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欣欣紅著眼眶從主編的車上下來,從盛遠酒店到住的酒店,半個小時的路程,就默默地聽著這個不是直屬上司的男人訓斥。
起先還很不服氣地解釋反駁,等刷了微博,知道這件事的嚴重后,連哭都哭不出來。
這個時代,傳遞的最快的,就是消息。
周欣欣垂頭喪氣地按下樓層鍵,靠著冷冰冰的門板,滿腦子都是剛才主編在車里說的那段:“你知道影視圈的人都是怎麼評價路清舞的嗎?說也許不是出的漫畫家,卻是個合格的圈人,善于利用所有對有利的資源去達的目的。”
重重地嘆了口氣,懊悔得只想咬掉舌頭。
回到酒店的房間,周欣欣下外套甩在床上,從行李箱里抱出筆記本,開機,打開網頁。
剛才在車上只是略地掃了兩眼微博,這會兒才能坐下來仔細地刷漫繪論壇的帖子。
戚年下午在圖書訂貨會上和路清舞那次簡短的會面,還是被人拍了下來,距離有些遠,還是個側影,加上拍攝者調整了焦距,并不怎麼清晰。
帖子的標題很夸張——“昔日的舊友今日的仇敵,時隔四年再同框”。
周欣欣一樓一樓地刷著回帖,不知不覺咬了。
從剛開始慨“像素太低了就沒有誰拍到更清晰的照片嗎”,“七崽無論是高還是打扮都符合作品的萌系風格,就是可惜不能看清正臉,目測是個漫畫家”到“七崽和路清舞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竟然是舊友”和“我來科普下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這樣把已經要淹沒在時洪流里的四年前所發生的那件事重新搬回了舞臺,搬進了大家的視線里。
周欣欣登錄微博,在微博的搜索欄里輸“路清舞”三個字。
就像主編預測的那樣,路清舞果然沒有放過這個可以吸引眼球的話題。
下午時發的一條微博是:
路清舞:遇到了本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人,四年的時間,改變一個人太多。我懷念,也唏噓,人生百態,各自安好。
配圖是漫繪論壇上那個樓主發的圖。
轉發1056,評論……3789。
第二條剛發沒多久。
路清舞:四年前的事因為立場問題,我選擇沉默和原諒,所以在飯桌上被某人不顧場合,不辨緣由反過來質問的時候,荒唐得想笑,有那麼一刻真的不想顧念舊。四年了,你該學著長大,學著去面對,去為自己做下的事負責,而不是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遠不能認清事實,活得像個笑柄。
周欣欣看了眼轉發陣容,再回去看戚年依舊停留在幾天之前的微博時,眼眶酸得發疼。
主編在車上最后和說的那句話就像是垮駱駝的最后一稻草,讓緒徹底崩潰。
“你覺得七崽到不公平的待遇,覺得事實被掩埋,所以替覺得委屈覺得冤枉,那你考慮過沒有,你現在代表的不只是七崽的朋友、編輯,你還是蔓草的工作人員,你不理智的行為會讓公司替你承擔后果。先不說路清舞是不是就要離開榮品文化,只要現在合約沒到期,榮品就是路清舞的后臺。而七崽今晚的影響,形象損,哪家公司還能像當初的蔓草一樣繼續捧?和葉長安工作室的合約還能不能談?你好好想想吧。”
同一時間。
紀言信把哭累了睡著的戚年抱到床上,屈著一條坐在床邊下的外套。
戚年睡得還不沉,件外套耗盡了耐心,有些不耐煩地鉆進他的懷里,沙啞著聲音喃喃了句:“別。”
紀言信的作一頓,扶住的后腦勺靠在自己的肩上,微低了頭,就著耳邊輕聲哄著:“不,我等你睡著再走。”
大概是聽到了紀言信的這句話,戚年在他肩上像只小貓一樣拱了拱腦袋,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
怕著涼,紀言信把的外套披在肩頭披了一會兒,聽的呼吸漸漸平穩,這才沿著的手繞到后,輕輕地松開扣在一起的十指。
直到現在,今晚才算好好地看著。
這還是往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哭得……那麼慘,邊哭邊告訴他當年發生的事,是怎麼認識的路清舞,又是怎麼被算計,聲名狼藉。
整整哭了一個小時,怎麼哄都停不下來。
紀言信用指尖挲著有些過燙的耳垂,低頭看著布滿淚痕有些慘兮兮的臉,靜坐了一會兒,去衛生間用溫水擰了巾給臉。
掛好巾出來時,戚年裝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機持續不斷地振著,剛睡著不久的人睫了一下,眼看著就要被吵醒。
紀言信索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頓時有些頭疼。
是戚年的爸爸打來的,不能接不能掛斷也不能關機。
把手機放在客廳的沙發里,十七個未接電話后,終于以戚爸一條短信結束:“你媽給你腌了泡椒爪,我放在柜子里,你別忘記吃。另,聽你鄰居說你昨晚徹夜未歸,準備好合理的解釋,否則回家跪遙控。”
紀言信盯著這條短信反復看了好幾遍,推了推眉心,長噓了一口氣。
徹夜未歸。
合理的解釋……
上門的理由很充分,不是嗎?
戚年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下半夜一直做著怪陸離的夢。從年時期到時期,夢見了小時候因為弄壞了李越心的玩吵架,夢到四年前的聲名狼藉,夢到離開Z市在J市求學的四年,和室友鬧不愉快到最后搬出學校來獨居……
還夢見李越嫌多管閑事,匆忙從火鍋店里跑出來,卻跑進了沒有出口的樓梯里。慌慌張張地給紀言信打電話求助,卻只聽到那端冷冰冰的兩個字:“滾開。”
戚年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驚醒,睜眼的瞬間被刺目的刺得立刻閉起眼,腦子一陣暈暈地犯著糊涂,那些斷斷續續的記憶漸漸地回籠……
昨晚是不是干了什麼……不太好的事?
