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終于鼓起勇氣照鏡子時,已經是大半個月后了,初夏時節,鳥語花香。
的癥狀算是輕的,出痘并不多,現在就能看見的地方而言,上大部分痘痂都落了,只剩零星幾個出的晚的還留著,黑黑的一塊兒,或大或小,服一遮就看不見了,也不,只要傅容不去,就跟沒有一樣。
最發愁的也不是那些,而是額頭那塊兒。
越白,就越顯得那黑痂明顯,明顯到刺目。
傅容賭氣地按倒鏡子,眼不見,心不煩。
“姑娘,二爺請你去外頭把脈。”門外蘭香小聲提醒道。京城傅家還有兩房,傅容兄妹們都是跟那邊統一排的序。
“知道了。”傅容興致寥寥地應了聲,從鏡子前起,拿起白紗帷帽戴在頭上,轉瞬想起葛川要據額頭這個最后一顆水痘留下的痂來斷定是否痊愈,也就是病不再傳人,又嫌棄地將帷帽丟到架子上,撥撥額前碎發出去了。
反正外頭幾人都見過生痘的樣子,遮掩也沒用。
堂屋里,傅宸正在跟葛川說話。
葛川見多識廣談吐風趣,傅品言每次過來都會與其閑談暢飲,傅宸更是靠跟葛川談打發在莊子上的漫長時。
見妹妹一白走了過來,姿裊裊娜娜,小臉繃著,一副苦悶委屈樣,傅宸只覺得好笑:“妹妹別擔心,葛先生剛剛跟我說了,現在你可以去外面走走,不用一直困在屋子里。”
傅容苦笑,頂著個大黑塊兒,寧可在屋里困著。
恭恭敬敬朝葛川行了一禮,傅容練地在葛川對面坐下,手過去。
葛川搭指扣脈,又讓傅容出額頭痘痂給他看,輕輕按了按,頷首道:“姑娘已經痊愈,應該不會再傳人,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姑娘還是在此繼續逗留三五日,待額頭痘痂徹底落回府才好。”
“多謝先生,這些日子勞煩先生了。”傅容誠心道謝。
葛川給配了一副名為玉雪的方子,若上有傷口疤痕,每日睡前涂抹一些,疤痕消得特別快,平日里沐浴時兌些進去,亦有養的效用,比自家娘幾個常用的高價買來的方子好多了,真是撿了天大的便宜。
葛川謙遜地笑笑,叮囑幾句保養事宜,黃昏傅品言過來時,提出告辭。
傅品言本想留葛川在邊,當自家的郎中,只是相了這段時間,發現葛川生不羈,非安心困于小家小院之人,便歇了心思。命人置辦酒席,他也在莊子歇下,次日親自送葛川出了信都城。
“哥哥,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啊”
葛川離開后的第二日,傅容被傅宸強行拽出了莊子,年步子大,傅容跟不上,又不想被他強拉著走,只好妥協,答應隨他同去。
傅宸笑著敲敲頭頂的帷帽,“別急,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傅容撇撇,邁著小碎步跟在他側,一邊打量附近田園景,一邊心不在焉地道:“是不是又準備了什麼驚喜給我啊我告訴你,你再弄一對兒黑蟲子嚇唬我,我讓爹爹罰你一個月的閉。”
傅宸哈哈大笑,想到寶貝妹妹被那對兒天牛嚇得撲到他懷里尖的樣子,趕道:“別別,我可不敢了,這次保證你喜歡。”
傅容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
走了一刻鐘,兄妹倆到了林子邊上,這里野草比鄉間路邊的要整齊茂,到人膝蓋那麼高,綠油油的,而就在那片碧綠之中,一只雪白小山羊正在吃草。或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頭小羊也不怕人,回頭瞅瞅兄妹,又低頭吃自己的。
小羊好看,傅容卻不怎麼喜歡,嫌棄道:“就是這個啊哥哥還不如烤盤全羊給我呢。”病中忌口,傅容吃了快一個月的清淡東西,不有些犯饞。
“善良的姑娘才招人喜歡,你怎麼如此心狠”傅宸震驚后退幾步,痛心疾首地著妹妹。
傅容懶得聽他貧,轉道:“好了,現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剛要走,后忽然傳來兩道稚聲,傅容好奇過去,就見一團黃球從綠草叢里鉆了出來,跟著又鉆出來一只,兩個差不多大小,絨絨的,是鮮艷亮麗的鵝黃,跑起來小子一扭一扭的,笨拙可。
傅容不自挑起面前白紗,驚喜地問:“你從哪弄來的啊”
妹妹喜歡,傅宸很是得意,跑過去將兩只小黃鵝抓了起來,捧到妹妹前給看:“從那邊村子買的,怎麼樣,晌午咱們燉了喝湯羊鵝湯,味道應該不錯。”
傅容撲哧笑了,抓過一只小鵝著玩,“這個禮不錯,一起帶回家吧,弟弟肯定喜歡。”白白胖胖的弟弟啊,終于可以抱到懷里好好稀罕稀罕了。
