼救了。

“你已經盡力了，咱回去吧。”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看了老五一眼，他知道老五對于尋找林若塵一事并不贊同。

“再去客棧打聽一下，如果沒有的消息，咱就回去。”莫問以商議的語氣說道。

“。”老五點頭答應。

莫問轉向城中的客棧走去，這里的客棧占地很廣，是城中最大的一棟建筑。賣主和那些將要被變賣的子到了晚間都住在這里。

進客棧之后莫問尋到一角落坐了下來，此時客棧里的人并不多，伙計跑上前來招呼二人，這里的食除了稀粥就只有和雜碎，莫問想到二人許久未曾吃葷，便要了兩碗雜碎湯。

很快雜碎湯端了上來，莫問拿出銅錢支付了飯錢，同時多給了伙計兩枚銅錢，向其打聽半月之前可曾見過有紅子在這里住過。

莫問本來沒報什麼希，畢竟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沒想到跑堂伙計記很好，竟然記得前段時間曾經有一位胡人校尉帶著部下驅趕了一群子前來出售，其中確實有一位紅子，不過這個穿著紅的子并沒有被校尉賣掉，而是臨走的時候雇車帶回了鄴城。據伙計描述的長相來看，那名子十有七八就是林若塵。

“老爺，你不會想去鄴城吧？”老五拿出餅子遞給莫問。

“有了消息自然不能閉目自障。”莫問接過了那塊餅子。

“那是趙國的都城，到都是胡人。”老五皺起了眉頭。

“吃完飯咱們分開，你先回去，我北上尋。”莫問決然開口。

“你走到哪兒我都跟著。”老五知道莫問生氣了，急忙低頭喝湯。

吃過午飯，二人再度啟程，來的時候二人在路旁發現了一廢棄的村落，估算時間天黑時可以趕到那里。夜晚二人就在廢棄的村落歇腳，到了白日繼續趕路。

鄴城距離此不下兩千里，莫問帶著老五一路北上，沒過幾日再度天降大雪，二人披雪上路，緩慢前行。路上遇到胡人，二人便遠遠躲開，若是躲閃不及，便低頭讓路。由于莫問一路上揣著小心，故此二人雖然吃盡了苦頭卻并未遇到危險，直至年關當日，二人路過一片叢林時意外發生了，自林中沖出數名彪形大漢將二人團團圍住，“出財，饒你們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