戚年捂著臉鉆回被窩里,不停地踢著被子。
啊!!!
沒臉見人了!
……怎麼跟個氣包一樣哭了那麼久啊!
劉夏總嫌棄的哭相丑,昨晚雖然關著燈,但現在躺在床上,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紀言信把弄上床的……
等等!
戚年一臉便地掀開被子低頭看自己的服。
只了外套……一時真是說不上是失落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
嘆氣,過不知怎麼被放在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才八點,還早。
要不要發個信息問問紀言信?比如昨晚幾點回去的,睡得還好不好,要不要一起吃早餐。還有,有沒有做什麼讓他覺得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的事……
想了一堆,瞄到手機屏幕左下角的電話的圖標上那17的數字,看到戚爸堅持不懈的來電顯示,心理莫名有些微妙。
通常電話打不通,戚爸都會給留短信。
戚年還在好奇怎麼沒有未讀短信的提醒,開一看……立刻翻坐起,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戚年換了服,匆匆忙忙地刷完牙洗完臉,拉開臥室的房門,還未來得及反應,被一條熱的大狗迎面撲了個正著。
措手不及間,戚年后退了兩步靠著墻才勉強撐住了七寶的。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良久。
七寶被走過來的紀言信拎下來,用眼神把它掃到一邊,轉頭認真地看了眼戚年,直盯得戚年都要鉆進墻里了,他這才移開目,邊放下卷到手肘的袖口,邊問:“洗機壞了多久了?”
戚年還在發愣,一時沒跟上他的思維,“啊”了聲,聽他重復了一遍問題,才回答:“一個星期了,所以我爸昨天才會過來。”但好像,完全忘記修洗機的事了。
紀言信勾了勾手指,示意坐過來吃飯。
飯桌上,富的早餐看得戚年目瞪口呆,完全忘記了尷尬,坐下來,“你做的?”
紀言信看了一眼,淡聲回答:“你冰箱里什麼都沒有,怎麼做?”
戚年老臉紅了那麼一下,“哦”了聲,拿起筷子往碗里夾了半段紀言信折好的油條,“你昨晚幾點回去的?”
紀言信抿了口豆漿,無視蹲坐在餐桌旁一臉表看著他的七寶,往戚年碗里夾了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太晚了,就沒回去。”
戚年送到邊的小籠包子瞬間掉在了桌上,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偏偏后者一副云淡風輕的表回視,那理直氣壯的眼神就像是在說:“有什麼不對嗎?”
好吧。
戚年把小籠包子重新夾起來,這回是挨著了牙齒,就聽紀言信有些含糊的聲音:“不問問我睡在哪兒?”
戚年手一抖,自覺自己還是不要開口為好,剛打定主意要裝聾作啞,就聽他“唔”了聲,語速緩慢,咬字清晰地說道:“手到現在還麻著。”
啪一聲,戚年只聞著香的包子還是掉在了地上,被一哧溜鉆進桌底的七寶一口吞了下去,意猶未盡地來回著鼻子回味。
汪!
汪汪汪!
整個早餐期間,戚年都沉浸在心不在焉的緒里,不時地瞄一眼,低下頭塞口小包子,再抬頭,再默默往里塞一口。
七寶在桌下急得直吞口水,眼看著最后一口包子被戚年塞進里,頓時
無打采地趴在地板上,耷拉下腦袋,整只狗頹喪得像是失去了神支柱。
剛吃過早飯,周欣欣就跟掐好了時間一樣,發了消息讓上微博。
戚年剛洗完筷子,一想就知道一定是因為昨天的事,連手也顧不得,在子上隨意地蹭了兩下。
剛轉,一頭撞進了紀言信的懷里,差點把手機飛出去。
戚年心有余悸地把手機塞進外套口袋里,著有些暈的腦袋,迷茫著眼神看他。
幾秒的對視后,紀言信一言不發地拿過干巾替把漉漉的手指干,隨口問道:“昨晚的事還記得多?”
戚年盯著他修長的手指出神,順著便問:“你指什麼時候的?”
“進屋之后。”紀言信抬眸,那雙幽邃的眼睛里有細碎的一閃而過,還沒等戚年看清,他又低了眸。
進屋之后……
戚年努力回憶了下。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傷心過了,那種覺只要一想起就縈繞在心口,堵得不上氣來。
昨晚被他那一句“你哭吧,我不看”刺激得淚腺崩潰,哭了整整一個小時,還說了很多……沒有邏輯的話。
可當時,無論是他傾覆下來的擁抱,安般落在耳邊的吻,還是跟縱容一個了委屈的孩子一樣輕的低哄聲,都記得清清楚楚,也無比慶幸,在那種時候,他沒有追究底,反而給騰出了一個足夠自由的空間,任發泄委屈。
戚年點點頭,“睡著前的都記得。”
話落,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開始猜測他早上那句意味不明的“手到現在還麻著”到底是不是個逗玩的煙幕彈。
“我很護短。”紀言信握住的無名指不聲地量了量,在低頭看來前若無其事地松開,把巾掛回去,繼續道,“所以在我手前,自己理好。”
戚年愣住,睜著漆黑亮的眼睛看著他,了兩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些事本來就和他無關,戚年從來不覺得自己在二次元到的委屈,紀言信會替討回來。可聽著他這句話,心里最深某一塊就這麼轟然塌陷,那聲音震耳聾,讓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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