“行啊,對了濃濃,你在屋里悶了那麼久,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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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早晚出來放鵝吧,順便氣。”傅宸找這玩意就是為了給妹妹解悶的,當然希能出來走走,恢復以前活潑的子,別整天坐在屋里對鏡生悶氣。
“那你得陪我放。”傅容扭頭撒。
“當然,我妹妹生的如花似玉,我可不放心讓自己在外面溜達。”傅宸順口拍妹妹一個馬屁。
傅容聽,笑得眼睛彎了月牙。
因傅容基本好的差不多了,傅品言今日就沒有過來,日落之前,兄妹倆如約來林邊放鵝。其實林子距離莊子后門也就半里地的距離,孫嬤嬤蘭香守在門口,將遠的兄妹二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哥哥,你說它們倆是公的母的啊我想給它們取個名字。”傅容興致地道。
傅宸馬上給潑了一盆冷水:“別看它們現在好看,過陣子長大點,變了,你肯定不喜歡。”妹妹,人的話脾氣合胃口不太在乎長相,這種養著玩的,一旦丑了,馬上就沒了興趣。
這樣啊,傅容頓時歇了心思,轉而跟哥哥說起旁的事來,“為了照顧我,哥哥將近一個月沒去梁家學功夫,回頭跟師兄弟們過招會不會吃虧啊”
“你也太小瞧我了,別說一個月,就是”
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傅宸皺眉看向對面的鄉間土路,見那輛馬車確實是朝自家莊子來了,飛快將兩只小鵝抓了回來,“有人來了,咱們先回去。”
傅容也注意到了,點點頭,往回走時,瞧著那緩緩靠近莊子的馬車,難免想起重生前后之別。
前世發病后才來的莊子,這輩子早來幾天,意外遇到神醫葛川。眼下因為沒有摳掉痘痂,延緩歸期,沒想又趕上有人來莊子,只是不知這次又是什麼人。看看天,多半是投宿的吧,跟葛川討水一樣,都是小事,所以前世不曾聽聞。
從后門進去,傅宸則繞到了前面。
馬車已經到了門前,傅宸索站住等他們。
一灰的許嘉從車座上跳了下來,朝傅宸拱拱手:“公子可是這莊子的主人”
他穿的是毫不起眼的細布灰袍,但人生的俊朗,面如冠玉,紅齒白,風度翩翩,一看就不是普通車夫,可想而知車里面的人更大有來頭。傅宸掃了車簾一眼,回道:“正是,不知你們”
許嘉輕嘆一聲,看看西邊快要落下山頭的紅日,解釋道:“我家公子乃京城人士,此番剛從菏澤歸來,不想半路舊疾發作,急行不得。方才與村人打聽,此地距離前面信都城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我們慢行過去城門多半已關,便想在貴莊叨擾一晚,不知公子能否行個方便或是要與家中長者商量”
附近就自家的莊子好,怪不得對方會尋過來。
傅宸喜武,骨子里也有俠義之氣,觀許嘉不似猾之人,又自信一功夫超群,痛快地應下了:“出門在外,誰沒有需要幫襯的時候,二位請吧,只是寒舍簡陋,還請兩位多多包涵。”
“公子客氣。”許嘉道謝,自袖中出一錠銀子遞與傅宸:“冒然投宿,多有叨擾,一點心意還請公子笑納。”
傅宸拒不肯收,兩人推遲一番,許嘉只好收起銀子,折回車前請道:“公子下車吧。”
里面的人應了一聲。
只一道輕輕的鼻音,傅宸便不由自主看了過去,好奇里面到底是何等人。
車簾被許嘉從一側挑開,出一襲雨過天青繡云紋錦袍,隨著輕微的衫聲,男子起離座,舉止從容踩著凳子下了馬車。簡簡單單的作,因男子通貴氣,竟好似他踩的是白玉階,而非黃木凳。
傅宸抬頭,看清對方容貌后,不知緣何想到了他的寶貝三妹。
二妹十五,三妹十三,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傅宸偶爾跟父親提起人選,二妹還好,到三妹,父子倆都覺得單論外表,沒有人能配得上他們的濃濃。但此時此刻,傅宸終于發現了一個
他看得神,徐晉微微皺眉。
許嘉察言觀,輕聲咳了咳。
傅宸瞬間回神,連忙轉請二人,借以掩飾面上尷尬。
真是的,胡思想什麼,此人長得再好,也只是空架子罷了,誰知道他什麼來歷且看起來比他還要大個一兩歲,等濃濃到了出嫁的年紀,人家說不定都當父親了,本配不到一。
安排好客房,傅宸去了后院。
傅容一直等著他呢,“來的是什麼人啊”
傅宸搖搖頭:“沒細打聽,借宿的,明早就走了。”
果然如此,傅容不再多問。
而前面的客房里,許嘉替徐晉泡了一壺自帶的雨前龍井,低聲請示:“王爺打算何時手” 千千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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